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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朝会X喜欢X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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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即位,昭告天下。数十匹快马载着天使从京城出发,向周边蕞尔小国奔驰而去。
姜朝自元皇一统天下,到姜辛已传四代,共计七十又三年,占据了这片大陆最肥沃的大片领土。周边领国俯首称臣,在不毛之地、姜人懒得耕耘之地艰难求生。每到姜朝皇权更替,还得巴巴的献上本国的奇珍宝物,以求庇护。
姜三世能力平平,只能称得上一句干巴巴的守成之君,还是不怎么成功的那种。姜宇是长子,年三十,有一女,母妃为三世心中的白月光皇贵妃,英年早逝,便早早立了他为太子。
若是没有姜辛,姜宇也能在一干大臣的辅佐下成为一个性格温吞的守成之君。
姜辛是嫡子,最大的失败就是既晚出生了十几年,又是个女子。皇后不甘,这个大胆的女人仗着母家的权柄和人手,将姜辛扮成男子,一瞒就是十三年。在姜辛十三岁那年,还是郁郁而终,死前不顾骂名,将知晓这件事的人以殉葬之名带到了地下。留下姜辛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以男子身份活着。
新皇登基,开恩科,大赦天下,素是惯例。
姜辛挺直脊背,稳重的坐在龙椅上。额上冠冕玉珠微晃,遮去了她面上的神色。看着朝中的老臣,一眼望去,都年近半百,暮色沉沉。
请示的老臣躬身,颤颤巍巍,姜辛安静的时间太久,也不叫起,他的老腰有点支撑不住。
“恩科准了,大赦免了。”三世不好用重刑,一年到头都判不了几个斩首,能被抓进去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大赦,赦这些人出来给她添堵吗?
皇恩浩荡,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给。
“是。”
通过几日的小朝会磨合,老臣们总算摸清了姜辛的执政风格。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凡是她拍定的事,无人能更改。
你若挑起争论,自有她用惯的年轻臣子明确上意,撩了袖子为她冲锋陷阵,舌战群儒,辩才了得。姜辛则稳坐上方,静静地听完,然后重复先前的决定。若是老臣太过固执,辩论时间太久,令她失了耐心,那么恭喜你,她正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混到这份上,谁都是人精。往往都是见好就收,眼见着无法像糊弄三世那样糊弄姜辛,又不甘手中权柄就这样失去,企图通过拉锯战来延缓死期。
姜辛此刻还算有点耐心,待到秋闱过后,新的人才充斥朝堂,这群蚂蚱应该就跳不动了。
朝会事毕,姜辛率先离开乾坤殿。每次小朝会时长她都控制在一个时辰,大臣们活动活动腿脚依次离开,这效率可比以往高多了。就是频率高了点。
回到清心殿,翻了翻今日的奏章。年轻的帝王唇角勾起一抹笑,看着心情甚好,周围服侍的侍女也未感觉到什么问题。
躲在角落的崔砚却又身体一颤,内心悲戚,又来了又来了,陛下又动怒了。
这个小史官,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变化。看来上次不是意外。姜辛暗忖,扫了扫竭力想把自己往角落里藏的崔砚。挥退了侍女。
崔砚僵着身子,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卷,哀叹自己命不久矣。对情绪敏感这事,他只要离人够远,便几乎感应不到,但是每次明明离陛下几乎是宫殿的对角线,还能被陛下吓住,他也很无奈。
这种能力几乎是在帝皇的敏感线上反复横跃,任谁也不喜欢有个能感知自己情绪的臣子服侍左右,尤其这位臣子还是史官。
“崔砚。上前来。”
“臣在。”
崔砚咬了咬牙,面上冷静自持。走到姜辛面前站定。
“臣为内史,陛下实在不该常唤臣上前。”
“唔。”
姜辛不甚在意的应了声,冷玉般的指尖划上崔砚滑嫩的脸颊。高度紧张的他被冷的一个激灵。
“怎么每次叫你回话,都如此紧张。”
“臣......”
崔砚结结巴巴,脸颊有些涨红,喉结滑动,感受到脸颊的指尖顺着轮廓下滑。
他飞速的抬眸又垂下睫毛。
指尖按住喉结,崔砚难以自持的咽了咽,羞的他耳尖通红,后背如同灌入了密密麻麻的芒尖,刺痛难耐。
“这能力挺好的,继续保持。”姜辛满意的笑了笑,声音温柔。
“什......么?陛下?”
崔砚愣了愣。
姜辛眨了一下眼,“这么敏感,朕喜欢。还需要再直白一点吗?”
“不......不用了!”崔砚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声如鼓雷。那三个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嗯。对了,再去拿个空本,单独给朕记朕能看的。”
“是。”
崔砚应下,退到角落里,一边记今天的起居注,一边思索,陛下让记她能看的,是指?......莫非是他能感受到的她的情绪波动?
崔砚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对话,感觉自己应该没领会错,趁着晚饭时向内务府又要了个空白史本。
姜辛草草翻过那一堆奏章,写实事的不多,全是歌功颂德的折子,看了就烦,浪费她的时间。正经折子都被宰相拦下。
果然是她上位来对这堆老东西太好,真以为她得位不正就会心虚待他们以求好名声吗?
秋闱目前已在筹备,她这数十年在书院上布的局也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算算等皇榜公布,不过就月余,这点耐心还是有的,不过明天还是要找个由头弄掉一批。又想起朝廷一贯的愚民政策,轻哂了一声,蠢货只会浪费时间,手下都是聪明人才好给她办事。
她皱眉,看着远处崔砚又是一颤,舒展了眉眼,这可真是个,好用的能力。
十月,姜四世即位以后的第一次恩科,史称“首科”。仿佛天下人才知明君出世,纷纷来贺,出现了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合力襄助“清元盛世”。
放皇榜、打马游街、文章美酒,热闹地素来沉重的京城也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
人才有了,虽然稍显青涩,但是锻炼一阵子也就上手了。兵权在手,从皇城、京城到边疆各地牢牢地把握在她手上。
姜辛终于满意地开始清扫朝堂。看开的干脆退了的,她也不为难,不安分想伸出爪子的,她也不介意帮忙剁一剁。
又是两个月过去,菜市口的血干涸了一层又一层,姜辛以无与伦比的强硬手段收拢了臣权,实现了皇权的高度集中,而此时,离她登基不过才三个月。
“启禀陛下,已有九国使臣带了贺仪抵达京城,现下具已安排在使馆,宴会事宜已安排妥当,日子选在了两日后。”
新的礼部尚书,也就是那时机灵提醒她称帝的季云川,替了原先庸碌无为的尚书,主管礼部各项事宜。
“嗯,不错。”
姜辛应了句,将毛笔放在御案上。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臣子,容貌昳丽,瞳色有点浅,鼻梁高挺,似乎混了外族血统,笑意温柔,内里却一肚子黑水,和外国使臣打交道再适合不过。
姜辛也不在意人才出处,于她好用就是了。
“爱卿可学过番邦语言?不拘几种,说来听听。”
季云川拱了拱手,回道“陛下这可就问对人了,臣自小就喜好各种番邦语言,后来也四处游历学习,突厥语、高句丽语、倭语、天竺语,臣都略懂。”
姜辛这才高看了他一眼,“没去鸿胪寺真是屈才了,倒也不妨事。你点一点手下会各种语言的,先去和那九国使臣交流一下。”她弯弯唇,眨了眨眼睛“朕对他们可是有诸多好奇。”
“遵旨。”
季云川惯会揣摩上意,尽管姜辛的情绪愈来愈不外漏,但也不妨碍他这个聪明的臣子猜出姜辛的意图。他没表达出来,同样弯了弯狐狸眼,应了,退了下去。
崔砚张了张嘴,又想到自己身为史官的本分,闭嘴老老实实的看着笔下。不时抬头仔细的看着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她处事冷硬、果决,动怒时气势如滔天洪水,压迫的他不敢喘气,必将伴随着宫外滚滚人头落地,待人却又温和、细致,昏黄的日光照耀下为她的侧颜又添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出几分不可能的柔和来。
清心殿窗外夜色渐深,忍冬进来掌灯,昏黄的蜡烛投过精巧的宫灯,在地下投了一片花纹。忍冬有心想劝姜辛早些休息,却还是不敢。自陛下登基,身上威严一日厚过一日,等闲不敢有人多舌一二。便静静退下了。
姜辛揉了揉额心,对着崔砚招了招手。
崔砚乖乖的走上前,手中两本书,一本起居注,是万万不可给天子看的,每月都要交到史官那里整理封存。另一本是姜辛点名让他写的,记录着每天让她情绪波动较大的事件、缘由、过程,崔砚文笔很好,看着这本册子跟看话本似的,只主人公换成了自己,每次看都让她心情很好,当成了一种消遣。
今天册子上只记了一件事,监察卫报告没落的世家之一,李家,派出二房庶子与前来供奉贺仪的突厥私下相会,密谈了一个时辰有余。忠心耿耿的监察卫是她秘密培养起来的一队暗卫,负责替她监视有异动的人。
表面上平静又安稳的京城水下,暗潮涌动。
姜辛记得自己当时面上应该是无甚表情的,心里有点不出所料的笃定和被背叛的隐怒。拥有着标准皇权思维的她看待这些世家,有利用,有防备,但最重要的一点,她不给的,他们不能伸手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