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渡》青衫何妨

9、故人

　　江川看着凡易渡的背影，顿时觉得心里密密凿凿地难受起来。凡易渡一向信奉置之死地而后生没错，这一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错，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媒体把十年前的事件再拿出来质问他。

　　十年前凡夏和孟氏合作的时候，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结果导致两个公司都陷入漩涡当中，凡夏险些破产，孟氏遭受亏损，外强中干。
　　而如今……孟氏可以算作凡易渡的逆鳞，这次的舆论导向，不知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江川看几个人边走边说，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恰巧凡易渡回过头来，一把把他拽到办公室去了。

　　“马上召开紧急会议！两个小时后，新闻发布会。”
　　江川默不作声地跟在凡易渡身后，连什么时候凡易渡松的手都没有发觉，眉头一直紧蹙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这个时候却插了一句话进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和陈北查了一下设计稿，发现了一些问题，具体的让他跟你说吧，你们公司的事情，我不太好插手。“
　　“你什么时候和陈北这么熟了！我告诉你啊，别老跟他玩儿，他会把你带坏的。”
　　不是，这是关注的重点吗？！
　　凡易渡虽然嘴上这样说，心底却是一沉，他捻着自己衬衫上的袖扣，末了，说了一句：“应该是那个人回来了。”
　　凡易渡本来的计划应该是在衣服的面料上做文章，如今却是在设计上出了问题，显然不是他操纵的，张明秋那个笨的像只扑棱蛾子一样的也不会有这样的动作，那么，有资本、有胆量干这件事情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凡易渡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会议室，江川在他的办公室坐下，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这次的事件说小也不小，对于江川公司有一定的冲击，也再一次动摇了江川在董事会的地位。毕竟联名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他这两天又总扎在凡夏，总要给公司的老董事和高层管理一个交代的。倒是凡夏的员工基本上都认识江川了，知道这个年轻人和公司的关系不一般，还很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咖啡过来。
　　江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下翻飞，眉头紧皱，神色凌厉，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的词条
　　【盛世集团总裁仇远回归】
　　……
　　......
　　江川给那个没心没肺抛下自己出去浪的爹打了个电话：“爸，你知道十年前凡夏和孟氏合作的事情吗？”
　　“怎么了，小川？”
　　“仇远，回来了。”
　　“哎，当年你凡叔叔刚刚去世，凡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仇远趁机想要收购凡夏，没有成功，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当年要不是你凡爷爷苦苦支撑，怕是没有现在的凡夏了。”
　　“当年孟阿姨离开，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嗯，当年凡夏险遭破产，孟氏也受损严重，你孟阿姨也是无奈，带着凡易渡改嫁到陆家。”
　　“我知道了，爸。”
　　“小川啊，商界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分不清对错。”
　　江川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小川，你真的要跟他斗？”
　　江川转头看见凡易渡从会议室出来正朝他眨眼，突然勾唇一笑，透露出些许危险的意味来：“不是我，是我们。“
　　“这件事你不许掺和。“凡易渡突然开口。
　　江川挂了电话，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江氏因为这次事件已经损失很大了，接下来的，绝对不能再把你扯进来了。“
　　江川看了看手表，依旧答非所问：“你先休息，股市这边我帮你盯着，一个小时之后我喊你。“
　　“江川！我的话你没有听进去是不是，凡易渡和盛世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掺和进来算什么，再说了，你让舆论怎么看！你在江氏真正站稳脚跟了吗，啊，你就不怕从那个位置上掉下来？江家的产业毁在你手里？“
　　“你先睡。“
　　依旧是云淡风轻，雷打不动的语气。

　　凡易渡知道江川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索性不再理他，转身在沙发上躺下，小憩了一会，自己已经通宵熬了好几天，的确是需要休息的，然后又想自己跟江川生什么气，本来就是江川自愿合作，现在又是他主动贴上来，怎么算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但是一想到要和自己一起涉险的是江川，保不齐人家还得把身家性命搭上，又头疼起来，这个败家孩子啊。
　　凡易渡这样想着，慢慢就睡过去了，江川打字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而沉稳，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江川其实也很累了，这两天不但要忙学校和自己公司的事情，还要来帮凡易渡，江川揉揉太阳穴，看着沙发上已经睡熟的人，起身给他加了一个毛毯，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正巧公关部送来新闻发言稿，江川粗略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大的差错，提笔改了两句，又重新坐回凡易渡的身边，将凡易渡紧皱的眉心轻轻揉开，仔细观察他的眉眼。
　　凡易渡好像和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依旧是好看的、疏朗的，睫毛像是四月里轻柔和缓的风，可以神奇的卷走一切的疲惫和倦怠，他的唇色偏淡，睡着了之后总有一种病态的美感，琉璃一样的易碎的美感，江川找不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概括这样的场景，干脆放弃了，只是这样看着凡易渡，听着屋外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江川又低头看着表，似乎对凡易渡的安排不甚满意，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