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10、第 10 章

　　“娘，我是去赴任，又不是要搬家，你给我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王泊舟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立刻进院子拦住母亲。

　　“我听你爹说了，江州那地方，又远又穷，商人都不爱去那里做生意，估计银钱到那里去都不好使的。到时候你生活里要是少点什么，估计要比在东京城多费些力气才能买到，我倒不如现在辛苦点，都给你准备好了，省得你到时候麻烦。”王母从没觉得儿子像今天这么烦，老是打扰自己做事情，她一手拿着清单清点东西，一边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让王泊舟赶快走。

　　王泊舟看着被箱子摆的满满当当地院子，摇摇头，他拉住母亲的手：“娘，那爹有没有跟你说江州那边现在正在闹山贼啊，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全带上，那不说要十来车马车拉，三五车总得有的吧，您说那些山贼看到了，会不会以为你儿子我是外地来的肥羊，会不会来打劫我呢？到时候东西丢了事小，你儿子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得任人宰杀，小命休已。”

　　“呸，菩萨保佑，小孩子乱说话。”王母拍了王泊舟的脑袋一下：“可是这里面装的都是你用的东西，又不是金银财宝，他们抢了作甚？要不这样吧，到时候让朝廷给你派一队侍卫去，保护你？”

　　“娘啊，哪有官员上任还有士兵护送的？您快不要说笑话了。你快回房去吧，不用替我收拾了，我自己整理一些衣物和书带去就行。”王泊舟搀着王母走到院子门口。

　　王母摇摇头：“这怎么行，你一个大男人哪会做这些细致活，大不了我听你的，你告诉我你要带什么去，娘替你收拾。”

　　“娘，不是还有砚喜帮我吗？”王泊舟笑道。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王母不赞同道。

　　“好吧，好吧。”王泊舟拗不过母亲，只好跟着母亲一起整理，只整理了一些四季衣物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王泊舟看着似乎少了不少东西，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房间，满目不舍。

　　没想到自己放浪形骸了二十多年，一朝努力，不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得告别生活了多年的家还有父母，人生真是无常啊。

　　还有这副画，这副占据了一面白墙的画，本就显眼。现在书房中的东西大部分都收拾了起来，这空旷的书房，使得白墙上的画更加引人注目了。

　　这画，带，还是不带？王泊舟犹豫了。

　　“王兄，原来你在这里啊。”不知什么时候，李志来到王泊舟的身边。“怎么，想把这副画带去吗？带就带呗，发什么愣。我帮你收。”

　　“不用。”王泊舟拉住李志，自嘲道：“这幅画已经刻在我脑子里了，带不带其实无所谓了。对了，你这个时间怎么有空过来？”

　　“你今天要走，做兄弟的怎么能不来送一送，不但我，狄兄、吴兄也来了，我们跟长官告了假，一起来送你。”

　　“谢谢你们。”

　　“说什么傻话，话说，把这画带上吧，当个念想。”李志道。

　　王泊舟摇摇头：“我想过了，你们说的对，我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不管活着的人。带上它，只会让我继续沉湎在不能为她伸冤的愧疚和遗憾之中，况且，江州那么远，那么艰苦，还是不要让它跟着我去受苦，留在京城里比较好。”

　　“哈哈，你说的是她还是它，算了，你想开了就好。”李志摇头。

　　王泊舟点点头，咧嘴笑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啊。”

　　“爹，娘，不孝儿子在这里给你们磕头，儿子不在身边，你们二老要照顾好自己啊。”已经到城门外了，不能再送了，王泊舟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在父母面前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男儿志在四方，你出去闯闯也好。不过以后爹娘不在你身边，你为人处世要成熟稳重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爹娘没办法在你身边护着你了。”王愚抱着王泊舟，拍了拍他的背，满怀着对儿子的希冀以及担忧。

　　“爹，我会的。”

　　“儿啊，你真的不要娘陪你去吗？娘不在你身边，你吃不好，穿不好可怎么办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向来是这世上最牵挂孩子的人，王母也不例外，她恨不得将王泊舟天天用绳子绑在身边，走哪带哪，不行就王泊舟走到哪，她跟到哪。

　　“娘，儿子不能在你们二老身边，已经是不孝了。这江州一去千里，地方又穷，儿子一个大男人去了就算了，怎么能让您跟着我去吃苦呢？那样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您还是跟爹好好地在京城里呆在，我会常常给你们写信的，你们也要常常给我写信啊。”王泊舟安慰母亲道。

　　“儿子说的对，你啊，就不要任性了，跟儿子提这么让他为难的要求。”王父帮忙劝说道。

　　“好好，今天你们父子俩是一伙的，都来说我。”王母破涕为笑。

　　“李兄，吴兄，狄兄，你们也别送了，就到这吧。以后我爹我娘还麻烦你们多加帮忙照看。还有周姑娘的案子，还麻烦狄兄多费心了。”王泊舟拦住还想继续送行的李志等人。

　　“那好吧。王兄，我们祝你一路顺风。案子的事有我们呢，你不用担心。”李志等人也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该说再见了。

　　众人看着王泊舟的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

　　“王兄，你放心吧。这里有我们呢。”李志等人冲着远去的马车大声喊道。

　　已经几个月了，虽然周府一直沉浸在周蒙蒙惨死的悲痛之中，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也是最无情的小偷，它慢慢治好了大家心中的伤，也悄悄偷走了大家心中对亡者的思念，好似那人不曾存在过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

　　周夫人的病业已大好，现在正在前院招呼着下人忙前忙后。周府似乎有重要的客人。

　　“回老爷，夫人，何侍郎家的公子，白尚书家的公子，还有陈将军家的公子已经都在大厅等着了，管家已经吩咐大家把屏风摆好，就等您和小姐了过去了。”张妈福了福身子，张妈是周夫人的陪嫁，周夫人一向把家里的大小事务交代给她打理。

　　“好，我和老爷这就过去，你让人去叫小姐了吗？”

　　“叫了，红姐而已经去了。”

　　刚说着，便听到一声洪亮地声音传来。

　　“娘，娘，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小姐留书出走了。”

　　“这丫头，还是改不了这大声囔囔的毛病，京里哪里是家里，夫人，您不要怪罪啊。”张妈朝周夫人告了声罪。小跑出去，拦住了红姐。

　　“死丫头，叫什么叫，有没有点女孩家家的样子。”张妈拉着红姐的耳朵，对着她耳朵大声喊道：“要这么大声吗啊？娘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吗？”

　　“哎呦我的娘哦，我的耳朵要被你喊聋了。”红姐抱住张妈，撒娇道，然后将一封信递给张妈：“娘，您看，我在小姐的房里找到的，小姐收拾了衣物，只留了这封信，我们赶紧给夫人看看。”

　　周夫人坐在椅子上叹气，周将军一手拿信，一手背在背后，越信，火气越大。

　　父亲母亲亲启

　　爹，娘，我收到信说阿嫲身体不舒服，现在娘的身体已经好了，我就先回家去照顾阿嫲了。

　　不孝女芫芫上

　　周将军气的拍了桌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养出的好女儿，居然学会留书出走了，幸好她还知道自己是不孝女。”

　　“什么叫我养的好女儿，她的性子跟你一模一样，谁管得了她。还不是你说的，说她年纪大了，要给她找什么婆家，她不愿意，只好走了。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现在你又把我另一个女儿给逼走了，呜呜呜，周平，我跟你没完。”周夫人说完，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周将军平日里最怕女人哭了，妻子一哭，他的气焰瞬间就矮了一大截，他拍掌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你看这几个月，她成日里囔着要去替她姐报仇，可是凶手都还没找到，她找谁啊。这个丫头平日里挺聪明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定了王家那小子是害她姐的人，我还不是想给她找个婆家，管管她，省得她惹出祸事来。”

　　“那现在王家那人都已经赴任去了，你为什么还要逼女儿相亲啊。”

　　“那人家都说好了，你让我怎么推啊。况且我是真的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们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周将军也是为难，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焦急问道：“等等，王家那小子是到哪去的？是江州，是江州，你说这丫头是不是还不死心。”

　　“你是说她回去看娘是假，为了王家那小子是真？糟了呀，伤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啊，你快派人去把女儿找回来啊，还愣着做什么呀。”周夫人急地跳了起来。

　　“来人，给我牵马来。”周将军来到院子里，急唤道。

　　“老爷，小姐，小姐把您的青云骑走了，追不上了。”马夫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到周将军面前，小声说道：“我们几个不是小姐的对手，所以，所以，没拦住她。”

　　“这个疯丫头。”周将军无奈。“罢了罢了，只好让红姐回去找她了，希望她平时有听进我和她娘说的话，不要做傻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