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撄宁君

6、第六章 胸有成竹

　　自从姜澜即位以来，他一共五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全都下旨就藩，陆陆续续发去了各自的封地。其中的老二姜涯，封地在许州，钦赐其改为平氏。
　　姜澜这次的被俘，仿佛在看似盛世和谐的大郑王朝，直隶府的空中，猛抛了一颗炸弹。而且这炸弹，随后炸出了令人万分惊恐的火花。
　　不过这样的惊恐，也仅仅只限于平民百姓之中。至于那各路达官显贵们，却像是从炸裂了缝的地面里，悉悉索索钻出来的无数小虫子，正在无孔不入地啃食着郑朝这座将倾的大厦。
　　这几日里，平顼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地从管京城飞往许州。尤其是这最后一封信，竟然比天使的还快。平涯很满意自己儿子的办事速度。
　　这位长史韩句，出身是大德三年的二甲传胪。此人纵有状元之才，却因长相问题而被姜澜厌弃，不予重用。韩句一气之下，辞去了那时刚刚被任命的郫县县令职位，收拾行李，打算游历一番，再做打算。
　　不曾想，就在即将离开管京城的前一晚，他却被人说服，第二日一改行程直奔许州而去。
　　此次惊人的大馅饼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开花了。可是这韩句却好似在分析别人的家事一般镇定自若，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凉王殿下远在凉州，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而且就算凉王殿下来了，也是唯郎君马首是瞻。”
　　见平涯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自晋穆王至晋王，宗家一直是凉王殿下的追随者。且自从圣人被俘鞑靼南下，晋王一家已经迁至陇西。和凉王殿下一样，他很难短时间内回到管京。”
　　平涯仍旧点了点头：“继续说。”
　　韩句负手踱步，道：“魏王殿下难堪大任，姒攸武是外戚，姜大郎痴傻，姜二郎年幼。”
　　平涯会意，道：“那就只剩下三弟了。”
　　韩句摆了摆手：“非也，雍王殿下只懂得权谋，格局太小。刘阁老和沈阁老是绝不会拥立这种人登上皇位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道：“就算许阁老中意的不是郎君，可是他一人说话可不当算。”
　　平涯伸出左手，用食指敲了敲鼻翼，低头思考了片刻。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对韩句说：“照鞑靼的速度，还有些时日，那咱们就先晾她一晾。”
　　翌日，卷云宫内。
　　“啪！”的一声，姒太后将手中的信件摔在了地上。吓得刘羽溪、沈芳和许世林，连忙撩起衣袍跪下了。一个小内监慌忙上前，捡起了信件放回案子上。
　　姒攸武看了看行动窘迫面色却从容的三位阁老，又扭头看了看身旁浑身散发着怒气的姒太后，不禁摇了摇头。“姑母啊姑母，你这盛气凌人的样子，又是何必呢！你儿子也从不会让他们动不动就下跪啊！”
　　正在姒攸武悄悄地感慨着，自己姑姑天真烂漫单纯耿直的性格时，刘羽溪发话了。
　　“太后息怒，老臣以为豫王殿下并非有意抗旨，而是——”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他平涯不就是想三顾茅庐让哀家求着他嘛！他不就是想让我这个老太婆子难看嘛！”太后气得直跺脚。
　　“微臣以为，豫王既然无心染指皇位，那何不退而求其次——雍王殿下也是太宗皇帝之子，为何不能委以重任？”许世林瞥了刘羽溪一眼，“豫王的心思，也许并非如太后所想那般简单呢？”
　　“启禀太后，”沈芳有些着急，“雍王殿下此来路途遥远，怕是不能——”
　　“有什么不能！有豫王殿下这一来一回，再来再回的时间，雍王殿下想必早就到了！”许世林甩了甩袖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沈芳。
　　沈芳铁青着脸，反唇相讥：“你又如何得知雍王殿下不会也唱一出一来一回再来再回呢？”说完后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补充道：“还是说许阁老，已经和雍王殿下商量过了？”
　　这话就严重了。许世林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沈芳你这个田舍奴，血口喷人！”
　　沈芳可不吃这一套，回身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太后明鉴，雍州本是在直隶府东北方向，据下面的可靠消息，诚顺王早已派兵一路向东进发，雍王的那点儿兵力，根本不是其对手。若是雍王前来京城，定会在途中遭受伏击。”沈芳的话，如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个字比一个字蹦得急。
　　“看来还真的只有着落到子涯身上了啊！”
　　想到此处，太后不禁打了个哆嗦。“怪不得他敢这样，原来是胸有成竹。离开管京城那么多年，他居然还能洞悉天下形势，难怪当年太宗皇帝那样喜欢他……”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半个时辰以后，太后的第二道懿旨就出了管京。
　　许州，豫王府。
　　得知懿旨来了的消息后，长史韩句快速赶至书房。一进门，他就笑着给平涯作揖，嘴里还不忘说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太后终于松口了。”平涯面色愉悦，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祝贺。
　　闲言少叙，不出两个时辰，豫王进京的队伍就整装待发了。平涯只留下了内监宫女两人，负责照看王府，其余事物均交于豫州刺史全权负责。他心中有数，这个王府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
　　原悠悠此刻正坐在成亳市地铁2号线的列车车厢里，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看着手中的图书。不知不觉间，列车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随着广播里的报幕声，她迈步下了车，缓缓走出了车厢。
　　因为每天上班，都要这样转车，所以原悠悠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见她将双肩包的两条背带，合并一条，背在左肩上，手中还拿着一本新出版的《亳史》。那本厚厚如砖头一样的著作，拿在她的手中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儿不协调的感觉。青春靓丽的妙龄女孩，不是应该拿着手机玩游戏，或看网络小说吗？
　　这里是紫荆车站，在一环以内，位于成亳市的市中心范围之中。方圆一公里以内，不仅有三家大型百货商场，而且地铁站旁边就是本市数得着的大型公园之一——紫荆公园。市里大部分南来北往的人，都是在这里进行转乘的。毕竟市内房价太高，大多数打工者或者是外地籍的普通白领是住不起的，多选择在城乡结合部租房居住。
　　这里要介绍一下，成亳市是豫州省的省会，地处中原地区，历史上虽为轩辕黄帝的故里，却一直默默无闻。也想不起来了是哪一年，这儿被评为了“八大古都“之一，震惊了全国，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名声。可一直以来在原悠悠心中，总是觉得这个“第八大古都”有些牵强，比不得东京和东都这两座城市在世人心中的分量重。
　　打小原悠悠最为熟悉的就是，成亳市为某某线和某某线的铁路交叉口，是重要的铁路枢纽，由此才建立了这么一个城市。印象中的这个新兴城市，文化底蕴不足，工人阶级繁多，最出名的就是“二七大罢工”。到现在为止，“二七纪念塔”也还伫立在二七广场上。原悠悠幼年时，城市规模确实不堪，自从〇〇年以后城市却开始飞速发展起来，前两年首次被评为了新一线城市。原悠悠虽觉得意外，却也心生自豪。
　　平时本应是上班高峰的时间，今日却因为是周日，所以人流量却并不多。况且新冠肺炎的疫情才刚刚结束，人们还是习惯性地尽量减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次数，像原悠悠这样在医院上班，所以无所谓节假日的人群，还是少数。
　　原悠悠耸了耸肩，提了提书包肩带，上了电动扶梯。虽然疫情已经宣告结束，但是显然人们对于之前几个月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触目所及，地铁站内寥寥几人，都还像以往一样带着口罩。
　　原悠悠自然也不例外。
　　这几个月以来，口罩已经和手机、钥匙一样，统统成为了她出门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下了另外一侧的电动扶梯，3号线的列车已经缓缓进站，原悠悠不免轻轻加快了脚步，赶在车门打开的刹那，她也走到了黄线之外。
　　进了车厢，迎面而来的一股冷气，吹得她浑身直打寒战，她连忙寻了车门附近的座位坐了下来，又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来一件长袖衫穿上。三号线的地铁列车，在空调方面一向是大方无比，夏天里总是寒气逼人，冬天里却又是热气腾腾。这等事原悠悠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她一到夏天，总是准备一件长袖衫随身带着，至于冬天则是一进了车厢就脱羽绒服。
　　虽然说原悠悠上班需要换乘线路，可是她所供职的医院，距离紫荆站却只有三站路，坐上地铁不消几分钟也就到站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等到女主登场了，请大家期待她和男主的第一次“邂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