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出了问题？》半折亦

31、不存在的恋情

　　“林未……林未？林未！”

　　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林未的思绪陷入混沌后又挣扎起来，他猛的坐起来，迷茫地看向声音的来处。

　　前桌担心地伸出五指在林未面前晃了晃，“你都睡到下课了，还不去吃饭？”

　　眨眨眼睛，林未摸摸自己的脑袋，龇牙咧嘴的，“我好像做了个梦。”

　　将书扔进书包，林未脚踢上旁边的椅子。

　　痛得猛地缩回脚，林未将椅子推到桌下，不满地说：“郝黎这家伙都不等等我，还是同桌呢，一点友爱都没有。”

　　“郝黎？”前桌从口袋摸出颗糖丢嘴里，勉强抵御下饥饿，但是语气实在费解：“谁啊？林未你哪有同桌，一直都是一个人坐啊。”

　　林未僵硬地停下动作，“我没有同桌？”

　　“嗨，我们班是单数，你又不喜欢跟别人坐，哪来的同桌啊。”前桌理所当然地道，“怎么，你对人过敏这毛病终于治好了？”

　　“郝黎呢，你认识这个人吗？”林未脸色冷下来，问道。

　　前桌被林未的表情吓了一跳，呐呐地回答：“不认识啊，我们班没这个人。”

　　刺啦——

　　椅子脚在地面划动的声音刺耳尖锐，林未拉着椅子的手极其用力，拽开拦路的椅子之后，人就没影了。

　　前桌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未留下的背影和风卷起的试卷，反应了一下冲出去在门口大喊：“林未！我要去吃饭了啊！”

　　——

　　冲出教室的林未被阳光刺伤了双眼，看到太阳的那一秒还有些恍惚。

　　他应该做什么呢？

　　郝黎突然离开，没有预兆，甚至自己身边的人都认为不存在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但是没有太多思考，林未直接朝学校的行政楼奔去。

　　要是能查阅学校全体师生，说不定，说不定还会看到郝黎的信息呢？再怎么说，郝黎也一定会和他一个学校！

　　气喘吁吁跑到行政楼，基本没人，当然，门也是锁着的。

　　这林未可不管，他到这里可是行云流水，翻窗的行为无比娴熟，就好像来过很多次一样。

　　无暇顾及自己对这里的熟悉和流畅翻窗之顺滑，林未摁开专用电脑电源，焦急地等待着。

　　屏幕亮起，蓝色荧光屏上的英文字母不知疲倦地滚动了两圈，转动的小圈转啊转，林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恨不得用眼神帮它转完。

　　等到终于打开，林未点开查询系统，输入郝黎的名字，点击查询。

　　如果……如果没有怎么办呢？

　　想要抛却的念头反而愈演愈烈，就好像预定了结局一样。

　　等到屏幕正中央显示出来，四个字刺痛双眼：检索失败。

　　林未心一下子往下坠落，就好像玻璃瓶突然空了一块，冰凉的风往里边灌，不仅灌，还在里边塞了个满满当当的透心凉。

　　没事的……

　　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林未又往里边输入了景淮秋和莫致之的名字。

　　转圈之后，四个熟悉的字带来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好像……失联了呢。

　　倒在椅子上，林未仰着头，然后捂住自己的眼睛。这真是魔幻现实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与记忆如此相符，除了——丢失了那几个重要的人。

　　不行，或许只是不在学校而已。

　　想到这里，林未一个鲤鱼打挺，也不走门，直接从窗子里翻出去了。

　　仗着之前有过和保安大爷的嗑瓜子友情，林未一脸乖巧地顺便编了个理由，哦不，事实——有人跑行政楼查学生资料，让大爷赶紧去看看。

　　这一出调虎离山非常成功，林未顺利溜出学校，跟着身体本能去找郝黎的那个安静的小区。

　　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总不至于被抹除吧。

　　林未从来没有清楚地看过这片小区，现在熟悉得好像每一颗树的间距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台阶都数的清清楚楚。

　　停留在门前，林未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门，心里有了瞬间的退却。

　　走道里的声控灯啪地黑掉，又被过路人的脚步惊醒。

　　一位白发苍苍的爷爷走过来，打开郝黎家对面的那扇门，脸上并不显得老态，而是浮起慈祥的笑容。

　　他问林未：“怎么了孩子？没带钥匙吗？”

　　林未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您好……”

　　勉强滚动喉结，林未喉头发痒，“您知道住这的是谁吗？”

　　“孩子我住在这十多年，对面那李婆婆也是我老邻居了，这个点她应该去买菜——诶，孩子你别跑啊……外头下雨呢……”

　　没等老爷爷说完，林未直接跑了出去。

　　刚跑出来，小区保安就喊住了他：“诶，同学你这么乱跑呢，出入小区签个名，这是规定……”

　　雨水瞬间打湿衬衫，林未无心顾及其他的声音。

　　他都失去很重要的人了，还管他签不签字！

　　茫茫的水雾间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举着伞的，顶着衣服狂奔的。还有车来车往，雨水在地上汇聚，形成小溪流灌入下水道。

　　不远处药店的电子屏被雨水打湿，但是不影响看到那几个红艳艳的欢迎，和一丝不苟永远在流动的年月日时。

　　林未看到日期后定在原地。

　　他是记得这一年的。

　　这一年，他的双亲在一场车祸中去世，送去火化的时候，天空也是为此应景地下了雨。无数悲痛的哭声撞入他的耳膜，但又好像被雨声净化了一遍，只留下几道不明不白的灰色印记。

　　这么一个偌大的世界，却狭小得让他无处藏身。

　　他记得他当时没有哭，只是感觉荒唐。

　　只有郝黎握着他的肩膀，温热的掌心温度唤醒麻木的皮肤，用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视野，“林未。”

　　“林未！”

　　林未眨眨眼睛，这才看清喊他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是位很温柔的女老师，看到淋成落汤鸡的林未也舍不得责怪了，赶忙让林未去小区门口签了字，将自己包里的纸巾拿出来给林未擦擦。

　　“你这孩子怎么就跑出来了，还好有人看到你往这边跑……”一边擦一边絮絮叨叨，班主任却没敢看林未的眼睛。

　　“老师，谢谢你。”林未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他们，他们还在等我。”

　　班主任也没法说什么话，顺着他的意思打了辆车。一上车，林未快速地报了个地址，就沉默不语。

　　他太累太慌太迷茫。

　　到了目的地，林未制止了班主任想要陪同的心，语气称得上温和地和司机师傅谈好，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雨幕里，这才转身一步一步地朝那个刻骨铭心的地方走去。

　　呼吸变得轻缓，哭声被净化，林未觉得这一幕确实荒唐。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与记忆无异，区别只有一个郝黎。

　　林未像以前一样完成所有的手续，他甚至客观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习惯性的小动作，他好像将自己分离开，漂浮在半空，以神的视角观看这一切。

　　他甚至还可以分神地想，如果郝黎真的只是一个幻想呢？

　　一个不存在的，独属于他的一场梦。

　　火光跳跃，火星子漫无目的地飘散然后无声无息熄灭，等到夜色吞噬，火势减退，只留下黑痕沉寂在黑色的空间。

　　“可以离开了。”

　　工作人员对此悲伤见怪不怪，他们见惯了生离死别，对此只有麻木。

　　林未拒绝了几位长辈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入黑夜。

　　雨声没有停歇，林未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烂熟于心地播出一个号码。

　　嘟——嘟——嘟——

　　我真是疯了。林未想。

　　“喂？林未——”

　　眼眶突然一热，林未喉头就好像被堵住，几声细碎的呜咽卡在喉咙，却说不出话来。

　　“林未！怎么了？林未！”

　　奔涌的悲伤终于找到了出口，林未哭声淹没在雨里，砸到郝黎心里。

　　一声呢喃似的呼唤飘落在风中。

　　“郝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