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天使》随风飘远

1、第一章 艺术家的相亲

　　我姓叶，名字叫叶随风。我也很奇怪我父母怎么会给我取了这么怪的一个名字，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的下岗工人，决计没有很高的文化。至于我自己，也只是一个大专毕业生，毕业之后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过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时光如梭，我参加工作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年纪也从当年的小伙子变成了老男人。从来没有为我的婚事着急的妈妈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从上学时严厉的警告“不许交女朋友”变成了现在成天在问“你有女朋友了吗”，我始终不明白她怎么能因为女朋友的事情一直念叨这么些年？
　　其实每当妈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不忍心打击到她。因为我和我家的条件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可以说是中等偏下的那种。我个子不高，长得也很一般，口袋里更没什么钱，甚至别说有房有车了；家里除了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几乎也没有其他的财产。而且为了买断这所居民住宅，父母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每当妈妈问我女朋友的事情时，我都会笑着对她讲：“现在提畅晚婚，我还不到三十岁，急什么！”
　　话虽如此，其实我自己的心里也跟猫爪子挠似的，做梦都想找个女朋友。其实这么多年，亲朋好友没少给我介绍对象，但我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审美观念太强。按我自己的话来讲，这叫有艺术细胞，能够懂得欣赏和喜爱美丽的异性，是个艺术家；但按我父母的话来说，我这叫没有自知之明，眼光太高不求实际。朋友们对我可不客气，说我好色，活该打光棍。皆因我这个天才艺术家的大脑托生在了这平凡的躯壳之中，所以找女朋友几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管他呢，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起码不用补肾！
　　这天我下了班，正准备去网吧上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号码似乎很生，我打开了山寨版的N95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喂，喂，听得到吗？这是什么破电话，效果这么差……”嗯，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个美女吧？是什么美女居然会打电话给我，这是个机会啊！于是我脱口而出：“哦原来是你啊，美女我们好久不见了！”我的话音刚落，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笑声，那美女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忘了呢。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情味的！”
　　奇怪，听她的口气好像真认识我似的？这回换我摸不着头脑了，有些尴尬的说：“是啊，请问美女尊姓大名？”美女的声音变得有些生气了，说：“好你个叶随风，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你这么多年交过几个女朋友了？”林玲！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初恋的女友，分别十年后我差点都不记得她了，真是该死。我笑着说：“林玲啊，跟你开个玩笑，生什么气？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林玲说：“以前的同学告诉我的呗。对了，听说你现在还在打光棍，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这样啊……”我笑了笑，“再说吧。”说实话，相亲的事情我经历太多次了，基本上已经有了经验。现在这个年头女孩子比男孩子多，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会有女生需要相亲的。以前见过的那几个女生也实在达不到我这个艺术家所需要的标准，当然我这个艺术家也同样达不到她们的标准。所以相亲这种事，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林玲听我的口气好像在推脱，笑道：“朋友说你的眼光太高，我自己也深有体会。真不知道你这么个人有什么地方值得这样自负？”我也笑着说：“因为我是艺术家……”林玲打断我的话说：“得了色鬼，这次给你介绍的绝对是个美女，你要是不来的话可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嘲笑她说：“美女还需要相亲？你也想把哪个嫁不出去的大嫂塞给我？哼哼，我叶某人可不是傻子。”林玲顿了一顿，说：“你敢跟我打赌吗？”
　　打赌？我觉得她的情绪好像开始认真了，问道：“打什么赌？”林玲说：“这个星期天，你到‘浪淘沙’餐厅来见这个女生。你要是喜欢上她了，就是你输了，你要是敢说你不喜欢她，就算我输了。就赌这顿饭，你敢吗？”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立马答应了她：“一言为定！”林玲见激将成功，马上转怒为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挂上电话后心里觉得这次真走运。如果对方不是美女，正好混顿饭吃，如果真是美女别人肯定也不会看得上我，同样可以混顿饭。
　　对于我这样收入的人来说，下馆子吃饭的机会实在太少，所以这几天一直都沉浸在美食的快乐之中。好容易盼到了星期天，我便饿了一上午准备去捞本。但考虑到浪淘沙是个比较有档次的地方，我还是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西装。林玲你可不要误会，因为你挑的地方实在是太有档次了。
　　到了中午，我终于来到了浪淘沙餐厅。找了个角落坐好后，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知林玲这丫头来了没有，我连忙掏出了山寨版的N95。靠，在这里居然没有信号！这个破山寨，我围着桌子慢慢的转着，企图找到一个有信号的方向，这时身后有人叫我：“是叶随风吗？”这声音好像是林玲？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前站着一个俏皮的女子；若不是早年的轮廓还在我的头脑中存有印象，我几乎就认不出她来了。
　　我的天，记得小时候林玲没这么漂亮啊，真是见了鬼了！真没想到十年不见，现在的她已经达到我这个艺术家的要求了，我真开始有点后悔当时和她分手。可惜她说自己已经结婚了，我有些失落的将N95放进西装的口袋里，说：“原来是林玲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变漂亮了。”林玲得意的一笑，看着我说：“你变老了。”这个臭女人！我觉得心里一阵不高兴，她这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报复我吧？给我介绍的女生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这里我摸了摸饿得成了一片纸的肚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等我过一会儿吃个够，也不枉今天出来相这个亲了。
　　和她面对面的坐下后，我故意不经意的问她道：“介绍给我的女朋友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林玲看了看手表，说：“我和她约好是十二点钟到的，现在应该快来了吧？”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二十分了。哼哼，这个女生肯定是知道了我的眼光高，不敢来见我了吧？我把山寨版N95放在桌上玩着游戏，淡淡地问她道：“这个女人三十几了？”林玲似乎愣了一下，说：“什么三十几，她今年才二十四岁。”
　　老牛吃嫩草？我更加觉得这个女生肯定是个恐龙，要不这个年纪还需要相亲？我把游戏关掉，又问林玲道：“她和你一样，是当护士的吧？”林玲说：“她文化程度不高，大学没念完就辍学了。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会计。”会计？在我的印象中，但凡长得有点自信的女生都不喜欢和数目字打交道，我们公司里的会计就是群典型的例子。我喝了口茶先填了填肚子，说：“她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开始点东西了。不过帐得你结！”
　　林玲显然有些着急了，不住的看着手表，然后盯着餐厅门口。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林玲接着手机说：“你到了啊？就在二楼靠窗的地方……位置是他挑的，你过来就行了。好的，马上见！”当林玲挂上手机时，我觉得自己突然紧张起来。镇定，我一定要镇定！虽然是个恐龙，但我也要表现出艺术家的绅士风度。正在我为自己打气的时候，一个高大肥满的年青女人慢慢的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觉得我一下子在板凳上石化了。
　　天哪，这简直就是霸王龙了！林玲啊林玲，你就算想报复我，也不至于有这么夸张的深仇大恨吧？看来今天的这顿饭我是吃不下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为了保住艺术家的生命，我决定不当绅士了。当那个肥婆走到我的身边时，我突然用手捂着肚子对林玲说：“我想方便一下。”林玲说：“先认识一下再说吧！”随后对肥婆说：“静怡你可来了，快过来坐！”我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突然发现那个肥婆已经绕到了我的身后；当她的身影离开了我的视野时，出现了一个曼妙的灰色身影。
　　咦，难道不是她？我觉得艺术家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障。就在这时，那个穿着灰色套裙的少女轻轻的对我说：“您好，请问您是叶随风先生吗？”好动听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突然发现了一位佳人。
　　她的脸白皙而泛红，灵秀的五官显得无可挑剔，披肩的长发顺滑而柔美，高挑曼妙的身材更是显得妩媚与传情。这就是林玲给我介绍的女朋友？开玩笑吧？
　　“你好，我就是叶随风。”一种魔力驱使我礼貌的站了起来，更加细腻的打量着她。她的容貌其实并不是极美，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风情；加之她那身合体的灰色长裙，使得她在我的眼前简直就像是一位……
　　“我叫韩静怡，很高兴认识您。”韩小姐向我温柔的一笑，很平静的自我介绍。我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澎湃，也有礼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认识你真荣幸！”我目送着她坐到了林玲的身边，才发觉刚才让我有些心动的林玲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芒。韩小姐从林玲的手里接过菜单递了过来，说：“叶先生点一些吧，我不是太会点菜。”我欣喜的从她手里接过菜单，慢慢的看着菜谱。
　　我还没睡醒吗？居然会遇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觉得自己如同是置身于梦境中一样。我现在怎么办？如果按原计划痛宰林玲一顿，这个机会可就丧失了；但如果不痛宰她一顿，这么漂亮的女孩会看上我吗？我犹豫的点了几个比较拿得上桌的菜后，便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算了，如果用这么漂亮的女孩和林玲打赌，那简直就是在对艺术的亵渎啊。这顿饭就算是我请这位韩小姐吃的吧，不过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菜上好后，三个人慢慢的吃着，谁也没有说话。林玲看着韩小姐，说道：“叶随风在公司里坐办公室，和公务员差不多的待遇，所以人品还算不错。”韩小姐看了看我，微笑着说：“叶先生原来是大公司里的白领，真是让我这种打工一族的人羡慕死了。”我觉得脸上在发烧，说：“韩小姐客气了。”心里暗想这个林玲怎么信口胡说，我做的工作就是基层员工，虽然有办公室但也不是坐办公室的。看来她为了这顿饭真的在撮合我与韩小姐了。
　　果然，林玲又对韩小姐说：“叶随风的年纪是大了点，不过人也相对成熟一些。他的眼光可不低呀，要不也不会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韩小姐的脸上有些发红，说道：“其实我也不年轻了，再过几个月都二十五了。”我觉得这位韩小姐真是懂事，连忙说：“是啊，现在提畅晚婚晚育，这样才能提高生活水平……”话刚出口，突然觉得说走了嘴！我靠，才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说结婚，这也太走场了吧……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能说会道的我今天怎么尽出洋相？
　　韩小姐垂着头不再说话，头上的碎发盖住了她的脸。完了，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林玲也不再说话，于是我们的午饭就在沉默中吃完了。我有些失落的到收银台去结帐，林玲突然悄悄地跑到我的身后说：“你自己承认你输了？这么说你真的喜欢上韩小姐了？”是啊，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将我和林玲打的赌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笑了笑，说：“林玲，这种女孩子会看上我吗？你也太乱来了吧。你叫她准备准备，我出去叫车……”
　　林玲朝着我神秘的一笑，说：“你急什么，她说想和你一起去逛一下外滩。”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问她道：“韩小姐……要和我一起去逛外滩？”林玲说：“怎么你不愿意？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对她说一声……”我连忙一把拦住她，说：“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得很！”林玲调皮的问：“那我呢？”我笑着说：“你？饭都被你赢了一顿，你该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