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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再次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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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苏程回家偷身份证,被不让她上大学的郝民发现关了起来,林樊在学校几天都没有看到她,才得知这个消息,从学校跑回来找她,给她送空下这几天的习题册。
  苏程被关在房子后院的柴房,连一口小窗户都用木板子钉得死死的,勉强留着不足一掌宽的缝隙透透风见见光,上学是不可能的,只等着直接把她送出去嫁掉。
  风吹得草叶子窸窸窣窣地响,林樊脱了校服外套包住书包,一路抱着从山下跑上来,跑到苏程家门口不远的土坡上停住扶着膝盖喘气。短短的黑发被又细又密的雨打湿,他抹了一把脸,紧紧盯住那片黑暗里微弱的光亮看了好大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什么。就当人们以为这是静止画面的时候,他又迈开步子跑过去。
  林樊溜到被封死的窗户根下面,“苏程?”他敲了敲窗框,“苏程?你还好吗!是我,我回来了!”
  他很着急,很害怕她做什么傻事,得不到回应语气越来越焦急,“苏程!你说话啊!”
  “说什么。”窗缝里传来平静而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听得林樊心里一紧,她是否被关在这里喊了好些天都没有人应。他把书包里的卷子小心翼翼拿出来,用手挡着雨从窗户缝里塞进去,“这是新的卷子,我帮你拿回来了,”而后他又塞进去一只手电筒和一支笔,“你快做,明天我给你讲!”
  苏程不接,淡淡道,“给我又有什么用。”
  “……”林樊心里一悸,他低声说,“先拿着,我会带你出去的。”
  里面没有回应,他担心地又喊了一声,“苏程?”
  里面平静的声音响起,“我觉得这样死了也挺好。”
  此刻林樊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恐惧,他认识的苏程一向是有股劲的,他很害怕她的放弃,他刻意把语调扬地坚定些,“苏程,苏程,你听我说,我带你跑。我们去高考,我们离开这里。”
  “抛下我妈一个人继续受尽折磨么,那我是不是个畜生。”
  林樊反驳的有些急切,“郝民才是!”
  “卡——”在导演监看区的贺骁皱了皱眉,摘下耳机起身往现场走。
  程钰在触及到导演的目光时感到一阵紧张,她知道自己演的不好。
  “苏程你这边眼神不够,在林樊说完我带你走之后,你为什么毫无反应?”
  程钰底气不足地说,“就是觉得已经很绝望了,她不再相信自己能走的成,她已经想直接死掉了。”
  贺骁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她现在是被压垮了,但苏程不是这样一个真的甘心放弃的人,她甘心自己去死么。”
  “不甘心……”
  “这个人的底色是非常坚韧有能量的,有些东西没有消失只是沉睡,哪怕是现在绝望到把任何的希望都放弃了都无所谓了,但那个瞬间逃出去的念头还是不由自由的被林樊唤醒。她会有身体不受控制的反馈,可以理解么。”
  “可以的,导演。”
  得到应允的贺骁一点头,转头的功夫撞到樊澈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目光,又一次谁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贺骁被他盯得把正事都忘了一秒,缓了下神才正色道,“还有你。”
  剧组各个团队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大家各司其职专注着手上的活,在贺骁看向他那一刻他觉得世界都安静了,除了他们两个人的结界外所有声音都抽成了真空。有时候樊澈真的很瞧不起自己,说心里话他在片场还是会被私人情绪所影响,看到贺骁还是会走神,但他发现贺骁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人影响,拍电影这件事足以灌入他整个精神世界,严肃而专业。而他呢,此时盯着贺骁讲戏的他,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痴汉。
  樊澈看着贺骁脸上的表情就觉得不对,他太熟悉贺骁了——开启工作模式后六亲不认,尤其对他。
  贺骁在对于指导樊澈上是非常苛刻的,也许就是因为在潜意识里他把樊澈当成自己人。
  果然,贺骁颇为严肃地说,“你的台词怎么回事,这不是校园青春剧,你跟她也不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儿女在策划私奔。”
  “这个事情说出口对林樊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绝对回不了头的事,人生要就此转弯,你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么轻易那么草率,像两个家境优渥的任性小孩商量着离家出走。一点力量都没有。”
  樊澈认真地点头。
  贺骁见他听了进去,又继续说着,“这个决定是林樊很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模糊的想法,是这一刻突然具象的,不是轻浮的决定,但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在刚才你停下来喘着气看着房子的瞬间是林樊的转折点,你要知道这背后对你,对你和她两个家庭意味着的什么,但你还是决定做。义无反顾的。”
  “明白。”
  “心里没有的感受强行演出来会很假,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怎么让观众共情,暂时放掉你电视剧里的表演模式,我这没有一分钟能让你水过去,一秒钟都不行。”
  樊澈垂下头,有些沮丧,“知道了。”
  “打起精神来。”贺骁语气严苛。
  剧组里的人虽然看着都在各忙各的,其实耳朵都竖着,贺导对待别的演员相对来说挺温和的,但进组以来对樊澈一会是那么直给。果然是不太待见他吧。
  而两个当事人一点都没觉得哪不对。贺骁对樊澈说话的语气确实会严肃一些,也许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并不是不满意,只是因为是自家的孩子,管教起来难免会更严格。
  樊澈自己是习惯的,因为一向如此,甚至在学校的时候他喜欢这样的区隔,他与所有人不同,他才是贺骁可以关起门的“自家人”,只有他。
  “调整一下,你现在不太在这个情绪里。”
  “好。”
  贺骁又走到窗框那往里瞧了瞧,回头喊,“灯光呢?”
  “这这,”剧组灯爷一溜烟跑上去,赵轶也跟上,知道导演要开始布置任务了。
  “光现在很好,但我突然有个想法你看可不可以。”
  樊澈十分乖巧地后撤给大家腾出地方,在一旁安静地站着。他近似于痴迷地看着贺骁工作的样子,他一直都没有变,哪怕是不够完美的地方也会首先肯定别人再给出建议。樊澈总是为此着迷,工作中的贺骁有着致命的魅力。
  剧组的灯光落在贺骁柔软的黑发,他被工作人员簇拥在中间,说话时的眉眼认真而专注,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幕如汹涌的浪潮般狠狠拍向樊澈的心脏,刹那间掀翻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绪,藏起来的喜欢洒落了一地,好像天上的星星坠落。
  他没法不承认,关于贺骁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贺骁指着那个缝隙,“就在外面从这个封死的窗户缝隙里拍到苏程的表情,最后的黄昏的天光打在她脸上,看看这个光怎么补,找下角度,然后把镜头推过去。”
  “OKOK,没问题。”
  “尽快哈。”
  他趁贺骁转过身之前收回目光。
  后面的一场戏反反复复拍了无数遍,总不是贺骁想要的,调整的点全都在樊澈身上,来来回回磕磕绊绊才完整地把这场拍完,将将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
  像撞了邪似的今天一整天总是差着些状态,后面的几场尤其坎坷地厉害,一整天拍下来剧组的人也都透着些疲惫,等着拍夜戏的群演陆续到了片场候着,樊澈对自己总NG拖晚了时间这件事感到愧疚,更是卯足了劲头努力。
  后面这镜拍得顺利,状态找的特别准,樊澈下意识朝贺骁的方向看过去,像只求表扬的犬,而就在这时群演那边似乎起了什么骚动,片场的人都看过去,包括贺骁。
  贺骁似乎在问怎么了,统筹的助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解释,说统筹和一个群演快打起来了,起因是群演骂樊澈演技烂。
  只见贺骁忽然站了起来,拿着对讲说道,“休息一下,”而后就朝群演候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花絮侧拍团队立马跟上,可贺骁却不悦地一抬手,“不用跟。”
  整个团队的人停在原地,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然后放下了机器。
  化妆师过来给樊澈整理衣服,他看着这一幕,扭头问身边的工作人员,“怎么了?”
  “看着像群演那边起了点矛盾。”
  樊澈一扬下巴,给了站在场外的小海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小海会意,撒腿就跟了过去。
  贺骁站在统筹面前,“不想干的就打发走,你跟一个群演吵什么呢?”
  统筹还在气头上,“这不是生气么,你知道他怎么说你和樊……”
  “说什么了?”
  “说那花瓶演技烂,说演的这么烂你还不让他滚,你俩……你俩有那个不正当关系。”
  贺骁一时无语,“……”
  “你第一天在圈里混?这也值得跟群演吵。”
  面对贺骁的沉默统筹也很委屈,实在是最近连轴转太消耗人,压了一天的情绪没收住,全撒在这群演上了。但他不愿意承认这股邪火,只是语气不忿,“你看多离谱!”
  此群演甲是个戏剧学院的学生,本就是因为自己科班出身却在这当群演心气不顺,自己又心高气傲,觉得前头那个总NG的十八线糊咖樊澈也不过如此,因为他演不过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对樊澈发表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评论,演技烂,说不准是带资进组的云云,被统筹听见就说了几句,中心思想是不知道不要胡说,别在片场胡乱编排演员,群演也得有点规矩。
  话没多难听,却是刺痛了这群演甲的自尊心,本来他就因为樊澈的NG在这等了很久怨气没处撒,这会儿一个情绪上头就说,“我不演了!”
  眼看着下场就要到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统筹忍着气跟他讲道理,没想到是越说越乱,事情一点没解决,群演甲倒是越来越激动,话说得也越来越难听,把统筹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没想到把贺骁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