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新娘》酒逍遥

2、第二夜

　　屋内哗然一片，季青的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连他也完全未知的情况下，一个活人竟然消失了。

　　胸口的碎玉慢慢变得冰凉起来，这是与另一块碎玉分离的征兆。安全起见，来之前季青将另一块碎玉放在了小曼身上。

　　狂风将窗户吹得叮当作响，季青逼近窗户，见江徵站在不远处，官服被雨水打湿，眼中晦暗不明。

　　前堂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季青坐在椅子上，右手紧紧握着那块冰凉的碎玉。

　　“季道长，本官已经让人去搜寻全府上下，小曼姑娘一定会没事的。”江徵坐在一边安慰。

　　季青微微点头示意，心中却知此次凶险万分，小曼对于法术只是略知一二，对于这样的凶神恐怕也无法应对。

　　他起身向外走去，晨光已经慢慢浮现，暗青色的天似死鱼般吞吐着苟存的早霞。

　　第一夜过去了，府中消失了一个人。

　　“我出去看看。”
　　季青抬脚离开了陈府，顺着墙根一路摸到了府后的一条小巷里。江徵那位脸色苍白的随从也跟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季青的错觉，那随从艳红的唇变得愈加浓烈了——
　　“季道长，主人让小人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季青瞥了一眼男人，心中怪异，只随口道：“不用跟着我，回去吧。”

　　“季道长……小人担心您的安危。”

　　“既如此，那妖邪也由你去捉，怎样？”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嘴角扬得更深了，恍惚间，季青只觉眼前人半张脸都被嘴占据，那双漆黑的眼睛像蛇一样闪烁着莹绿的光。

　　“道长说笑了，小人告退。”
　　男人转身离去，罩在宽大外衫里的身躯鬼魅般一闪不见。

　　季青心中泛滥起一股莫名的不适，他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穿过几条纵横的交叉口，刚刚停下的雨却又有飘落的意思，黏黏腻腻地落在脸上，像浓稠的血液。

　　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季青走至一处矮屋前避雨，说是矮屋，不过几片破瓦堆成的草垛，堪堪有几分房子的形象。几块石头压在矮屋的窗前，似乎屋子的主人并不希望外人窥视。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着，季青脑中想着陈府和小曼的事，却只听一阵阵沙哑的呻吟声从屋中传来，那声音压抑在喉咙里，夹杂着男人的喘息融化在雨水中，难免让人感受到这屋中旖.旎的气息。

　　季青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然而那声音很快停下了，只能听到屋中二人窸窸窣窣说了什么。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脖子上长了瘤子的男人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男人贼眉鼠眼地瞟了眼季青，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竟也不顾大雨便冲了出去，季青望着那男人消失的背影，只闻身后传来一道难听沙哑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季青转过头去，只见门后赫然是一张恐怖的脸。犹如老树皮一般的皮肤层层堆在脸上，没有鼻子，耳朵也剩下一只，一双眼睛藏在灰白的头发后，枯木般赤裸着的身躯被包裹在几片破布中。

　　鼻息间若有若无的是一股腥臭，还有男女交合后的颓靡气味。

　　“……你是来找我的？”
　　女人沙哑的嗓子挤出一声暧昧的腔调，似乎是在极力表现妩媚的气质。然而那声音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沙哑。

　　“陈府昨日遭灭门，你可知道些什么？”
　　季青自然知道女人是干什么的，这里距离陈府不过几条巷子，平日里人多眼杂，或多或少会知道些什么。

　　女人听闻陈府二字，身子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立刻要将门推上。季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门框，低声喝道——
　　“此事事关重大，若你知情不报，可是会引火上身。”

　　女人躲在门后，突出的眼珠死死盯着季青，良久，她才一个闪身让开门，小声催促：“快点进来。”

　　季青进了屋子，屋内只有一张椅子拼成的小床，上面斑斑点点，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陈府为何会被灭门？”
　　女人反锁上门，失魂落魄地问。

　　“想是妖邪作祟，府内怨气冲天，却找不到根源。然而陈府上下一百八十多口尽数灭绝，竟找不到只言片语的线索。”季青凝视着女人，说道：“你听到陈府二字反应这样剧烈，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女人沉默了下来，那双白骨般的手紧紧抓着衣角，半天才终于开口：
　　“我变成如今这样，全是拜陈府所赐。”

　　屋外的大雨没有停歇的征兆，女人突然扑向季青，跪在他脚边不断抽泣，嘴里胡乱喊着：“大人，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季青俯视着女人没有说话，却见那伏着的女人神色一闪，猛地从袖中抽出一道利刃向季青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