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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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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好几天秦元没找着生意,早就料到Devin会暗中给自己下绊子,他也没过多追究,只是也对生意的事懈怠了。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秦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躺在床垫上合上眼皮,却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张床上躺过的另一幅身体,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起那张干净的面孔,却在快要睡着时想起那天他离开时绝望的眼睛。
“尤伦!”秦元几乎大喊着坐起在床垫上,震惊于自己居然还没忘记他,更震惊于自己的反常。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从来不会把筷子拿反,他从来不会把冰箱门忘关,他从来不会把玻璃杯放回原位。原来是尤伦,会把摆好的筷子递到自己手里,会在取完菜后关好冰箱门,会把玻璃杯整齐地摆成一字。
秦元使劲地把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狠狠地骂了一声“淦”。
生活从来都是一潭死水,他早已习以为常,可为什么突然闯进来一个碰瓷的蠢货,要留下这么多的身影?
秦元正酝酿着暴躁因子,寻找着手边还有什么可砸的东西,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讯息的铃声。
他有些疲累地拿过手机,百无聊赖地扫了眼界面,只是新闻资讯推送,他正要删除,却停住了手指。
“Alexander.Jones被曝重病,或无缘此次州长竞选……”
默默念出一行英文,秦元异常敏感地捕捉到什么信息。
“Alexander.Jones……”
秦元突然想起,这个在州内显赫非常的姓氏,前不久就出现在过自己手里的卡片上过。
秦元点开推送,细细地把整篇新闻读了个透彻。虽然他从不关心政界这些人勾心斗角,但是从这篇新闻里,他明显嗅出了别样的意味。
“明明身体健康的Alexander已经准备好了竞选,为什么突然住进了医院?据我方媒体了解,Alexander先生并无重症病史,是偶然的意外,还是政敌的安排……”
看着新闻里充满揣测的话语,秦元不知道为什么,拿出了一顶很久不戴的鸭舌帽。
用存货和熟识已久的接头人买了个人情,顺利打听来了Alexander所住的医院地址。秦元戴着灰色的鸭舌帽,出现在医院门口。
可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阿姨?”
沈莞爱被秦元的声音喊住,微微回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看到秦元,疲惫地笑了笑。
“你好啊……”
秦元上前几步轻声道:“如果没猜错,你是来看那老头的?”
沈莞爱悲伤的双眸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可她还是掩面落下难以控制的泪水:“可是他到最后也不肯见我一眼……”
秦元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他只能先让她跟着自己进去,风声这么紧,两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长枪短炮注意的对象。
“所以,你是他什么人?尤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秦元的质问,沈莞爱再一次掩面轻泣,像是回忆起了令人心碎的往事无法自拔:“起初他遇见我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绝情,他经常来找我,我一度以为我们是彼此相爱着的,直到我怀上了小意,他告诉我,他不会容忍琼斯家族纯正的血脉里掺杂其他人种的基因……”
沈莞爱眼眶红肿得厉害,她大概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以为的爱情,只是钱色交易之下的迷梦,更不会想到,他的亲生儿子在他眼里都敌不过“血统”两个字。
“之后是我抱着小意去求他,我完全没有能力在那种地方抚养一个男孩子成人,他终于答应我会照顾小意,只是给小意的身份是中国孤儿,而他领养了小意,可以让他名誉加身……”
听着这仿佛中世纪戏剧里的情节,秦元厌恶地想到Devin那一套贵族的做派,似乎不是无理由的。他并不觉得高贵,只是觉得反胃,领养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给自己的政治斗争助力,听起来就有够恶心的了。
“但是小意在学校喜欢上男孩子的事情被他知道后,他怒不可遏地把他赶出了家门,他是诚恳的基督教徒,但他更担心自己的声誉因为小意受到影响……”
秦元安抚着啜泣的沈莞爱,压抑着暴躁因子的冲动。其实政客无所不为,是天下人口耳相传的秘密,只是为了名誉,能把自己的儿子利用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淋漓尽致了。
带着沈莞爱一路避开医护人员,来到VIP病房门口,秦元过去佯装套近乎递过掺着大麻的烟给门口的保镖,正拉着他有说有笑地说去厕所找乐子,秦元回过头向沈莞爱递了个眼色。
到了厕所,趁保镖正嗨得上头,秦元对着他后颈就是一记肘击,把他拖进最靠里的隔间,就立马火速赶回病房,没有看到他想象中沈莞爱被厉声斥骂的画面,却看到沈莞爱心碎地快要哭死在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金发男人怀里。
男人微微睁开湿润的眼眶,浑浊的眼睛似乎无法辨别眼前的人,轻声用蹩脚的中文念着:“小意……”
秦元没有任何的触动,刚才的反胃感还没有消散尽:“你就是Alexander?你知道尤伦现在在哪里?”
他虚弱地喘着气,轻轻拍了拍沈莞爱的后背,沈莞爱也抬起身,看着这个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男人暗自垂泪。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Devin已经对我实施了监禁……我在这间病房里,很多天没有出去过了……”
看着Alexander吃力地喘着气,秦元似乎意识到什么时候,暗暗在裤兜里翻动着什么:“所以,你突然住院,不是没有原因的?”
Alexander干枯的金发被泪水打湿沾在他的脸侧,像是一只雨里无家可归的金毛一样落寞:“我并不明白Devin所做的一切,他是我的独生子,我的一切都是他的,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服用慢性毒药……”
Alexander苍老的眼神不甘而痛苦,秦元却想起了尤伦,不知是因为Devin,还是因为他:“你还有一个儿子呢。”他冷声说道。
Alexander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又歉意地看向身旁的沈莞爱:“私生子在我的家族是没有继承权的,我很抱歉……”
不知道他的抱歉,是说给沈莞爱,还是尤伦。
沈莞爱摇了摇头,紧紧攥着Alexander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落泪摇头,秦元心想,她应该是爱他爱惨了,才至于到这样变成爱的囚奴的地步。
“对你的遭遇感到遗憾,但你的儿子也和你一样,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败类,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尤伦从他身边解救。”秦元回过头,不带感情地看了Alexander最后一眼。
可是Alexander似乎并没有听见秦元说了什么,他晶蓝的双眸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身侧的沈莞爱,写满着爱与痛苦:“我也希望下一次,我们能一起生活在没有偏见和世俗约束的世界……”
听着自己十几年撕心裂肺的质问如今变成了病入膏肓的Alexander最后一句肯定的陈述句,沈莞爱轻轻地吻在了他微微合去的眼皮上,然后抑制不住地趴在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哭号。
秦元没再待下去,为着最后的宁静,也为着即将面临的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