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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吃药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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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医最后还是没有吃到秦淮请的那顿饭。
原因是他爸给他打了个电话,语气十分难听:“你上哪去鬼混了?让人家于白自己回来,这也就算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不想回来了是不是,那你以后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几点了?乔医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瞄了一眼,哂笑一声。
晚上八点。
乔医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简直和二战时期被迫害的犹太人有的一拼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挂了通话之后仍然乖乖的往家里走,没办法,他那个任性的老妈还在家里,他要是不快点回去,凭他爸的性格,估计又要打人了。
到家,开门,里面十分安静,安静的乔医有些不太适应。
他朝里望了望,他爸正坐在沙发上抽烟,面前摆着一杯酒,看不出来生没生气。他妈躺在屋子里,关着门,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不想管,乔医伸手将钥匙扔在门口的鞋架上,换了鞋就往自己房间走。
“你不吃饭啊?”他爸开口了,语气阴晴不定。
乔医眸色暗了暗,说了一声:“吃,我脱衣服。”接着继续朝自己屋子里面走,将衣服随便扔在床上,又重新走出去。
今天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清炒西蓝花,红烧排骨,都放在蒸锅里,看样子已经热了一轮,蒸锅旁边还有一大盆凉拌土豆丝。
都是他喜欢的菜。
看到这些菜,乔医捏着锅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十分从容自然的将锅里的饭端到茶几上,又给自己盛了碗饭。
他还以为他回家了之后又要经受他爸的滔天怒火,没想到连个火苗都没有,实在是让他非常意外。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消停。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柏杨的走的挺近?”
夹菜的手一抖,没夹住,菜又掉回盘子里。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乔医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他强行把嘴里的一口饭噎进嗓子里,压着声的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今天送去你你奶家的那个男的就是柏杨吧?”
乔医沉默了一下,整个人都紧绷着,半晌开口道:“是他。”
“明天下了班,带着任主任的儿子,你们三个一起出去走走,这么大的人了,懂点人情世故,这点事还用我教你?”
原来是这件事。
乔医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个事。”声音莫名有些和蔼。
这是有事要用到他了,他爸也就只有有事用到他的时候还会这么好脾气的和他说话。
乔医抬头问道:“怎么了?”
“爸最近单位啊,让抄那个知识点,然后每个月末都要考试,一天一篇,要抄挺多,我这眼神现在也不好,没上过两天学,写字又慢,你平时要是没事,就帮我抄点?”
“行,东西在哪呢?”
“你先吃吧,一会我拿给你。”
“嗯。”
乔医吃饭吃的很快,尤其是现在还没什么胃口,吃的就更少了。收拾完自己的碗筷,看着他妈紧闭的屋门,乔医站在水池前面稍稍有些迟疑。
过了一会,他甩了甩碗里的水,把碗放到了碗架子上,起身走进他妈的房间。
刚把门打开个缝,正想跟他妈说两句话,就看见他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手机塞进被子里,接着就是一副装睡状。
乔医看着有些好笑,莫名的想起他上初中,发现班主任在后门,然后偷偷把夹在书里的小人书藏到课桌里面的时候。
他走进屋子,回身仔细的把门关上,接着似笑非笑的问道:“藏什么呢?”
“小乔儿啊。”看到进来的人,乔妈松了口气,接着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指了指外面悄声对乔医道:“嘘,小点声,我跟他说我睡了。”
乔医看他妈的样子,无奈道:“你怎么不去吃饭呢?”
乔妈对乔医哼唧了一声,翻身趴在床上道:“妈太累了,今天铲了一天的土,回来又洗衣服又拖地然后收拾屋子,不想吃饭,他不知道我在屋里玩手机,你可别说漏嘴了啊,要不然又该让我干活了。小乔儿,来给妈捏捏腰,干了一天腰都快折了。”
乔医一直都知道他妈干的是什么工作,因为学历太低,文化水平不高,他妈在单位干的都是搬砖铲土之类的体力活。
他不止一次的跟他妈说,你别干了,我们两个人出去找个地方,我养你,我们不在这受气了行不?
可惜他妈倔的很,一脸坚持道:你傻啊,你一走了,你爸的钱不都归你那个姐姐了吗?还有这个房子,都是我们乔儿的,谁也不能拿。
我知道我们乔儿心疼妈,但是妈咽不下这口气,再说妈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只要熬过这一年,妈拿到养老保险金之后,再出去打打工,日子就好过了。
所以乔儿,不止妈要熬,你也得熬住,我们两个一起加油。
乔妈真的很倔,乔医很想和他妈说,他们不缺这点钱,只要他们离开了这个家,他去做医生,不要多久就可以把钱赚回来。
但是他知道他妈不会同意的。
乔医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挽了挽袖口,抬手给乔妈揉腰,力道把握的很适中,没一会乔妈就舒服的开始小声打呼。
见乔妈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下床,悄无声息的拧开房门走出屋子。
刚走出去,就被他爸叫住:“诶,乔医,我把那些知识点放到你屋里了啊,有时间帮爸抄抄。”
“嗯。”乔医随口答应了一声,转头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那一摞打印出来的资料就放在他床上,反正面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看起来着实有些分量。乔医转手就将这些资料放在一边,有些疲惫的倒在自己床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
刚躺了没一会,手机就开始震动。
听震动的声音应该是短信,乔医躺在床上,没有理会。
奈何越不理响的还越来劲了。
乔医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打开短信,迎面就是十几张图片,张张都是柏杨的大脸。有吃饭的,有在实验室里的,有在马路上的,有在车里的,就差没把上厕所的照片都拍给他了。
这人有毛病吧?
还没等乔医把这句话编成短信发过去,对面倒是先发来了一句话。
-你吃药了吗?
都把乔医气笑了。
我看你该吃药。
乔医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低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多时,手机又是一阵嗡鸣。
这还有完没完了,烦不烦人啊?
他继续躺在床上装尸体,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伸手捞起手机点开短信。
-要是心情实在很差,可以试试听一下柳贝丝的《悲圆舞曲》,或者莫扎特的《b小调第十四交歌曲》,当然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来找我恋爱啊,专治各种不开心。
后面还跟了一个贱兮兮十分欠揍的笑脸。
看着这条短信,乔医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才被医院判为重度抑郁。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想了想,点开百度框输入重度抑郁四个字。
-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兴趣丧失、无愉快感;精力减退或疲乏感;精神运动性迟滞或激越;自我评振、乏力、疼痛等。
乔医笑了一下,觉得总结的挺到位。
晚上又是失眠,脑子里全都是他白天和秦淮说的那些话,还有照片里那一张张柏杨的脸,翻来覆去的像跑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在床上翻腾到凌晨三点,乔医终于忍不住起身,掏了掏自己的衣兜,掏出一盒药来,捏出一粒吞了下去。
这是医生给开的药,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乔医才会拿出来吃,一方面因为他实在是缺钱,这药贵得要死。另一方面是他一吃这药,就有一种他晚上不是在睡觉,而是昏死过去了的既视感。
乔医发誓,只要这药的药劲不过,第二天九级地震都震不醒他。
药的药性还是霸道,乔医刚吃下去十分钟,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的错觉,之后头一歪,整个人都陷入了深眠。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乔医敲了敲昏昏涨涨的头,摸出手机一看,眯了眯眼睛愣在那发了半天的呆。
总感觉今天好像是有点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想不起来了,什么事来着?
乔医坐在那待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他去图书馆做管理员的第一天。
他揉了揉眼睛,动作很快的刷牙洗脸换衣服,乔爸乔妈六点就已经出门走了,整个房子里都没有人,只有桌子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
乔医随手抓了一个就跑出门,挤着地铁紧赶慢赶才在八点五十九分的时候压线进馆。
——九点上班,差一点就晚了。
他双手支着膝盖,直感觉喘的要断了气。从地铁站跑到图书馆还是有段距离的,以他这身体素质,就凭刚才那段公路狂飙,他没跑死在路上真是万幸。
“乔医,你来啦,喘的这么厉害?”正在乔医歇气的时候,柏杨很巧的抱着一摞书路过图书馆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根铅笔,对着乔医含糊不清道:“我来的比较早,任主任已经把基本的工作都告诉我了,他有急事先走了,等一会我带你熟悉这里,你的工牌还在我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