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西河》至秦

12、十二章（修）

　　两个人滑入舞池。

　　陆西河的手轻轻地放在顾知舟的腰上，掌心炽热的温度通过薄薄的礼服传递到顾知舟的皮肤。

　　“你刚才……”顾知舟欲言又止。

　　刚才男生低沉的“舟舟”二字，让她心神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虽然两个人建立了友谊，但对方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她，她有些不适应，想提醒他。可刚刚被小伙伴们打趣，没有合适的时机说。

　　陆西河早就将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没说，就等着小兔子主动跳进陷阱。

　　“怎么了？”陆西河故作疑惑。

　　看着对方一脸自然的样子，一个称呼而已，刚刚失了时机，现在重新提起反而显得她矫情且小题大做了。

　　于是，顾知舟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微微摇头，“没什么。”

　　在顾知舟没注意的时候，男生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尽是计谋得逞的笑意。

　　很好，又进一步。

　　他会一点一点的，撒下密密麻麻的网，让小姑娘无处可逃。最后，只能落入他的怀中。

　　舞池中，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很多宾客也都注意到了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一些认出陆西河的人则在想着，是不是陆家和许家要联姻。

　　自然，许越嘉和许父顾母也都注意到了。

　　“你看，瀚哥。那个男孩子和我们家舟舟还挺般配的。”顾母轻轻拉了一下许父，示意他往舞池中央看去。

　　许父望去，当看清楚时，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嗯，是挺般配的。”许父没有把刚刚想到的顾虑和顾母说，顺着她应了一句。

　　夜色渐深，这场生日宴也到了尾声，宾客们也纷纷离去，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天色黑了，要不然我让我们家李叔送你们回去吧？”李叔也就是许家的司机。

　　“嗯，也好，那就麻烦啦。”几个女生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们各自的家也不在同一个地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还是有些怕的。

　　“舟舟，我们明天见。”

　　“月月再见。”

　　几个小伙伴挥手告别。

　　等顾知舟送走了几个女孩子，陆西河才缓缓走出来。

　　看到陆西河还没离开，顾知舟有些诧异，“陆西河，你还在啊？”她刚刚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陆西河：“嗯，这就走了，再见。”

　　“嗯，路上小心哦，拜拜。”

　　等到送完所有宾客，一家人回到家已经是快十一点了，但一家人明显还没睡觉的打算。

　　“瀚哥，你今天在生日宴上说的股份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顾母微蹙柳眉。

　　没在生日宴上问是为了顾全许家的面子，且当时宾客众多，也不适合问。现在到家了，顾母才终于问了出来。她虽然温柔，但本身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能将话憋这么久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顾知舟听到妈妈这么问，看了一眼许越嘉后也忍不住看向许父。

　　许越嘉一直知道自家爸的打算，许父之前也问过他的意见，因此他和顾知舟表示不在意后，抱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团子就直接上了楼。

　　许父拉过顾母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件事我和越嘉很早以前就讨论过了，舟舟也是我许开瀚的女儿，三个都是我的孩子，当然要一视同仁。”

　　“你不用想太多，越嘉这个哥哥可比我还疼舟舟呢。他也有能力，你也知道他自己的公司现在经营得有声有色，也不在乎这点，放宽心。”

　　听到许父这么说，顾母也没再多说。毕竟一家人，许父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再往外推就显得生分了。

　　顾母也没有说谢谢，她知道他们所为的并不是一句谢，于是只是对顾知舟道，“舟舟，你以后得好好孝顺你爸，对你哥好。”

　　顾知舟笑，抱住顾母的胳膊仰头看她，“妈，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舟舟从来都很懂事的。”许父故作恼怒道，“好了，不早了，让舟舟早点休息吧。明天舟舟不是还得早起上学吗。”

　　“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

　　“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卧室中，顾母洗漱完出来，就看到许父站在阳台上，手指间亮着点点火光。

　　顾母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公司那个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

　　考虑到家里的妻子孩子，许开瀚从不在家里抽烟，除非他遇到实在棘手的烦心事时，才会在阳台上点上一支。

　　许开瀚摇了摇头，将烟灭掉，“公司没事，项目也一切顺利，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后又拉起顾母的手，紧紧握住，看着她说，“也一定会让你们每天开心快乐。”

　　顾母脸一红，“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只要每天的日子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一家平安健康，就够了。”

　　“嗯，你说得对。”

　　＊＊＊

　　翌日，越行集团。

　　一个穿着贵气的女人扬着下巴，一脸高傲。在等待前台接线秘书处的时候，墨镜后的眼睛快速扫视着大厅，而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许越嘉接起内线进来的电话，“什么事？”

　　陈特助道：“Boss，前台说，有一位穿着贵气的夫人想见您，对方称是您的母亲。”

　　许越嘉眉头微皱，“我知道了，让她上来吧。你等会儿将她带到会客室之后，再去准备一杯美式咖啡，半糖不加奶，你亲自准备。”

　　“好的。”

　　陈特助将女人领到会客室，端上了咖啡，“您在这里稍等，Boss马上过来。”

　　女人点点头，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眉毛微挑。

　　儿子就是儿子，还记得她的喜好呢。

　　没过一会儿，许越嘉进来了。

　　“陈特助，你去忙吧。”

　　陈特助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并贴心的关上了门。

　　女人看到许越嘉来了，便放下咖啡，摘下墨镜，红唇扬起，站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妈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能不靠你爸，白手起家将公司发展到这样的规模了。”

　　许越嘉听到母亲邓雅月的夸奖，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

　　“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突然来了？”

　　邓家的财势也不小，当初和许家算是商业联姻。

　　不，应该说，邓雅月爱许开瀚，但许开瀚却不爱邓雅月。

　　许开瀚提出离婚后，邓雅月也曾闹过，但除了让邓家颜面尽失，许开瀚更加厌恶她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在许父的强硬手段下，邓雅月也只能同意离婚，之后独自去了海外，一直没有回来。

　　自然，也一直没有联系过许越嘉。

　　直到今天。

　　许越嘉心里自然是失望的，但毕竟是生了他的母亲，对于这个妈妈，心里也还是尊重的，这也是他不叫顾母“妈妈”的原因。

　　邓雅月轻笑，带着一点质问：“就前几天回来的。怎么，我儿子的公司，我这个当妈的不可以来吗？”

　　许越嘉皱眉：“妈，我没有这个意思。”见她戾气颇重，便换了个话题，“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邓雅月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着，“我孤身在外，你觉得呢？哦，对了，你那个后妈对你好吗？”

　　说这话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甚至还带着一些嘲讽。

　　许越嘉虽然不叫顾母“妈妈”，但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后母，她已经足够好，甚至……

　　许越嘉抬眸看了邓雅月一眼。

　　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好。

　　“妈，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难听？”邓雅月冷笑，“这就叫说话难听了？那恐怕是你还没见到我说话难听的时候。”

　　邓雅月一直对顾母怀恨在心，认为是顾母破坏了她的家庭。

　　其实任何一个人，包括许越嘉，都知道顾母根本没错，这只不过是邓雅月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转嫁仇恨罢了。

　　邓家只有邓雅月一个女儿，从小就千娇万宠长大，养成了她偏执娇纵的性子。她不愿意承认婚姻失败的最大根源在于她自己，是以才会将婚姻的破裂统统都归咎到顾母头上。

　　许越嘉知道她的性格，但这毕竟是他的母亲，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母亲。

　　“妈，您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邓雅月终于切入了正题，“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又白手起家，做出了这样优秀的成绩，你爸有没有将公司的股份给你？”

　　许越嘉的脸色一变，“妈，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

　　邓雅月见他脸色不好，心中也有气，“为了这个怎么了？我这个当妈的，还不是为了你？你作为许家独子，又是长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还有，昨天他许开瀚居然还给那个拖油瓶办了那么盛大的成人礼，邀请了几乎整个江市的上流社会，就为了给她挣面子！”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4.9%的股份！他许开瀚的心恐怕都偏得没地儿了！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股份我也不说什么了，凭什么她顾齐欣带进许家的拖油瓶也有股份！？”

　　顾齐欣即顾母。

　　邓雅月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十分不满。

　　许越嘉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本来念着邓雅月始终是他母亲，也知道她心中有怨气，所以才一直忍让。但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他还是忍不住了，怒然打断了她的话，“妈！舟舟她不是拖油瓶，她是我许越嘉的妹妹！”

　　邓雅月恼怒，还想开口说一些肮脏词汇来形容顾知舟，但许越嘉没有给她机会，坚定而强硬地补充了一句：“亲妹妹！”

　　这么些年对儿子不闻不问，邓雅月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再者，许越嘉这些年的打拼和成长不是说说的，这气势也是愈发的足了，便讪讪地止住了那些辱骂的话。

　　“还有，您这么清楚舟舟成人礼的事，应该不是前几天回国的，有段日子了吧。”许越嘉的语气中没有询问，只有肯定的陈述。

　　“许开瀚搞这么大阵仗，整个上流社会都传遍了，谁会不知道！”邓雅月反驳，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

　　许越嘉一瞧就知道。

　　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消息传得再快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就人尽皆知。所以她回国应该有段时间了，还拓展了些人脉，可却一直没想过来看看他，直到爸转让给舟舟股份，才让她坐不住了，想到来他这里。

　　从到这里开始，她就没有一句关心他的话，每一句都是股份，每一句都事关利益。即便他清楚母亲的性子，却也不免感到有些寒心。

　　邓雅月见许越嘉没有说话，以为他信了她，于是小心开口道，“儿子，妈也是一片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