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孽佛

8、第 8 章

　　二人到客栈时已是夜深，小翠在躺椅上睡得死沉，时不时还冒出两句梦话。

　　王君逸默默地将外衣脱下，合着里衣躺在床上，见伯如站在床边没有动静，又默默地往里移了移，给她留了片地儿，自己就转身睡了，把背部留给伯如。

　　半晌，觉得王君逸入睡了，伯如才也褪了外衣，笔直地躺在床边，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腹部。

　　伯如睡觉认床，合眼调整呼吸也无法入睡，感觉身边的人转了身，不知是调整姿势还是干什么，翻来覆去的。

　　伯如微微皱眉，这人睡觉也这般不老实。

　　半晌，等她终于静下来了，伯如又有种异样的感觉。伯如睁开眼，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探究的美目。

　　王君逸正支着脑袋看伯如，心想这小将军长得还真好看，与贤哥哥小时候竟这般相似，也不知他现在是何种模样……正想着，就被伯如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咦，你没睡啊”王君逸明知故问道，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看我做甚？”伯如不悦道。

　　“自然……自然是你好看呗，不过还是差我一点点，嘿嘿”王君逸贱兮兮地说道。

　　“……”这人生得这般绝世美貌，怎偏偏这行事作为像个流氓呢？

　　“欸，”王君逸见伯如不理自己，朝她那边挪了挪，与伯如的脸仅隔了一拳距离，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伯如不习惯与别人挨这么近，想往外挪挪，可自己已经在床沿了，便作罢，不答反问道“你不是也没睡吗？跟个耗子似的。”

　　“我是有点激动，睡不着…诶诶，耗子？哪有耗子！”王君逸吓得一激灵，好像听到多么可怕的事情了，缩在棉被里一动不敢动。若不是惊得眼珠子扫来扫去，伯如都以为这人被固定着了。

　　“不就在我旁边？”暗指就是王君逸。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瞧着那般“狡猾”的王家小姐此时竟有些许愚笨。

　　“你…放开我！”伯如瞪大了眼，王君逸胆子竟这般大，她钻进自己怀里不说，一条胳膊搂着自己的腰搂得死紧，脑袋还不安分地在胸前蹭来蹭去。

　　“你先把耗子逮了！”王君逸吓得不轻。她对耗子的恐惧是自小就在心里埋了种子，并且随着时间流逝，逐渐生了根发了芽的。

　　“没有耗子，我说的是你”伯如看她这般害怕模样，不禁弯起嘴角，实在想不到这人竟然怕耗子。将这当作她骗自己逛花楼的惩罚，倒是消气不少。

　　伯如的手抵着王君逸的额头，刚想推开，却发现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伯如突然有些不忍推开她，便顺势帮她擦了汗，一时气氛有些沉静。

　　“你怎会怕成这样？”沉默片刻，伯如开口道，似是迎合周边的宁静，伯如不知不觉中压低了声音，显得些许温柔。

　　“我…讨厌耗子。”王君逸气伯如吓自己，抬起拳头就想打她一下，似乎又忘了她会武功，怕自己真的打疼了她，结果，落在伯如胸口上的一拳，轻飘飘的。

　　王君逸被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那你是讨厌你自己了？”伯如难得轻笑道。

　　“我怎么就成耗子了？”王君逸不满道。

　　“大半夜不睡觉，贼眉鼠眼的，不是耗子是什么”伯如挑眉道。

　　王君逸在伯如怀里躺着，渐渐得竟也没觉得多害怕了。小时候来王府之后便整夜整夜睡不着，晚上做梦经常梦到那群耗子，乌黑黑的脏兮兮的一片，带着鲜血和恶臭……若不是阿娘成夜抱着搂着哄着，王君逸都不敢想象自己那些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可是后来阿娘死了，那些噩梦又接踵而来。这么些年，师父配了各种各样的安神药，也都渐渐得不起作用了。

　　直到现在,王君逸还是经常做那个梦，每当她打算放下，将所有东西埋藏心底时，这个梦总会适时出现，缠着她。让她无法忘记，无法释怀，直到她决定去找寻真相。

　　王君逸平静下来，见伯如一直不说话了，小声试探道：“伯姑娘？小将军？”

　　没有收到伯如的回话，想必已是入睡。

　　耳边传来伯如愈发平稳的呼吸声，王君逸也不好意思再枕她的胳膊，便悄悄地将头抬起来，还好心地把被自己枕着的胳膊塞进棉被里。

　　王君逸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伯如了，小翠将热水提来，王君逸梳洗一番便下楼用早膳了。

　　刚下楼远远地就瞧见一俊俏公子在用膳，王君逸走近，打趣道：“公子，吃的什么呀？”

　　低头一瞧，边“啧啧”着，边自顾自地坐下了。

　　伯如只是瞧了瞧她，并未说话。虽然还是一贯冷漠，王君逸却觉得经过昨晚，二人之间有了小小的变化，起码伯如不再“仇视”自己了。

　　“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吃饭呢？”王君逸问道。本以为伯如还是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却得了回复。

　　伯如放下碗筷，从怀中拿出帕子擦过嘴角后道：“他们一个时辰前都已经吃过饭了，刑察堂的先行离开了。”

　　“伯叔叔呢？莫不是大家都在等我？”想至此，王君逸感到一丝尴尬，或许真应该把自己嗜睡的毛病改改了？

　　伯如看向她，瞅了好一会儿，突然，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王君逸不可思议地看着伯如，她刚刚是在鄙视自己？

　　只见刚刚还满是鄙视的表情，在下一瞬就恢复如常了，依旧是那个表情不多的清冷人儿。若不是听到那声哼声，王君逸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伯如看到气结的王君逸，竟觉得些许愉悦，“你觉得我会允许因你耽误行程吗？”话落，伯如成功地看到了王君逸越来越黑的脸。

　　这才又道：“上等粮草刚到不久，等马儿吃好了我们再上路。”

　　“哦”王君逸一点都不想理她了，这人平日里看着寡言少语的，这气人的功夫倒是练到家了。

　　其实伯如吃的很简单，白粥馒头配一碟咸菜一盘青菜。店家看王君逸下楼坐伯如旁边，便又加了一份同样的饭菜。

　　王君逸对吃食挑剔得很，向来吃不惯这么素的饭，本想叫店家换一份，又怕被伯如嘲笑，便也不换了，勉强填饱了肚子。

　　吃完不久一行人又上路了，雨过天晴，这一路相比昨日顺畅的多，将昨日耽误的行程也赶上了。

　　“王姑娘”郭阳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前方有一茶摊，我们暂且歇息一下，你也下来活动活动吧，再停的话就到晚上住店的时候了。”

　　“好”王君逸应下后，别有用意地看了眼小翠。

　　两人眼神交汇，小翠点头。

　　到了茶摊，一行人下车活动筋骨，小翠向茶摊老板询问了茅厕所在，便手捂肚子步伐匆急地赶去了。

　　伯如下了马车就朝王君逸这边走来，不得不说，伯如这男子装扮真是容易叫人心神荡漾。

　　她曾一个人幻想过无数次，贤哥哥长大会是何种模样，直到见了伯如的男子装扮，一切的想象都落到了实处，所有的虚无缥缈都变得清晰，她的贤哥哥应该跟伯如很像吧。就该这般，衣袂翩翩，出尘脱凡，公子如玉。

　　“明日启程便不再休息，直接到京城，父亲让我问你，这般舟车劳顿你可还受得住？”伯如知道父亲要与王家谈合作，对王君逸照顾也是应该，不过父亲对这个人似乎很有好感，在马车上一个劲儿跟自己夸她聪明机灵，识大体。伯如只回了父亲四个字“不敢苟同”

　　“当然受得住，这不算什么。”王君逸也算是习武之人，这点劳累算不得什么。

　　“嗯”伯如似乎很满意王君逸的回答，淡淡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非要我来问你。”

　　“……”王君逸嘴角微微抽搐，这个伯如，真是一再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你那丫鬟呢？”伯如随口问道，她过来的时候也是只看到王君逸一人。

　　“刚下马车就急着跑去茅厕了，怎么？你找她？”王君逸笑问道。

　　“不找”伯如也只是随口一问，接着道：“父亲让我转告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郭阳吩咐。”说罢，伯如转身就要走。

　　“伯姑娘平时常作这男子装扮吗？”王君逸好奇地问道。

　　“不经常，办事需要的时候才穿，怎么了？”

　　“无事，到京城还是少穿得好，免得叫哪家姑娘倾了心。”王君逸调笑道。她是懂分寸的，一般女子谁无事穿男装，自个儿爹还早已见怪不怪。至于伯如口中的“办事”，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多问。

　　这回换伯如说不出话了。

　　“咦，你这是脸红了吗？”王君逸有些得寸进尺地盯着伯如泛红的脸颊，眨巴眨巴眼睛，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