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亮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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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被许宇一吼吓到了，停下了向沈默飞去的拳头。
许宇跑过去，用力扯开周宏揪着沈默衣领的那只手，然后挡在沈默面前。
沈默低着头看着地面，因为惊恐而喘着气，余光中只能看到许宇的腿。心情很奇怪，害怕，慌张，想哭，气愤。
“哪里都有你。”周宏冷笑一声，朝许宇挑了挑下巴，一直站在周宏身后像雕像一样的那四个男的慢慢走向许宇。
“打。”
那些小弟拥到许宇面前，没出手，和四双眼睛看着许宇，似乎在酝酿。许宇依旧站在沈默前面没有走，右脚向后一踢：“跑。”
沈默被这一踢才清醒过来。他很快站了起来，但没动。许宇没看到沈默逃跑的身影，知道他还在自己身后，扭头看向沈默想说话，但肚子忽然一阵剧痛。有一个人用膝盖用力往许宇肚子上撞，许宇本能护住了肚子，脸上马上被抡了一拳，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头被这一拳打得晕乎乎的。剧烈的疼痛让他感到了气愤，也举起拳头，用力往面前的人的脸上打。那一拳打得很重，那人鼻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其他三个人更来劲了，直接把许宇推到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沈默快步冲到周宏面前，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美术刀，刀尖指向周宏。
这在意料之外，周宏瞳孔急剧缩小。沈默盯着周宏的眼睛，什么也不说，面无表情，但是那个眼睛，深邃黑冷的眼睛就已经吓到了周宏。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的眼睛，看起来这样冰冷。
“住手，住手！住手啊！”周宏盯着沈默的眼睛，大声叫到。那四个人停了手，转头，都被吓到了，那不长眼的刀正直愣愣对着周宏的鼻尖。
“你，你干嘛拿着刀对准我们大哥啊？！”有一个男的说，“吓唬谁呢！”
“当我不敢？”沈默说到。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冰冷的声音，令人打寒噤。
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外面的雨声。
“我们走，我们走，现在就走。”周宏颤颤巍巍举起手转身离开，那四个小弟也慢慢跟在他身后。等他们都离开了教室，沈默才把刀放回口袋。
转身，许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脸上，头上都有伤口，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沈默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药布擦去了许宇脸上的血。许宇惊魂未定，过了一会，笑了起来：“深藏不露啊默默。”沈默皱了皱眉，把带有血的药布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走到自己位子，背起了书包，拿出了许宇的雨伞，抓住了许宇的袖口就往外走。
“你怎么知道我来拿雨伞啊？”许宇看向沈默手中自己的伞笑着问。
“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找我麻烦。”沈默小声说。
“谁理他啊，本来对他就没好印象，反正做错的肯定是他就对了，你绝对是无辜的。”
沈默不再说话，只是一直抓着许宇的袖口走在前头。
晚上，刘阿姨看着许宇被包扎过的伤口，也终于有一个可以大胆骂许宇的理由了，不管许宇脸上的伤，还狠狠地打了他几巴掌。
可惜许宇没很明显的表现。反正十几年了，一直都这样。
许宇都上床睡觉了，还能听见刘阿姨在和老爸说许宇不好。
许宇没心情理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放学后去沈默家的情况。
“你干嘛把我带你家来啊，你爸妈看到一个你带一个伤残人士回家会怎么想啊。”许宇在电梯里问沈默。沈默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攥紧了拳头。
这绝对不是正常反应，许宇猜到沈默多半是家里父母有什么问题，没再说话。
。。。
“嘶——”许宇咬紧了牙。沈默停下了正在涂药的手，轻声问道：“疼？”许宇笑了笑，闭上眼睛：“没很疼，你继续。”沈默继续为他涂药，但动作放轻放慢了许多。
“我把药箱拿来。”沈默离开了客厅，去了自己房间。许宇打量着周围。环境很干净，阳台上还有电钢琴。这个家感觉还挺好，只是装潢都是黑白色，也没看见沈默爸妈。就几个房间，厨房，书房，厕所，还有一个就是沈默房间。
“真是震撼到我了诶默默。你怎么随身带刀的？”
沈默拿着药箱从房间走出来，坐到许宇旁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也不知道。”
“随身带创口贴，随身带药布。”许宇又说到，伸手抓住了沈默的手，“你很容易受伤吗？”
沈默停下手中的动作：“放开我。”
“……家里，就你一个人？”许宇没放。
沈默轻轻挣开许宇的那只手，将手中那根棉签丢进垃圾桶，没说话。
“……我挺想不到的。”许宇放低了分贝，“你一个人在这里长住吗？这可是高档小区。一个高中学生怎么可能靠自己一个人住进高档小区。”沈默打开面前的药箱，找了找，又是快速地，把从药箱里拿出的创口贴贴在了许宇嘴上。
“这才是我的家。就我一个人。”沈默小声说到，接着靠近许宇，看着许宇明亮的深棕色眼睛，“你不需要问那么多。。今天谢谢你，挺难得的，有人会保护我。”沈默轻轻勾勾嘴角，眼睛也弯了弯。
这是第一次，同桌一个多月，许宇第一次看见沈默笑。多好看的笑，多让人可怜的笑。黑冷的眼睛稍微有了一丝温度，怎么看起来，那样让人心疼。像是在寒风中封印千年的冰山终于化开了一角。
许宇愣住了。
他笑了，放下万年苦瓜脸笑了，因为自己为他挨了一顿打。如果那个被围的不是沈默，如果是别人，许宇肯定也是会跑去救的。沈默到底是为什么，是自卑吗？
长得好看学习好脾气好，为什么？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关于我的事，也不希望别人注意到我。”沈默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刘海，低下头，“谢谢你，从最开始就愿意来找我。”
许宇彻底懵了，他真的不觉得同桌之间互相关心有什么。也不理解为什么沈默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
“我们是朋友啊你说啥呢？”许宇撕下嘴上的创口贴，说着拍了一下沈默的胳膊。没想到，沈默被拍一下还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想摸摸被拍的那里，举到一半却又放下了。
“我拍得很用力吗，这反应？”许宇用相同力气在自己腿上拍了拍，“不痛啊。你……”许宇探头想看看沈默那被衣服挡着的胳膊咋了，却被沈默推开了。他才想起来沈默不喜欢别人碰他。
“你这真是，小少爷啊你。”许宇笑了起来。谁知道沈默一听这句话脸马上阴了下来，那双眸又回归了最初的模样，低沉。
完了，还能继续聊天嘛？沈默是满身雷区吗？中文那么复杂，但随便一说都能踩沈默雷点。
许宇选择闭嘴，自己强大的人际交往技能在沈默身上不会有效的。
晚上许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奇心害死猫，为什么？迷一样的沈默。
一个人住在高档小区，那股不敢让人靠近的气质，还不愿让别人碰他，问他爸妈他会不开心，说他小少爷他会不开心，随身带医疗物品……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得？连“救命恩人”也不愿告诉，留个诡异的悬念。
经过大战周宏一事，沈默这个人在整个年级的知名度进了前三，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周宏那几个小弟，把沈默的事迹放到了校园的贴吧上。沈默便以“高冷帅学霸”火遍年级，每天抽屉里都是满满的情书和别人送得小零食。但是沈默不喜欢成为焦点，不喜欢别人在意他，情书一封不敢看，零食也不吃，全都推给许宇。
许宇本来就八卦，现在还遇到一个情书都不敢看的同桌，着实高兴。他把那些情书一封一封翻阅，看看是哪些同学如此没主见喜欢沈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只有女孩的，还有男孩的，最最最劲爆的，是这情书里，有好几封，都是周宏女朋友写得。原先许宇只是看到有好几封陈凌写得寻思好笑讲给刘帆听，结果刘帆告诉他这陈凌是周宏的女朋友。
“那玩意儿既然还交得到女朋友，那女的翻着白眼选男朋友的吧？”许宇想到周宏的脸就感到恶心，不敢想象这个陈凌长成什么样。
“这话你不能乱说啊，还有周宏女朋友给沈默写情书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刘帆凑近许宇耳朵小声说到，“听说周宏那傻大个，为了这个陈凌花了很多钱。”
“花钱？”许宇挑了挑眉。
“诶呦，你别看周宏那玩意儿，长成。。那样子，但陈凌长得很好看。知道为啥嘛？”
“为啥？”
“啧。”刘帆伸出手中指食指大拇指相互搓了搓，“这个呀。周宏就拼命给陈凌买这买那，你这要是说出去陈凌喜欢沈默，这周宏。。。不心疼人也心疼钱啊，到时候他会干啥谁知道啊。”
“合着就一舔狗啊。这，，用钱来维持感情，这他妈用脚指头就可以想到不是真感情了吧？”
刘帆耸了耸肩：“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这情书藏好，没人知道，不会有事的。”
许宇害怕周宏知道自己被绿了，会拼了命继续找沈默麻烦，所以用着超高演技，啥也不说。陈凌的情书也用水泡湿然后丢了。
都是为了默默，对不起了陈凌同学。
当日放学回家的路上，许宇正想着一个一直通不了关的游戏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把钱拿出来。”
声音从旁边的小巷里传出来。许宇停下了往前走的步伐。没做任何思想地走进了小巷。
“……”葛静没说话。
“说话啊，不给……”混混头子慢慢走近葛静，伸手摸了摸葛静的脸，“长得还不错啊，是吧。”他笑着，问后面其他混混。葛静厌恶地往后几步躲开他那又脏又粗糙的手。混混头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葛静背后是死路，没法继续后退，她咽了一口口水，吸气准备大喊救命，但嘴被混混那脏手捂住了，葛静奋力挣扎，发出得呜咽声全被挡住了。那混混头子恶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干什么啊你们！”许宇在小巷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他们。瞪大眼看了看葛静。
那不是，，班长吗。？
那些混混转头，看到就许宇一个人，仰起头，向他走去：“哪里来的小屁孩。。？”这些不是周宏那样的装逼校园社会人，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社会上的混混，不能靠近不能惹的。许宇鼓起胆子，走向葛静，一把搂住她：“她是我女朋友，刚才和我闹脾气，自己跑出来了。”说着，搂着葛静，慢慢走出那个死角，趁那些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他凑到葛静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去报警”。混混头子才反应过来：“给老子站住！”许宇用力把葛静推出那个死胡同，葛静也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那混混头子想抓她，但许宇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行啊你这个狗崽子。”那混混用力甩手，许宇由于身体自动保持平衡向后踉跄好几步，然后后背撞上墙，靠着墙摔倒了。
几个星期前才帮沈默出头挨了一顿揍，伤口都还没好彻底，这下又要因为葛静被揍，许宇开始打心底敬佩自己了。
那些混混走到他面前，刚准备为许宇疏通筋骨，一声“住手”给他们的动作按了暂停键。许宇本来闭着眼准备接受制裁的，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眼。
这声音。。。？
刘帆冲了过来，挡在许宇面前。
“妈的，又一个小屁孩。”那混混头子笑了起来，“真是烦。”
那些混混倒也不愣，推开刘帆，冲着许宇一顿打，这整拳打脚踢和上次那四个小弟打得可不一样，重多了，狠多了。
刘帆急了，喊“住手”也没用，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许宇撑不住的。。。他推开那些人，抱住许宇，让那些拳头打自己身上。
很疼，刘帆向来不惹事，被群殴还从来没有，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疼得他咬紧了牙，嘴里也发出了闷哼声，但他紧紧抱着许宇，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不被打到。
“你这是干嘛啊。？”许宇的嘴角被打得流血了，肚子上疼，背上疼，腿，胳膊。。全身都疼。不敢想象刘帆现在的痛苦。刘帆没说话，就是抱着许宇。
“刘帆，你个傻子。”
警笛声传来。许宇轻轻勾起嘴角，葛静带着警察来了。那些混混听到警笛想跑，但是刚准备走，警察就已经走过来了。
刘帆想放开许宇，但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坐起来，靠在许宇身上。
葛静慌忙跑过来，许宇眼睛有点看不清，晕乎乎的。葛静后面是还跟着一个人吗？好眼熟的身影。大脑好像没法思考了，他的意识有点模糊，葛静叫他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沈默看到刘帆抱着许宇，皱起了眉头。葛静扶起了刘帆，刘帆状态挺好，毕竟背对着那些混混。许宇可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被打。
公安局在沈默小区旁边，回家路上刚好看到葛静冲进公安局，听到葛静惊慌地说“有个朋友在一个巷子里被混混围了”他就下意识想到那个“朋友”可能是许宇，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许宇。于是也走进公安局要求和他们一起来。
“打120。”沈默看着许宇。
为什么就一定要牺牲自己来帮助别人？
许宇醒来的时候在凌晨。
他头上戴孝一样地绑着一条药布，胳膊打着石膏，身上也裹着药布。他动了动，疼得他轻轻“嘶”了一声。这不是他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他咬着牙挪了挪身体，看看四周，应该是在医院。
许宇一扭头，看到了靠着床头睡着的沈默，轻轻笑了。沈默并没有陷入深度睡眠，许宇这一连串动静让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许宇开口说到，才感觉嘴里有一股金属味。沈默“嗯”了一声，打开了小夜灯，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许宇让他坐了起来。
“你睡了一天半。36小时。”许宇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房间就他俩个人沈默还要那么小声说话。
“一直都是你在陪我吗？”许宇问道。沈默轻轻点点头：“你爸说他没空，交了医疗费就走了。不过你姐姐来看过你。”许宇没说话，低头看着白色的被子。月亮挺亮的，就像白色的灯光照过来一样。
“你妈妈……”沈默还没说完许宇便抢着说到：“我没妈妈。”整体气氛压抑了下去。
“谢谢你陪我。”许宇笑道，“我早习惯我爸那样了。他忙。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爸离婚了，之后，我爸就娶了刘阿姨。刘阿姨也是二婚，她带着我姐姐来我家。她一直都很不喜欢我。我姐姐身体很不好，被迫休学。还好还有个你，还陪着我呢。”
沈默抿了抿嘴，试图撇开这个令人不开心的话题。
“对了。”许宇脑海中忽然拂过抱着他保护他的刘帆，“刘帆呢，刘帆在哪，刘帆怎么样了？”
“他没事。”沈默说得冷冰冰的，“你比他严重。你傻，摆着正面给别人打。”
“他们围着我打，没办法，还好刘帆来了，他个傻子。。”
“他对你挺好。”沈默轻哼道。
“我进高中第一个交得朋友就是他。我们都是上课吃早饭的。”许宇想想那个眼神确认就想笑。
“哼。”沈默像是冷笑。
“哼啥啊哼哼怪。听着很让人不爽诶。当初我第一个找讲话的就是你，是你不想理我来着。还给我贴一创口贴在嘴上。”许宇觉着沈默着表现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那现在呢。”沈默问道。
“现在？朋友啊！你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吧，我可是替你挨了一顿揍呢我警告你。”
“我不交朋友，从来不交朋友的。”沈默小声说着，“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许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渐渐尴尬，许宇一时不知该如何活跃气氛，冰块同桌承认自己是他朋友，还是第一个朋友，多令人快活，交友达人最好的就是这口。
就在词穷许宇准备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时候，黎明的阳光照了进来，照到他俩的身上。
“天亮了啊。”沈默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天亮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