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拂玫瑰》李青澜

6、第六章

　　“咚！”琬臻微信响了，她想十有八九是冯堃，估计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打算先把笔记整理完再看。

　　琬臻开学后，不是一般的忙碌。因为她作为交换生，学籍还是在原来的S大。她除了要办理新学校各种繁杂的手续，适应各种新环境新规矩外，她还要兼顾在原来学校的课题。

　　这段时间冯堃刚好筹备公司，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联系主要靠微信。冯堃精力集中在工作上，他也不喜欢黏黏腻腻的感情。琬臻也是干脆利落的性子，认为关系的亲密不是刷脸刷出来的。这种不太热烈不太疏离的距离倒让两人倍感舒服自然，互相相处得更融洽。

　　相处时间多了，刚开始时的别扭琬臻都渐渐释怀了。两人忙碌起来互不打扰，适当时候的关心问候，琬臻有错觉两人仿佛谈了很久的恋爱。

　　琬臻把笔记本合上，打开微信，一看却是班长唐一军的信息。他提醒琬臻明天上课地点，此外还约她课后请留步，他有事跟她商量。琬臻回复了【可以】，便准备洗澡睡觉。

　　晚上十点，何津津踩着门禁时间回来。宿舍的门禁时间一般遭到学生的讨厌，但何津津是例外。她觉得宿舍的门禁时间就对付实验室的无敌紧箍咒，将她从无边黑暗的繁重实验中拯救回人间。她曾经跟琬臻说过，以前做实验有时一做就是一宿，她靠着意志来歇气。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她会拿宿舍门禁时间做借口，早点溜回去休息。现在好了，琬臻跟她做了室友，何津津迅速在她班群上爆照。琬臻的一张赛一张美丽的照片把班上那群荷尔蒙旺盛但长期处于压抑状态的高危动物同学逗得嗷嗷大叫。每晚九点四十五分，她在实验室跟同学再见，再虐一句：“走了，回去陪我家的小美人。”看到男同学们眼神中的无限幽怨，她觉得神清气爽。

　　琬臻也喜欢等何津津回来跟她聊一会天再睡。何津津是一个活力十足的女子，她总把生活和学习中各种痛苦的事吐槽出另一番的趣味，经常把琬臻逗得哈哈大笑。琬臻真心喜欢这种价值观向上的人，她觉得何津津就是一个小太阳，此人很有意思极了。

　　这晚，何津津回来的时候买了烧烤做夜宵，顺带还捎上一打啤酒。一进门，她就兴高采烈地说：“臻臻宝贝，过来吃烧烤吧，我还买了烧烤绝配——啤酒哟。”婉臻笑了，说：“你不是昨晚才吐槽烧烤里的亚硝酸盐超标，容易致癌吗？”

　　何津津自顾自打开了一瓶啤酒，说：“我今天在实验室跟癌症的病理组织切片搏斗了一天，彻底激起我逆反的心理。想着想着，我居然想馋了嘴。咱们还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吧。你可一定要赏脸一起吃啊，这烧烤可是我班暗恋你很久的那个胖胖给你买的。待会我要把吃烧烤的照片发去班群上，临睡前虐他们一波。”

　　琬臻苦笑道：“津津，这样不太好吧。”何津津看着整天嬉嬉闹闹，但琬臻知道她做事是极有分寸的。她虽然满嘴跑火车，但她其实只发过两张琬臻的照片，而且事先都是得到琬臻的同意。那些照片琬臻都看过，角度都把握得很刁钻，都是没有露全脸的氛围照。但今天她隐隐听到系里有些传闻，说她墙内开花墙外香，居然凭着两张模糊的照片成了医学院的新女神。不爱受关注的琬臻，忍不住提醒一下何津津。

　　何津津一口气灌了一瓶啤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说：“放心，胖胖家里开药厂，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富二代，有钱着呢。要不是形象太猥琐，我才不拦住他对你爱慕你的心和追求的步伐。他们那群生活在枯燥无味又水深火热的苦逼医学院男生，你让他们有点事做，就算是日行一善了。”

　　琬臻看着何津津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兴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医学院的学业如何繁重，琬臻是不了解的。

　　两个女生边吃边喝边聊，好惬意啊。何津津是北方人，从小喝啤酒像喝水一样。琬臻家里管得严，成年前不允许她喝酒，加上本身酒量就浅，她很快就觉得有点头晕了。何津津大口大口地喝，高兴地说着各种有趣的话题，琬臻不想坏了津津的兴致，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啤酒。何津津脑海里压根就没有喝啤酒会醉的概念，神经大条地忽略了琬臻脸色不正常的红晕。她吃饱喝足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这时，琬臻的手机在响。是微信里“老公”头像发出的视频邀请。一般超过十点，琬臻就不会再跟冯堃视频或语音，她不想打扰室友正常的休息。但今晚，琬臻醉了，彻底地忘记了时间。
　　她看到视频邀请，下意识地就按了接受。视频一接通，冯堃的手机屏幕里就出现琬臻那潮红的粉脸，迷糊的眼神。由于她意识有些涣散，大眼里的锋芒尽敛，似是双目含春看着屏幕在微笑。那嘴角一翘，娇俏迷人得仿佛能滴出水。冯堃那边有点黑，她还没看清冯堃的样子，就听到视频另一方声浪极大的起哄声。然后，视频就被生生地掐断了。

　　虽然琬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酒精逐渐上头，她有点难受。待何津津洗完澡出后来，她摸索着去洗漱一番后，爬上床立马倒下进入，瞬间进入昏睡模式。

　　此时的冯堃，瞪着眼盯着尤思齐，气得想掐死他。

　　今晚是尤思齐的生日，按照惯例，他必定呼朋唤友大肆庆祝一番。

　　尤思齐性子活跃，家里有点背景，喜欢他的，欣赏他的，想攀附他的，生意场上的，各种社交圈子打交道的，都争取在他生日的聚会里露个脸。而且，他也爱玩，会玩，每年生日花样多，还不带重样的。久而久之，他的生日反而成了圈子里一个颇有名气的社交聚会。受到邀请的，搭伴来的，参加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这种热闹的场合，喜静的江道是不会来的。他是医生，本着对生命负责，他的生活极其规律，也极少喝酒。因此，每年尤思齐的生日，好哥们只有冯堃会出席。冯堃兴趣广泛，也会玩，而且玩什么都在行。有他在，气氛总是很热闹，关键是他聪明，再混乱的场合也能把控住，从不出岔子。因此，尤思齐每年都早早邀请冯堃，把他当半个主人家来用。

　　今年尤思齐打算促进一下律所的生意，因此，有意把生日办得更盛大一点。他包下整个会所，提早预订了酒水和请了公关公司进行策划。过生日，拉生意，两手一起抓。

　　聚会预计在晚上7点开始，但5点多一些，陆续有朋友到场。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气氛更是一浪接一浪的高涨。尤思齐消失了一会，拉了几个意向客户到隔间密谈了半天，基本达成一些合作共识后才打算开始真正的狂欢。他出来后，在会场绕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冯堃的踪迹。他还以为冯堃会像往年一样，帮他张罗客人呢？问了工作人员，这厮压根就还没到。

　　他打电话给他死催，冯堃才姗姗来迟。

　　这些天，冯堃天天在办公室忙得昏天暗地，说实在，不是尤思齐的电话，他都忘了今天是他生日。等到他驱车到了会所，尤思齐已经跟众人闹成一团。冯堃拨开那堆群魔乱舞的人，向尤思齐敬了杯酒，然后就在角落里坐下。

　　尤思齐带着两个性感的尤物走过来，说：“你们姐妹俩帮我好好招呼堃哥。堃哥是我的好哥们。还刚开了公司，年轻有为啊。”随后，那两位美女像水银泄地般一左一右勾着冯堃的手臂坐下。拿起酒杯，熟练地敬酒：“冯公子，久仰大名。咱们走一个，先喝为敬。”昏暗的灯光也挡不住两姐妹的波涛汹涌，她们更是自觉地一边娇笑一边向冯堃靠得更近。

　　冯堃觉得腻味，他立刻抽出被勾着的手，站了起来，对尤思齐说：“出去抽根烟。”然后他就跑到露台去点烟。他平时也不怎么抽烟，烟瘾也不大，只是刚姐妹俩的浓郁的香水味让他觉得难受。

　　琬臻不喜欢喷香水，但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靠得近的时候，才闻得真切。冯堃喜欢抱着她，闻到那个香味他觉得心安。有一次他告诉琬臻，他很喜欢她身上的香气。她骄傲地告诉冯堃，那是她二姐替她配的熏衣服的香。后来，他仔细闻过过那瓶熏衣香，觉得气味不对。现在冯堃想起这事，才悟到，大抵是琬臻的少女体香吧。

　　尤思齐看到冯堃一个人走了出去，以为两美女得罪了自己的好兄弟，有点语气不善。

　　那两美女是模特新星，也是有名有姓的人，自有人出来替她们说话。

　　场面不宜闹僵，有人出来和稀泥：“恐怕是冯公子现在看不上熟女了吧。听说冯公子的未婚妻还是个学生，鲜嫩得很呐。”

　　另有人调笑：“思齐，你面子不够大啊，嫂子都请不动。”

　　然后，大家趁冯堃不在，纷纷向尤思齐打听他未婚妻的事。

　　说实在，尤思齐就在订婚典礼上跟琬臻匆匆见过一面后没有任何交往，但他知道应该要维护嫂子，便说：“你们这里就没几个好人，堃儿肯定不会带出来给你们这些社会人荼毒呢。他可宝贝着呢。”

　　有人就追问：“嫩？该不会高中生吧？”说完还“嘿嘿”地笑了两声。

　　尤思齐见不得别人把好兄弟想得猥琐，就说：“大三了，是咱市最牛的C大高材生呢。人家念的是政治哲学，你们满身铜臭的俗人能比么？想见，没门。”说到这里，尤思齐也心虚，因为他也有点忘记琬臻长啥样了。

　　刚坐在冯堃旁边的女孩子，忍不住打听：“政治哲学？听着很玄乎，这个专业念完出来做什么的？”

　　尤思齐还真百度过，说：“这个专业高级，念的都是聪明人。不过，严格来说，真正对口的工作，恐怕还真有一个，就是搞革命。”

　　说完，大家都笑成一团。不少人暗戳戳地翻白眼，估计家里有钱，混个文凭糊弄人吧。

　　有女孩子不甘心了，都说人丑才会多读书，又是极其冷门的专业，配上“搞革命”的解读，大家都猜想，冯堃家里那个搞革命的会不会是母夜叉一般模样。又听说，是家里安排的对象，大家更想证实一下。

　　大概大家都玩开了，众人便怂恿尤思齐打开冯堃放在桌面的手机，看看有没有照片。尤思齐借着两分酒意，也就同意了。

　　冯堃手机的密码，尤思齐是知道的。为了大家“共同见证”，尤思齐还把冯堃手机的屏幕同步到房间的大投影上。解锁后，大家都很失望。因为冯堃手机桌面非常干净，屏幕就黑色底色，没有任何照片。尤思齐不敢把冯堃的手机翻底朝天，就在众人“指导”下，打开微信。联系人目录上置顶的就一个人，名字一目了然：“老婆”。琬臻的头像是一朵玫瑰，不是照片。因此，大家干脆直接发送视频邀请。

　　视频接通了，画面上出现宿舍里的琬臻。琬臻准备洗澡，把外套脱落，衣服不性感，但手机微弱灯光还是把琬臻的锁骨勾勒得分外性感。微醺的琬臻面若桃花，双目含春，不自觉的那一抹娇笑，把众人的心都点醉了。顿时秒杀了全场，男士们都不自己兴奋地惊呼起来。

　　这一幕恰恰让刚进来的冯堃看到了。无知无觉的众人还陶醉在屏幕上婉臻的美颜里。冯堃果断抢过手机，切断视频。大家回头查看为何没有画面时，就看到冯堃潇飒的面容。顿时，众人鸟兽四散，一眨眼全跑了，就剩尤思齐直面冯堃的怒火。

　　尤思齐瞬间酒醒，说：“兄弟，对不起。你想打我就打我吧，但今天是我生日，给点面子，不要打脸。”然后就闭着眼睛，等着冯堃的拳头。

　　过了五分钟，尤思齐都没感到被打的痛，再睁开眼时，发现房间里没人了。

　　他走出房间看了一下，冯堃早就没影了。他问了会所的经理，被告知冯堃已经开车离开了。
　　尤思齐发现，这次事儿大了。

　　冯堃把车开到琬臻宿舍楼下，抬眼看到她宿舍已经关灯了。知道十点后，琬臻基本不会看手机，她有早睡的习惯。想必，他的丫头现在已经呼呼大睡了。他笑了笑，还是算了。他不怕琬臻被看到，他相中的丫头，比谁都优秀。只是，他不确定琬臻有没有看到尤思齐他们，怕她会被吓到了，心里放不下，忍不住过来看看。他再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宿舍窗户，估计没必要了，他便悄悄地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