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影》游魚

29、PART。28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第二次见到熟睡中的霍达。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影正好打在他的左脸上。有些模糊不清，又似乎显得格外明朗。眉头微皱，嘴唇的颜色有些泛白。但丝毫不会影响到我的赏心悦目，平心而论，霍达和高楚都是长得好的。所谓好，是一种美感，精致的五官不仅仅只属于女人。
　　高楚的肤色略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文质彬彬翩翩公子的印象。而霍达不同，尽管他们的五官其实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例如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可是霍达的整个气场就是沉稳内敛的，小麦色的肌肤更是平添了几分沧桑感。高楚和他站在一起，简直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人家没长大的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地苦涩。望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霍达，我想了想，将文件袋放在了桌上然后去倒了一杯水。搁在他的床头后，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他的床沿边。
　　回来了两个星期，我却并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去公司报道的那天早上，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早会上向大家宣布我的加入。他似乎很忙，我有时候都很难在公司里看到他的人影。同事们很少会在我的面前提到他，我想应该是刻意避嫌吧！但是我还在会在洗手间里，茶水间里，员工餐厅里捡到耳朵。
　　“霍经理今天穿的那件黑色西装真好看！”
　　“霍经理昨天把‘金地小区’签下来了呢，真是厉害！”
　　“昨天我看新来的实习生去霍经理的办公室送文件，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哈哈……不会是在做什么美梦吧！切，排队还轮不到她呢！”
　　“我看霍经理也没怎么理会总公司调来的颜设计，是不是消息有误啊？她真的是霍经理亲自要求从公司调来的？”
　　“谁知道呢！在总公司不知道多好，我做梦都想升去总公司呢！”
　　“要去你去，我宁愿呆在这里，至少可以经常见到霍经理。去了总公司，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养眼又厉害的上司呢！”
　　“嘿嘿……也是！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

　　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感到了一阵温暖，我惊得差点跳起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人已经睁开了眼。
　　我极不自然的把手从那温暖里抽出，刻意忽略掉那束直白的有些失礼的目光，然后递上了水杯。
　　“那个……听说你胃不舒服，先喝点水吧！”
　　对方没吭声，却自个儿坐了起来，双手撑住身体，低下头就着我的手将杯里的水饮尽。
　　“我……我再去倒一杯！”
　　刚想起身，手腕却被人用力的扣住。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正打算甩掉，一道略带嘶哑低沉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坐下，陪我！”
　　这不是祈使句，而是命令句！
　　不是“陪我，坐下”也不是“坐下陪我。”
　　瞬间，我的反骨神经又开始叫嚣了。可是当目光扫过那张疲态明显的脸时，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喉咙管里的那句“我不”硬是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放下水杯，乖乖地将抬起的屁股又放回了原地。却故意不去看他，背对着床面，将目光锁定在了对面的暗红色的绒布窗帘上。
　　良久，安静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声。我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酒香味的怀抱。两条精壮的胳膊横过我的胸前，牢牢地压在我的锁骨上。
　　“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后，麻麻痒痒的，我敢肯定那块肌肤上已经跃起了一片小疙瘩。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体的所有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片小疙瘩上。
　　“你进公司的事，他开始并不知道。是我看到你的应聘简历，也是我给你发的面试通知。可是他去过B市，‘雅阁’的张总正好也是他的客户。听说‘雅阁’的景观是我们做的，便兴致勃勃的找张总要了设计图纸看，没想到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这才找到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照顾你！”见我没做声，身后的人继续说着。
　　“那么，谢谢霍经理的照顾了！”我没回头，也没挣扎，声音却平静的不像话。这个晚来的解释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不要这样！高楚他也不想伤害你的，他也有他的……”
　　“够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多言！”我冷淡的打断了霍达的话。
　　“外人？”身后的语气猛的拔高了许多，但依然透着些沙哑的。
　　我没答话。
　　“你再说一遍？”一股力量迫使我不得不扭转身子，面对这个神情冷到极点的男人。
　　“难道不是吗？你只是高楚的表哥！如果我还和他在一起，顶多也跟着他唤你一声‘表哥’。可是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而你只是我的上司……”看着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我却说的越来越激动。

　　可是下一秒，我就发不出一个字音了。
　　唇瓣被人用力吸允着，还带着轻微的撕咬，仿佛是要被谁吃进去一样。口腔里的酒精味几乎令我有想吐的冲动，湿漉的舌头滑进来的时候却又填补了某种满足。圈在背后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是在阻止我的退缩。
　　我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他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无奈之下，我只能尽量抬高手臂用力的拉扯着他的头发。谁知这一招并没有凑效，当他最后松开手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息都是紊乱的。目光相互直视的时候，胸前都在微微起伏着。
　　而我更是尝到了一丝铁锈味。下意识的舔了舔有些肿胀的嘴唇，我如愿的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那一刻，我有一种扑上去狠狠回咬他一口的冲动！这种心理就像小时候和同桌打架，一定是要我打他一下他不还手才可以。
　　不过我知道我接下来的一句话应该比反咬他一口更加能够让我解恨！
　　“我们这样应该算是□□吧！你说呢？——表哥！”我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一字一句慢悠悠的。只是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刻意的近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果然，我看到霍达的眼神暗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上是不是笼罩着一股狠戾之气时，下巴就被人狠狠地掐住。
　　“你别忘了，高楚娶的人不是你！而你，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他！”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用这么冰冷的声音说话。冷到我的浑身都忍不住想打颤，如果可以，我真想录下这段话，然后放给那些花痴的女生听听。
　　这就是她们心中一直仰慕的对象！
　　狼有时候温顺的像只家犬，那是因为它们刻意收起了利爪。

　　“是啊！我是不可能嫁给他！但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怒，笑意反而更深。
　　“为什么愿意回来？”他松开了我的下巴，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枕头上。没接我的话。反倒是直接反问我。只是语气软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因为这里是我家！”
　　“呵呵，是吗？难道不是因为遭人陷害感到害怕才逃回来的吗？”那一声嘲讽的冷笑格外的扎耳朵。
　　可是我竟然无言反驳！
　　我的恐慌，我的无助，他全都一清二楚！当我在河边徘徊的时候，他在河对岸扔给我一根草绳，我只能顺着这根绳爬过河水。我只记得河边有鳄鱼，却没办法去思考河对岸会不会有野猪。
　　“颜晓，呆在我身边！那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再发生！”背后贴上一片暖意，他的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似有似无的扫过我的耳垂温柔的像个完美情人，惹得我全身的筋都紧绷起来。
　　不容我回答，一团火热就开始在我的侧颈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是在细细地啃咬，一点一点的，有鼻息的温度也有嘴唇的热度。我感觉到整间房子的温度都在升高，运转着的中央空调似乎失控了。那股热气从我的胸前一直浸染到头顶，再从头顶冲向四肢百骸。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而我的灵魂仿佛出窍一般，不知游荡到了哪里。我能听到心跳声，但已经分不清楚是我还是他的……

　　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我才魂归附体。梦游似的推开伏在我身上的人，我才发现我的衣领已经被拉至肩膀，露出一条黑色的肩带。
　　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我快速的打开了房门，果然是拿着胃药的陈岩。我转身看了一眼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眼假寐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我的耳根还在发热嘴唇还有着一点疼意，我真怀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都是我的幻觉。
　　趁着陈岩去倒水的空档，我俯身对着霍达的耳边露出一丝讥笑，“你可真不像是个生病的人！”

　　“陈岩，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你好好照顾霍经理！”
　　不去看霍达的反应也不等待陈岩的回答，我转身直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