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往归昔》暮染禾枫

11、山雨欲来风满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桂也早已零落成泥。江南的冬天终究还是迟迟的来了。院内的梅花打起了花苞，却始终不肯绽放，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初雪的爱抚。长廊上，四个孩子绕着教书先生，欢笑着互相调侃，不苟言笑的老先生也意外的笑出了脸上的褶。祁洛，木浔他们一行人送走了颜夫子，便互相打闹、追逐、拉扯。夜色渐临，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对饥饿的反抗，引的他们停住了追逐的步伐，眼神里不由得生出对食物的渴望。祁洛随意的把手搭在木浔身上对齐桉扬眉说：“去飘絮楼吧？”齐桉撇撇嘴：“我没意见，问你身边的人吧。”
　　“那就去啊，浔阿哥肯定没意见啊！”
　　祁云裳看了看几个比自己高许多的哥哥们委屈道“为什么没有人问我的意见”，说着两眼就蓄满了泪水。祁洛看都没看就拉着木浔的手朝飘絮楼走去。齐桉看着祁云裳，满脸纠结，想走又觉得不能走，在反复挣扎后还是走了过去半蹲再她边上，牵着她的手软言软语的安慰她。好在祁云裳是出了名的好哄，一会儿就跟着齐桉追上了祁洛的步伐。
　　刚进飘絮楼，就恰巧碰见了月儿姑娘
　　“公子今日怎有兴致携好友来飘絮楼？”
　　祁洛笑着回到“月儿姑娘好记性，只一次就能记住我”
　　月儿稍掩笑意“公子说笑，公子仪表堂堂让人印象深刻，可并非我记忆好才记住的。公子今日来还是同往日一般？”
　　“嗯。”祁洛看了看四周“楚娘子今日怎没见着？”
　　“哦，阿姐今日去了城中王大人府上，公子若有事，月儿可代公子传话。”
　　“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随口问问。”
　　“那公子，小姐请先上楼，菜品歇会便到。”
　　几人走到屋内，木浔看着祁洛“阿洛，你可觉得几日不见那月儿姑娘变化可着实不小”“浔阿哥无需奇怪。”祁洛倒满一杯茶水递向了木浔“那楚娘子总是能把最好的生存之道教给她们。”
　　夜风徐徐，屋内多了丝凉意。不一会祁云裳就开始哼唧“阿哥，这好冷，好冷，好冷啊！”祁洛还未回答屋外便传来了楚娘子那熟悉的声音“让小姐受冷，是小女子教导手下无方。”楚娘子一袭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即她便对外面的侍从吩咐道“快把火盆端进来”很快燃好的火盆和冒着热气的菜都被端了进来。
　　祁云裳与齐桉看着样式精美的菜品，丝毫不在乎形象，迫不及待的开动了起来。祁洛看着屋内楚娘子妆容精致的样子好奇的问“楚娘子这是参与盛会了？”
　　“公子惯会说笑”楚娘子咧开了一点也不作作的笑容“这不是公子久久不来，小女子特地盛装前来拜见嘛。”木浔瞧着这个精明的女人与祁洛相视浅笑“姑娘且去忙吧，我们这有需要会唤姑娘的。” “那小女子告退”说着替他们掩好了门，带着侍从离去。
　　祁洛正准备正式开动，就猛地发现桌上的食物少了大半，再一瞧祁云裳与齐桉的碗怒喝“你们是逃荒过来的吗？”
　　“你别急啊”齐桉一边吃一边说“那么多菜，够你们吃的啊。”
　　祁云裳看着她佯怒的哥哥口齿不清的说“阿锅，快七些，蒸的很好七……”
　　祁洛看着这两个丢脸的家伙，叹了口气：“浔阿哥，你别介意，他们，你也知道，一直就不拘小节，快些吃吧，别等菜凉了。” “好”木浔看着这个为妹妹和发小找理由的男孩，眼里嘴上都是笑意。
　　茶余饭饱，几个男孩开始谈天说地，虽然有些话说的不着边际，却也没有人在意。几人出奇的一致认为对方优秀的百年难见。几轮交谈后，三个还未成熟的男孩竟也学起了桃林三结义。木浔、祁洛、齐桉、祁云裳四个人寻摸到一片梅林，梅林中央有棵可能已有百年多寿命的梅树，粗壮的树干、遒劲的枝丫都缀满着花苞，虽然还未开放，却也沁人心脾。三个男孩没有长香，面前为没有碑坊，他们跪的只有这棵梅树。祁云裳虽不明白哥哥们在做些什么，也照着模样学了起来。四个人跪在黄土上，暗淡的月色洒在他们身上。
　　祁洛首先开起了口“我，祁氏子孙祁洛。面厚土，向苍天，起誓：我与木浔、齐桉相遇相识皆应缘起。因志趣相投，心性相近，愿在百年梅树的见证下结为异姓兄弟，往后余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望此情能与日月同长！”
　　齐桉看着祁洛，心头热血沸腾，气势轩昂的应和“我，齐氏子孙齐桉。面厚土，向苍天，起誓：愿与祁洛、木浔结为异姓兄弟，往后余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望此情能与日月长。”
　　两个宣过誓的人看着凝视梅树的木浔，齐桉催促到“到你了，快啊！”木浔看了看祁洛，吸了口气，郑重的开始起誓“我，木浔，面厚土，向苍天，起誓：我愿与祁洛、齐桉结为异姓兄弟，往后余生有福同享，情与日月长！”木浔口中说完比祁洛他们少了很多言语的誓言。齐桉看着他有些不满“我是说你这人这么懒，还是说你这人记性太差，你干嘛就说这么点？”祁洛虽也不解，但却搭上木浔的肩“哎，浔阿哥话说的少又有何关系，咱们感情又不是话多话少决定的。”木浔拉下祁洛的手，看着祁云裳说“阿洛，从今以后，你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齐桉听到后拍了拍祁洛、木浔的肩背“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当然，祁洛你是知道的，云儿我可一直当作亲妹子的，这我就不强调了，嘿嘿。”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各自的住所。木浔看着窗外清冷的湖面，雪花不知何时开始落的，桂树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霜。木浔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自己今夜暗自起的誓言，梅树下那倔强的誓言。祁洛他们不知，在木浔宣誓的同时，他也暗暗许下了不一样的誓言“我，木浔，不知何氏何族。有幸遇此良人，万分感谢！今日愿与他缔结情谊，陪他共度余生，喜乐相伴。愿终有一日，他所想，我能为他实现，他所爱皆由我予，他所得皆与我相关。”
　　静谧的夜，雁过无声，同幻境一般。突然响起的扣门声却生生将它打破。门
　　人打开门，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木浔的视野里。地上铺着的浅浅的雪，被那人一脚一脚踩踏，只留下黑洞洞的残痕。木浔紧紧盯着来人，捏紧自己的手，背上隐约现出了点点冷汗，直觉告诉他，那人来了，就不会再有好的光景。木浔忽然感觉离别的气息离他如此的近，他甚至预见了那人来的意图，不安、悲伤迅速上涌，害怕也拢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