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志》Diable

2、面君

　　升平公主本不欲与他多言，见他这般，却还仍是心软了，她收了面上的怒色，叹了口气，说道：“旻儿，你莫要怪阿母不讲情面，可你先君留下的军队对你实在无甚益处，反引得官家猜忌，你……”她还未说完，君旻便道：“阿母，你知道的，不管父君的人在不在我手上，只要我存于世上一日，便是要教他疑心的。”
　　君旻心下暗叹，当年若他清楚这些，也不至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了。
　　正在这时，外厅穿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接着，便有仆人在门外恭敬唤到：“郎君，郎君？”君旻无奈，道：“何事？”仆人回到：“官家叫人传话来了，就在外厅，您须得快些过去才是。”
　　君旻一愣，他记得这时本应明明没有这件事的，怎么……
　　还没等君旻想出个前因后果来，升平公主便唤了人来给他更衣，也就这一会，君旻倒想凯了，古书上讲轮回转世，他既然还在这里，就证明了他不该死。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次，那他必定不会再落得上一世家破人亡的下场。
　　更衣后，君旻到了外厅，升平公主也陪同在一侧，看到宣旨的人后，他瞳孔骤缩，这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不过是传话而已，怎么会派了他？
　　升平公主上前寒暄几句，又叫人给那宦官送了银子，这才退后半步，同君旻等行礼后，这才道：“莫大官，请吧。”那姓莫的宦官这才托了托臂上的拂尘，道：“”说完后，他笑着对君旻说：“郎君且随小人走罢。”便先行向府门走去。
　　到了府门外，君旻看着门前的暖轿，一愣，到：“吾无官级在身，按律不能乘坐暖轿。”莫向道：“官家言郎君是忠良之后，破例一次不妨事。”便上前去了。
　　坐上车后，君旻将“忠良之后”四个字放在口中好好琢磨一阵，半晌，他嘲讽似的笑了起来，心中想到：“那皇帝亲自下的局杀了父君，现在这‘忠良’说出来，也不怕半夜父君去敲他的门。”
　　接着，一路静寂。
　　到了宫门口，君旻下车，搜身过后，随着莫向朝别苑走去。
　　天上的金乌将万千金光撒在人间，映在雕梁画栋的宫殿上，琉璃瓦反射出的光彩夺目得很，身在其中，本应被日光笼罩，但每人却皆是一身寒凉，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君旻走着走着，被阳光刺了眼，心下仍是不停琢磨皇帝叫他来的用意，还没等他从千头万绪中理出一个头来，别苑的大门便在眼前了。
　　莫向先去通报，君旻则需在门外等候。一反刚才的纠结，这时他反而镇定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
　　没过一会，君旻便进了殿。他被莫向引着，慢慢向前，见到皇帝，作揖拜礼，皇帝免了他的礼，赐坐后，他终于看向了那个坐在最高位的人。
　　君旻恍惚间，想起了当年他打第一场胜仗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视角。这一瞬，仿佛时空重叠，铺天盖地的幻觉几近将他压垮。
　　可这样也仅仅是在十分之一秒内，顷刻间他便回了神，同这位一手杀死了他和他父君的皇帝寒暄。
　　其实真要说起来，皇帝的相貌也是顶好的，但他身上常有一股阴郁的气质，再加上又有九五之尊的威严，这便叫他的外貌总易被人忽略。
　　没过多久，一位侍者上前，对皇帝说：“官家，辽国送了些礼，还有一个质子过来，说是要以此保证两国和平。”皇帝皱了皱眉，说：“辽帝怎的是这番做派，辽国那边怎么回事？”
　　君旻这才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辽帝行猎的时候受了伤后，辽国那两个王子搞出来的倒霉事。
　　侍者所言，同他记忆中相差无几，皇帝蹙起眉头，起了身，说：“走吧，人们都言辽帝幺子是个美人，吾今日倒要见一见了。”言罢，才想起君旻似的，揶揄地说道：“既明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也随朕来看看美人吧。”
　　君旻心知这位陛下已经决定了，问他不过是做个样子，便也只得跟上。
　　这一路上，君旻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他上辈子并未去见那个传说中的辽帝幺子，甚至连皇宫都没来，清楚这是个什么走向，有些无措，但又不好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终是收了心绪，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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