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山中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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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寒食节祖庙祭拜，依夏朝惯例，每逢中元节便要到离京城百里外的首阳山焚山祭灵，一则是夏朝先主起事时与一路相佐他的仙人来此，引山中百灵百鬼来助，一路攻城夺地如有神助。二则是此地据风水师言乃龙穴之地，夏朝历代先主埋骨于此，理当祭祀。
没有百官簇拥，但官道还是被涂画上各种纹饰的旌旗布满，卫队护卫随百余祭司和巫祝同行，灵台作为朝廷的天文与祭祀官署自然也派人同往，与往年不同的是，同去的还有权倾朝野的贾相。
外界传闻，贾相把权与想要亲政的小皇帝不睦，但私底下贾相与小皇帝的私交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照顾周到。按礼，首阳山禁行步辇，五十多岁的贾相随着大队人马一步步往首阳山之巅，抬头往山顶浸入云端，墨色中夹杂青绿，如在水墨丹青中被濡湿。白石铺就石阶这台阶八百一十节，一步一步皆有巫祝虔诚跪拜，元此笙回望，见今年那行跪拜礼巫祝年迈，无异于苦刑，便前去掺扶想免了他劳顿，巫祝抖动着双唇感激之下却执着不肯，说是老祖宗定下的不能改的规矩。元此笙心中念叨老祖宗几字却觉得无比讽刺。
再看贾相，贾相自是富贵，平日里体虚的紧，如犁田的骨瘦老牛三步一喘，眼下已满头是汗，接过旁人递给的湿巾。
元此笙正命人休息，令人端了水给贾相，自己也凑过去跟贾相说话，两人远远看来就像一对慈爱的爷孙，元此笙心知此种皆是假象，却客客气气一一应承，恍然间贾相有了种对方本是自己亲孙的错觉，想到那被自己遣到边疆的亲孙贾相心中更是一黯，大儿媳欺瞒自己十几年，那亲孙女文武全才，手段也够狠辣，还能逗得小皇帝开心，若然真是孙儿该有多好，他在心中叹了叹，元此笙不知他所想，见贾相看着那杯水发愣，便笑着问他是怕这水沾了山中的山灰，便从他手中取来一饮而尽。贾相大窘之下慌忙谢罪，叫旁人另倒了一杯自饮。
元此笙心知此举看的出他少了很多防备自己的心思，便索性将太后便私于元懿之事告于贾相。贾相眉头皱起，嘴里却依旧说太后慈爱，爱子侄的心思毕竟比不上亲女。
元此笙知他心口不一，心中暗笑。休息够了便命大队人马继续开拔，她自幼养在深宫，也是在九岁那年懵懵懂懂承这祭祀之礼，当年中元节时在这首阳山上第二次见到日后将她收为小徒，又嗜酒如命曾闯皇宫被她瞅见的自称其貌不扬，实则见者难忘，满脸邪性的中年人。她虽有内力又从师傅那习得些心法，却因为体弱的关系，体力比同龄人还更差些，爬这山路不久已是苍白了脸色。
就这么一步步到了首阳山之巅，俯仰之间贾相仿佛驱散了疲惫，眉目里只有坐拥天下的豪意。元此笙将此暗暗看在眼里，贾相于礼本不应随行，那礼部官员作为贾相党羽面对同僚不痛不痒的指摘，竟也提前想好了曾有贤臣代行周公礼，与燕帝同登首阳山创建安平盛世云云，她心中嗤笑，却附和爱卿所言极是。
如此野心，如此野心！
自然是放任着越来越膨胀越好。
一干祭司巫祝起势之后，元此笙也看似虔诚的着跟着神官重复着一整套祭山礼，礼乐齐鸣，号角声传到数里之外。元此笙跟着手持玉剑的神官绕着神木，心里却想着祭拜这圣山，下山时却要一把火烧了这山巅真是讽刺，迈向山巅那剩余的百余级石阶已被火燎的看不出雕龙，熏的看不出石头本来的质地。这圣山也许真有灵性，否则草木萌发还就罢了，烧毁的树啊，特别是山巅正中的那一颗老树就算烧了只剩焦炭，却年年能在秋意里萌发出点点绿芽，仿佛铁铸一般烧不塌。年幼些的树也能在这一年中在附近重新长就一颗，只是树干仍带着乌黑的颜色。而蓬蓬野草更是生生不息，乌黑的颜色里带着些许绿意。
如此想来，这圣山必是有灵性了，世间一年，山中数年才能有如此生机才是。
烈火灼烧后仍旧生生不息，死意里却带着生机，这寸寸疯长的野草，虽有着被山风吹的随意倒伏的柔弱，却也似骨子里带着血性昂然不肯低头。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下了山巅，元此笙循着沿袭下来的规矩在几处草木茂盛处将山火引燃，夏朝的帝陵与山巅之间的交界地是一片死寂，是以山火止步于此，再隔了数百米处又建设了若干行馆，这祭祀虽结束了，也需在山中待个数日，使人叩拜先祖英灵。
这一日下来也是疲惫，天光渐暗，元此笙在行馆中歇息，正提笔，却有乡人打扮的村夫随了巫祝说有急事来见。那巫祝元此笙记得，他和祖辈都是这座山的守陵人，这些守陵人长年累月在此也形成了小村落。
“朕认得你，他又是何人？你二人为何深夜来此？”元此笙也不含糊，还不等那跪着的巫祝开口便将话挑明。
到底是山中粗人，也不等巫祝开口，那村夫便急忙答道，“小的是这山中的守陵人，前些日子先帝西南面的坟土被盗掘挖开，小的命大哥上报了灵台的大人们，却无端受到斥责，不罚成天喝酒也不看好这坟的二叔就罢了，还罚我大哥了三年俸禄，那坟头也被偷偷填平。小的人微言轻，只好借这次拜山冒死求见陛下。”
西南面的大坟，元此笙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除了早早故去的莲太妃，能在此处埋骨的只有刚出生便夭折，被追封太子，在皇宫中如同禁忌的存在。
“你是说前些日子，先太子墓被人盗掘了？”先太子，于她那是似噩梦又带着强烈负罪的兄长。夜风拂来，她在寒意里打了个冷颤，手中握着的笔紧了紧，早已是没了心情，干脆停了笔。
“对，对，是先太子墓，小的们顺着盗洞进去查验过，实在是太过蹊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山中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