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强求+仙流）《梦想之恋》》银月的星空

3、缘伤

　　MOSS端着咖啡走进会议室，按照坐席牌，拉开了集团总裁旁边的那把靠背椅。满屋子的目光一下子聚焦过来，好奇的，惊讶的，羡慕的，嫉妒的，冷漠的…..
　　MOSS自顾自地坐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惆怅地望向窗外高楼远近高低的屋顶，咖啡的味道再一次流转在舌尖。
　　上周五的再次相遇，MOSS铁了心不让他匆匆就走，使尽浑身解数，极尽温柔缠绵，直把对方做到没力气起来，任他安稳地抱着一觉睡去。当MOSS睁开眼，晨光正从窗帘间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映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琴键，像弹奏着一曲轻快的歌。
　　可男人醒来的第一反应，仍是立刻要走，说是有事要忙。——虽然下床的时候明显腿软了一下。
　　“我送你？” MOSS跳下床，从身后抱住他，肌肤柔滑又弹性的触感。
　　“不用。” 男人温柔又坚定地掰开他的手，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衬衣一直扣到领口，美好的身体就全都隐藏了起来。
　　禁欲之美，和昨夜完全不同，却又同样迷人。MOSS情不自禁地吻上去，不带任何欲念，只在唇间恋恋不舍的缠绵。
　　MOSS的指尖流连在他的领口，“留个电话吧。”
　　男人默然不语，沉静的表情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MOSS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他：“Call me，ok？”
　　一直送到小区门口，MOSS看着他上了出租车，看着那点影子消失在明媚的蓝天白云下。突然就觉得世界空荡荡的，房子也空荡荡的，干啥都没兴趣。倒在沙发上翻了一圈通讯录和微信，却什么人也不想联系，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MOSS模糊地想：真的是没救了。一见钟情，二见沉沦，居然还是个单相思？忽然就想到美国的那帮狐朋狗友，要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大概要笑得满地打滚吧。“OMG, finally, it’s your turn！” “That’s Karma, hahaha~”

　　“总裁到了。” 秘书一声提醒，打断了MOSS的回忆。全会议室的人都挺了挺脊背。
　　集团总裁挂着招牌的温和微笑，开门见山：“今天这个会，先宣布一项提拔任命。即刻起，集团投资总监正式换人。”
　　他看向身边的MOSS，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华尔街出来的精英，果然非同一般。我看过你投资分析的算法，能对集团绝大多数的投资项目，做出客观、理性而且高效的评估判断，非常好！”
　　转头看向众人，笑容渐收，“时代不一样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这些年’人治’的土办法也该升级换代了。我也不想你们一个个的，天天为了自己的项目跑我这里来吹风。” 总裁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座各位，在子公司千辰文化的老总身上多停了一秒。
　　“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做，这套算法公开公正公平，确保集团的每一分钱都花在点子上。今年我们财务紧张，投资更要稳健，更要懂得取舍。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两个月内要砍掉1/3的项目，请各位务必配合。”语气一沉，“非常时期，公司利益最大，投产比和风险管理是最高优先级，不要再跟我讲什么人情国情。”
　　最后又和蔼地拍拍MOSS，“重任在肩，工作中遇到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向我报告。”
　　“感谢王总。”MOSS平静地扫过众人复杂的表情，心知大老板是推他出来当枪使。砍项目这种得罪人的活儿，当然要找个年轻没背景的人来干，才不至于被各种关系束手束脚。——挑战和机遇向来是并行的，否则哪会有这样的破格提拔呢。
　　MOSS心里微微一笑：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投资评估了。

　　第一批撤资项目在集团内网一公布，就引发轩然大波和连锁反应。特别是千辰文化那个《流浪星球》的项目，听说影视部总监当天就提交了辞呈：“公司不投，我自己投”，然后卖车卖房倾尽个人积蓄，头也不回地去做了联合制片人。
　　子公司老总痛失爱将急火攻心，打电话给MOSS直接开骂：“你根本就不懂中国电影！眼里只有钱，只有利益，没有半分理想和情怀！”
　　MOSS冷静回复：“公司是盈利组织，不是做公益。财务不稳健，连活下去都是问题，还谈什么情怀？”
　　“千辰集团家大业大，就缺这点钱吗？”
　　“每个被撤掉的项目都这么说，谁都有自己的道理。——那您觉得，我该撤哪个，不该撤哪个？”
　　“好，你有本事撤资，那你就去面对那些被你放弃的人。” 愤然挂断前，“我奉劝你一句，人活着是得吃饭，但人活着——不能只为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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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辰文化没人出面，MOSS只好作为资方代表，出于商业礼节去和剧组当面说一下撤资的事儿。
　　一走进摄影棚，劈头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混着粉尘，熏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捂着口鼻往里走，眼前展开一大片的搭建实景。这边，好像是个空间站？咳咳，什么设计啊，简直土得掉渣。早就是极简流线冷光的审美时代了，还搞这种裸着板子裸着线、各种模块搭积木般的复古工业风？
　　绕到另一边，是一条仿拟的街区。狭窄逼仄的通道，乱七八糟的彩灯串串，墙上刷着各种标语口号，沿街是烤串店，棋牌室…..一股十八线小城镇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MOSS惊了：这，这——这是科幻片？？？
　　再往前，到了拍摄现场。带着头盔，全副武装的演员们拉着一个丑陋的圆石头，在一片雪景中笨拙地走场。三台巨大的风鼓在一旁开足马力地吹雪，轰隆隆一片震耳欲聋，搞得全场啥都听不见。演员们一脸懵逼，只能看着口型猜测台词说到哪儿了，勉强往下接着演。MOSS都忍不住笑了：这年头还真有戴头盔拍的？好莱坞的头盔都是后期特效直接做的啊。实物头盔简直不要太傻，演员各种憋闷，呼吸会有白雾遮挡，摄影镜头还老在头盔上反光穿帮。这种拍法不NG无数次才有鬼了呢！

　　现场走了一圈，MOSS心里有底了。本来多少有些心虚，中途撤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不过现在看来，与其最后赔得血本无归，真不如趁早离桌。
　　于是MOSS坐在会议桌前，一脸的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直到，他看见了走进来的三个人。一个朝天发，一个长刘海，而另一个——
　　MOSS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四个人面面相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空气仿佛都冻结在冰雪里了。
　　流川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仙道飞快地扫了一眼刘培强，后者完全是面无表情。
　　MOSS愣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脸，那张自己火热亲吻过的脸。John，你——你就是千辰文化离职的项目总监？！
　　场子里搭建工人的大锤，砰、砰、砰、每一下都像砸在人的心上。
　　MOSS艰难地开口：“John，我不知道…，我——”
　　“知道了又如何？你会放弃你的算法吗？会改变撤资的决定吗？”刘培强的声音平稳，但熟悉他的仙道和流川，都听出了底下一股深沉的火气。
　　MOSS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培强和他对视，明明是缺乏睡眠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是直插人心的锋利。“你不会。——那样不职业，不专业，更不理智。那不是莫总的风格，不是身为集团投资总监的你。”
　　MOSS感觉所有的吹雪机一下子都呼啸在了耳边，漫天雪花飞得一片迷乱，冰封的荒原毫无暖意。
　　“在你的案头，项目只是一些文字，几张图表，一些计算，几行冰凉的结论。” 刘培强冷冷的一句一句，毫不留情，“可在现实中，这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一个燃烧的梦想，一腔不计得失的执着，一份你根本无法理解的情怀。”
　　MOSS从头到脚，都冻成了僵硬的冰雕。思念的人近在咫尺，却已远在光年之外。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刘培强转头就走，径直走向了搭建工地。
　　流川跟着转身，继续去屏幕前审刚才拍完的片段。
　　仙道默默叹了口气：“撤资的事情，我们收到过邮件通知了。劳烦您亲自跑了这一趟，请回吧。”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转身去招呼灯光组了。
　　各忙各的，只有MOSS一个人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光鲜的样子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