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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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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顾倾寒遇害身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清玄宗内悲伤压抑的气氛有所缓和,宗主华莫语也逐渐平复好丧失爱徒的沉痛心情,着力安排人手去调查顾倾寒的死因。
目前来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证据也不够确凿充分,怀疑的矛头便集中在了事发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路澄邈身上。
意外发生的当夜,路澄邈和顾倾寒都曾离开过一段时间,结果双双彻夜未归。
华莫语带领同行的众长老入深林寻人时,只找到了顾倾寒的尸身,却始终没能见到路澄邈的人影。
他们并不知道路澄邈压根没在树林里跟顾倾寒见过面,而是入了他人圈套,昏迷至天亮。这期间的一切事情,他概不清楚。
路澄邈何其聪明,心知这种情况定是有人刻意安排。可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他,旁人会认为顾倾寒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辩解无方,只得选择先藏匿起来,寻找为自己洗脱嫌疑的途径。
可这样的举动,更让人觉得他是在逃避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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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玄宗内,弟子们依旧像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日常修炼。
一切都并无异常,只是坐在房间当中的华莫语愁眉不展,摆弄着手里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金色铃铛。
铃铛内部的金属丸左右摇晃,碰撞着外壳发出独特的清脆响声。
他知道,这并非是普通的铃铛。
在他的房间里,还私藏了一枚一模一样的。
铃铛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许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莫非那个阔别十年之久的故人,要再次跟他会面了?
指尖顺着铃铛上刻划的暗纹抚过,华莫语神情愈加凝重,目光中忧虑更甚。
倘若真是那个人的话,这事情,就不会像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这么简单了……
正在华莫语沉思之时,房门忽地被人敲了三下,令他收回了游离的神志,冲门外人说道:“进来吧。”
来者是宗内一名长老,此次就是负责顾倾寒死亡一事的调查。他进了屋,将手上厚厚一摞案卷书籍放在桌面上,便开始向华莫语汇报近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宗主,这是你前几天说需要的资料,瞧瞧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哦,对了,这两天我派遣了人手去事发附近的森林里排查过了,恨不能地皮都掀起三尺来,也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华莫语似乎早有预料,叹了口气:“对方是有备而来,除了想留给我们的东西之外,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路澄邈哪来的这么多心思,还有工夫筹划这事儿?”
听到路澄邈的名字,华莫语一愣,手掌撑起下巴来回摩挲了两下:“韩长老,以你之见,杀害倾寒的凶手真的是路澄邈吗?”
韩长老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这……根据现有的情况,就属他的嫌疑最大了。倾寒待人向来和善,从不树敌,在宗外也并无仇家,是什么人非要精心算计将他置于死地呢?真要论起动机,也是路澄邈最有可能。”
“说的也是……据我所知,路澄邈对倾寒早有爱慕之心,自拜入宗门以来也是想方设法追求倾寒,只是始终没有任何结果。我也知他不是个善罢甘休之人,多年得不偿所愿而后由爱生恨,失去理智下将倾寒杀掉也解释得通……”
“是啊,现如今只要把这小子找到,带回宗中一问,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韩长老对华莫语的话连声附和。
可华莫语想的,却不似他这么简单。
“但你仔细想一想,这事儿要真是他干的,他又何必费时费力地清理痕迹?再者说,他与倾寒二人实力持平,即使倾寒不敌他,也尚有逃跑之力,想要将他击杀,除非用些非常手段。事发的树林和倾寒的尸身我们已经检查过多次,并无异象,那么,以正常方式单打独斗把倾寒杀了,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这话说得很在理,韩长老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事情的突破口,还是在这个铃铛上面。”
“这铃铛……有什么特殊的来头吗?”
华莫语踌躇片刻,似乎是不太想提及那个人的姓名:“……是苏容与的东西。”
闻言,韩长老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双眼:“苏……怪不得宗主要我去找御妖阁的资料,原来此事是同御妖阁有所牵连?”
“或许吧……”
华莫语怅然地盯着桌案上的铃铛,思绪百转千回。
全宗上下只有他一人知晓路澄邈那有别于旁人的血脉特征,而这个特征正是跟御妖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顾忌这些秘密说出来以后会对路澄邈本人、以及整个宗门造成的影响,他才一直守口如瓶。
结果现在发生了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路澄邈与御妖阁的人相互勾结。若当真如此,那事态定然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何况这枚铃铛的主人——御妖阁现任的阁主苏容与,对他可是怀着很深的芥蒂……
韩长老见华莫语陷入沉思,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我们清玄宗何时招惹到御妖阁这阎王了?路澄邈这小子本事也够大的,竟然能和他们扯上关系!一得之见,背后的事情肯定比表象复杂,没准儿最终目的就是想对清玄宗下手呢!”
“苏容与……御妖阁……难不成,他是想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答非所问的呢喃令韩长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见着宗主一副失神的样子,心里更纳闷儿他这反常反应,追问道:“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华莫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地笑了笑,“这些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待我好好研究一番。你继续派人密切关注这事儿的动向,搜寻路澄邈的下落,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刻向我汇报。没别的事的话,你先回吧。”
韩长老应声离去,正准备迈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某些情况,转回身来。
“那个,顾崇雪说要把他哥哥的尸身送回姑苏城,可这都十天了,还没见他回宗。到底他也是顾倾寒的弟弟,要不要安排点儿人去找找?”
“顾崇雪么……”华莫语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叠纸张翻看起来,语气轻描淡写,远没了先前的在意,对这兄弟二人的态度差异,可见一斑。
“他对于宗门来说无足轻重,不回来也就罢了。让人去他家中问一问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追查倾寒的死因,其他的鸡毛蒜皮,能放则放。”
韩长老领命,退了出去。
待他走远,华莫语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打开了身后架子上一只上了锁的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锦盒,回到桌前。
锦盒开启,里面盛着的竟是一枚金色的铃铛,与桌上放着的那个别无二致。
华莫语看着两枚铃铛,内心波澜起伏。
感慨,哀愁,和那隐隐的畏惧,令一贯稳重冷静的他有些乱了手脚。
“一转眼十年了……苏容与,莫非你我真要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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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在一座红光摇曳的大殿中,一名身覆透薄红绡的男子两腿交缠,坐于殿上,性感修长的线条完美凸显。
敞开的领口延续到锁骨,光洁润滑的皮肤在映照下更显得吹弹可破。
男子懒卧在殿内一把宽大的金色交椅上,一双狐狸眼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态,眼尾下小小的红痣风情百转。
他单手撑着下巴,小指上翘,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长杆。
长杆顶端系着一团用羽毛缠绕起来的绒球,忽上忽下地逗弄着趴伏在座旁的爱宠。
那是一只毛色油光水滑的黑豹,躯体细长,矫健而俊美,四肢粗短强壮,寒光凛凛的爪极是锋锐。
黑豹澄黄的瞳孔磷光闪耀,虽安静蛰伏可凶猛气焰不减。然而在男子旁边,乖顺如猫咪,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抓挠着长杆上的绒球,仿佛贪玩的稚童。
忽而从殿外传来一串儿铃铛相碰的叮啷之声,一道披盖着黑斗篷的人影进得殿来,单膝跪于主座下,毕恭毕敬地冲着交椅上的男子抱一抱拳。
“阁主。”
男子目不斜视,继续逗玩着那只黑豹,一启唇声线绵软,魅惑百生:“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回阁主,一切顺利,顾倾寒已身死,路澄邈下落未明。”
“好,做得不错。你到底还是没让本阁失望。”男子抿唇一笑,轻描淡写地夸赞了几句。
“阁主放心,但凡是您交待的事情,属下定当竭力而为,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男子点点头,抬脚朝殿下走来,身上垂挂着的装饰用的金铃随着身体的移动摇晃碰撞,清脆里从黑斗篷的身边路过,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那个铃铛……”
黑斗篷立刻通晓了他的意思:“已经全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好,那就好。”男子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深浓夜色之下明灭的星火,双眼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阁主,属下还有一事尚不明朗……”
“何事?”
“为何要把铃铛留在现场?这样,清玄宗那帮人不就知道这事儿与我们御妖阁有关了吗?”
“……”
短暂的沉默中,男子伸出手掌抚了抚黑豹的头顶,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就是想让清玄宗知道。”
得到这样的回答,显然让黑斗篷颇感惊讶。
刚想再追问一句,又看见男子神情深沉的侧脸,恐怕打听了不该打听的事情,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便将差点要冲出口的话语又咽回了肚里。
自言自语似的声音从男子唇间幽幽地飘了出来。
“约定好十年之间秋毫不犯,现在,姓华的,时限已过,往事可没那么容易一笔勾销!”
闻听此言,黑斗篷不禁打了个哆嗦,那黑豹却像是附和一样,发出几声兴奋的低吼。黄瞳闪烁着危险的狡猾,紧靠着男子,蹭着他身上的衣料。
“你下去吧,继续盯紧清玄宗那边,若有风吹草动立刻禀告我。”
“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博弈,呵,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