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班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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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花是一位混血儿。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一个东欧国家的人。班花也很好地遗传到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标准身材、立体五官、铂金色的长卷发蓬松柔软，仿佛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殿下。
公主就应该和王子在一起嘛。
班花暗恋同班一个男生。他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如同王子。
他的名字是轰焦冻。
班花并没有将这份喜欢表现出来，只有她的好闺蜜元气少女知道这个小秘密。
“这不是很棒吗？你们一定会是般配的情侣！”
元气少女对她竖起拇指。
“是、是吗……”
她用书本遮住半张脸，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她心中的王子那里。
少年人身姿欣长，他站在窗边，背后是明绿色的树叶摇曳，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他的面容有些许模糊，这使他的面部线条看上去更加柔和。
——搞错了。他本身就在笑，所以才显得柔和。
是谁呢？他正注视的，并为其融化坚冰的那个人。
她的瞳孔收缩。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轰君的同桌。
是她呀。
班花垂下眼睫。
默默无闻，在班里只是一个小透明。如果不是因为她成为了轰君的同桌，班花几乎要忘了班上还有这号人。
为什么是她呢？如果自己成为轰君的同桌，那么现在被他注视的人就是自己了吧？可惜是班主任决定的座位表，自己根本无力去改变。
她隐秘地投去打量的视线。
以挑剔的眼光看，轰君的同桌长相并不出色，只能说是清秀，成绩也并不突出，性格嘛……应该比较孤僻？因为很少有人同她交流。
轰焦冻手中拿有一张纸片，他笑着对他的同桌说了句什么，隐约能听见他温柔的语调。
……什么嘛，轰君到底喜欢她哪里？自己又怎么比不上她了？
班花鼓起脸颊。
一阵风吹过，轰焦冻手里的纸张转换了一个角度，班花得以看清纸上的内容。
“那个是……”她放下书本。
“什么什么？”闺蜜歪头。
“……不，没什么。”低下头，她苦涩一笑。
……输了啊，完全的。
……
高三那年，班上决定表演舞台剧辛德瑞拉。
她毫无悬念地凭借出色的外表成为「辛德瑞拉」的扮演者。
而轰焦冻也不出意料地扮演「王子」。
这一定是命运，班花想，而且还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她到底还是没有全然死心，内心深处还抱有某种幻想。
班花握紧双拳，为自己加油打气。
等今天的排练结束后就和他好好谈话吧。
但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什么角色也没有的吗？”
班花指向坐在台下、手持铅笔素描本的她，悄声询问。
文娱委员摸着下巴笑道：“她是负责服装设计的。据她说，她需要观察我们，通过我们的角色及本人性格，排练时的表现来设计，还要目测身形尺寸什么的……嘛，像我这种门外汉是没资格说什么啦，只是觉得很羞耻，她找我的时候我差点没想起她的名字。明明她那么好心地接下了这份艰巨的任务……”
“是这样呢……”班花看着她，“一个人负责全班人的服装设计，确实很辛苦。”
她翘起二郎腿，姿势散漫，不时按动活动铅笔，托腮望向排练中的同学。
她的视线与轰焦冻的于半空中交汇、纠缠。
班花：“……”
她虽然姿势散漫，但眼神很认真。她不一会儿单方面切断视线交流，开始注视其他人。
轰焦冻：“……”
之后，她将素描本放置于大腿上侧就着这个坐姿低下头就开始写写画画。
她一旦拿起画笔、陷入绘画状态就显示出十二万分的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外界事物都无法打扰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她不用频繁抬头，因为对于人物的形象她已经了然于胸，她现在挥笔也只是把心中的印象描绘在速写本上而已。
班花喃喃道：“真厉害啊，怪不得……”
“‘怪不得’……？”文娱委员歪头。
“不，什么都没有，继续排练吧。看见她为了舞台剧那么努力的样子，感觉自己不努力不行呢。”她摇头，而后露出释然的微笑。
“总感觉你好像想通了什么……”文娱委员食指摩挲着下巴，“嘛，总之一起加油啊！”
输给那样的人，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所以她看见轰焦冻向他的同桌询问“排练结束后一起走吗？”的时候，只是别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但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祝福。
一个月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演出当天。
“这个服装设计的太棒了！穿上后有种‘自己可以做到的，没问题’的感觉~”
元气少女站在穿衣镜前，兴高采烈地牵起裙角转圈。她扮演的是「王后」。
“非常适合你呢。”班花微笑。
大小也好、颜色也好、款式也好……那件礼服无比契合「王后」以及元气少女个人的气质。
“你的也是……啊，我并不是说你适合穿那种灰扑扑的衣服，只是，怎么说呢……”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想法。”
受继母继姐欺负的灰姑娘，衣着朴素寒酸，但在小细节上又能表现辛德瑞拉因从小受到母亲良好教育而高贵的灵魂。
“但平时看不出来她有这种才能啊……嗯~‘才不外露’、之类的？”
班花笑着点头。
“准备好了请排队到化妆室这边化妆！”文娱委员高声道。
循声望去，之间文娱委员身边站着一位右眼缠有绷带的少女。
“介绍一下，这位是请来的化妆师。”
化妆师弯起番红色的眸子，鞠躬：“请多多指教。”
“那个化妆师看上去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啊，真的没问题吗？”闺蜜和班花咬着耳朵。
“应该？”她眨眼。
闺蜜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事实上，化妆师经手后的同学都表示满意。
轮到她了，她进入化妆间，坐上座椅。
“听别人说你是班花，你确实很好看，肤质也很好，化妆品对你的作用不大。”
她羞赧一笑。
“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笑容一僵。
“……看来是有。”化妆师似乎叹了一口气，“而且对方有心上人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反应这么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吧？……然后呢？考虑过抢夺过来吗？”
“抢夺？……你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她的指尖攥紧裙摆，“……没希望的，不是吗？”
“哦？但你是个美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吧？”
“我……”她一时语噻，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外表也并不能成为决定因素。”
“况且……”她闭上眼，“他们是一类人，我无法插足其中。”
“你并非花瓶，是个有头脑的美人，很难得了。”化妆师为她描上眼线。
“但是啊，这或许是你的弱点所在也说不定。才貌双全，总是被追逐的那个，所以矜持孤高。然而幸福并非是你站在原地它就会乖乖找上门来的，年轻人偶尔冲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眉头一跳一跳的：“完全不想被你这样说教啊。你和我是同龄人吧？语气却像老人一样。”
化妆师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成天像老妈子一样为某人操碎了心的缘故吧。”
班花：？？？
“但同时也可以发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喜欢他？”
她皱眉，忍不住扭头看向化妆师。
化妆师摆正她的脑袋，让她与镜像对视。
“——从你的言行中我看不到‘斗志’，更何况，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幅表情了。”
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自己在笑，眉头是皱起来的。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无奈，苦涩……解放。
“……是啊，我没那么喜欢他。喜欢他需要勇气，而且我已经疲于绕着他转了。我努力学习，学会打扮都是为了他，但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在心中筑起冰墙，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我真的很累了，我付出那么多，他全都视而不见……”
“但那个人不同。那个人轻而易举的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的不如那个人吗？容貌、学识、品行……应该是我完胜才对啊……绝对是哪里出错了吧？——最初我是这么想的。”
“之后，我想通了。「喜欢」并不是「应聘」，单纯的比较所谓的优缺点没有意义。每个人都会有长处短处，而关键在于，对方是否欣赏你的长处，包容你的短处。所以，很久以前我就放弃了喜欢他，而现在，我甚至忘记了喜欢的理由。”
“只是、只是觉得心中憋着闷气却无处可发泄，所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最后出口气，真是的，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眼泪决堤。
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裙摆上。
人前必须要保持表面的光鲜亮丽的班花，此时在狭窄的、与外界隔离的化妆间内终于得以尽情流泪。
化妆师用化妆棉在她的脸上一抹。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想过惹你哭的，大小姐的内心也太脆弱了。唉，你再这么哭下去，估计我就要被令尊封杀了吧，我还要靠这吃饭呢，请高抬贵手赏我口饭吃吧……你看，妆都哭花喽？”
她抬头一看，镜中出现一张滑稽的脸。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镜中那张又哭又笑的脸更加好笑了。
“不过能哭出来也是好事。负面情绪堆积太久，就像给气球打气过量，是会爆炸的。闭眼，我给你卸妆。这妆是要重新画了。”
站着卸妆水的化妆棉轻柔的擦过脸颊。
“……你很优秀，毫无疑问。你为了他做出改变，对于高傲的大小姐你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对吧？”
“但是，听你的描述，我认为那个人和你一样的高傲。这意味着你的改变于他眼中就像投入湖中的一块小石子，无法掀起波澜。同样高傲的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之后也只能变成享用的两只刺猬，终将互相伤害。”
“你抱怨他看不见你的努力，但你又何曾回过头注意到有人也在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逐你呢？”
她睁眼，愕然。
“诶？”
化妆师拇指指尖冲着化妆间门口比划。
“有一个男生着急的在那里踱步，是在等谁呢？……哦？看你的表情，原来你认识他啊？”
她“哼”了一声后，扭头。
“一个庶民而已，只不过比一般的看门犬更好用一点罢了。”
“哎呀呀，大小姐的本质暴.露无遗了呢。”
“在你面前伪装是没有意义的吧？”
“怎么会，大小姐不愧是演员之后，演技十分了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真实情绪流露，我根本不会察觉。但我不讨厌这样的你，相反，我还挺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大小姐就是要肆意妄为、随心所欲，怎么能为了一个臭男人低声下气、委屈隐忍呢？他不值得你为他流泪，小姑娘还是要漂亮风光的挥洒青春比较好啊。”
镜中的少女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明艳靓丽。
“谢谢你……”她吸了吸鼻子，感到内心如水洗过后的晴空那样澄明。
“嗯~看在令尊支付了工钱的份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话说回来你的语气简直像老婆婆一样，你真的和我是同龄人吗？”
“太失礼了你以为这是为了谁啊？！……真是的，一个二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化妆师揉揉眉心，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化妆台旁，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她摆摆手，“去吧去吧，让下一个进来，别耽误我工作。”
在离开化妆间前，班花回头。
“那个……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都说了是因为令尊……”
“明显是骗人的谎话吧？即便如此，父亲会请专业心理医生，怎么可能会找你？”
“毫不留情的吐槽呢……”化妆师站直身体，双臂环胸，“……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对迷茫的孩子放着不管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是‘老婆婆’吗？‘老婆婆’为年轻人操心是理所当然的。”
化妆师扭头，缠有绷带的侧脸正对着她：“……不过，也许是‘愧疚’更胜一筹吧？毕竟我也不能算是无关者。会让你伤心，本来就有我的一份责任。而且我做这些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私心。”
班花若有所思。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她鞠躬。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她清楚地听到化妆师的低语。
“和王子在一起的不一定就是公主，也许是灰姑娘也说不定呢。”
“毕竟，这种事没人能准确判断吧。”
走出昏暗的化妆间，迎面而来的是灿烂千阳。
一个鼻梁上架有金丝边框眼镜的少年匆忙上前。
“我在外面听到了你的哭声……是那个化妆师欺负你了吗？！可恶，我这就去……”
她拉住他的胳膊，摇头。
“不要做多余的事。现在去给我批假条，学生会长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吧？”
“大小姐是要……”
她眉头一挑。
“我今天想外出游玩，特别准许你陪同。怎么，想忤逆我吗？”
“怎么会！”学生会长双眼迸发出喜悦至极的光，“我现在就去办！大小姐还请稍安勿躁，在此等待片刻，我一会儿就回来！”
学生会长跑得很急，即便他很快就气喘吁吁了，他还是奋力奔跑。
‘你何曾注意到有人也在生气不接下气的追逐你呢？’
班花一愣。
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撞击了一下。
她意识到，也许，自己的故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班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