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握灵》晚山如黛

10、万象归春

　　红坊还像从前一样。所到之处尽是红布绒相伴的舒适感，空气中永远留存着红婆婆身上独有的山林清香。门口多年不变的红珠帘，及永不败落的红枫林都在告诉小舒灵，景未变人亦不忘初心。
　　她舒灵为什么来望春山呢？难道只是因为小舒灵听从父亲舒崇的命令吗？
　　不是的。
　　这一切舒灵都懂得。
　　她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传说和自己每天生活为这世界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她明白自己身上存有的使命像传说中的太阳鸾鸟一般不凡；她清楚一翻堕落将是无休无止的停滞不前甚至结果更糟。
　　可是谁能接受一个又一个沉重而不见希望的担子呢？未来在哪里她从不知道。即使聪慧如她，但繁重亦如她。舒灵来到望春山有多少成分是因为想躲避从来就“理所当然”的宿命呢？这其中的苦辣酸甜恐怕这些年来也只有舒灵自己明白。
　　她也想像村里的同龄姑娘一样那么平凡，不用在意一切无关自己的因素。但她不能，她要在意那该死的预言以及自己与鸾鸟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一直要考虑自己如何变得有担当、如何变强这样的问题。她不是为自己活着，哪怕无关鸾鸟，她也要为泉水村的数百口人家活着。
　　望春山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啊！这里的所有生灵都叫她小舒灵、小鬼头、小丫头、小灵儿，无论是谁无论以什么姿态生活的生命都认为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姑娘。这里从来没有人强加责任束缚，小舒灵从来不用像个大人一般活着。
　　说实话小舒灵贪慕这里对自己的宠爱，贪慕在这里可以仗着年级小就为所欲为。
　　可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最终小舒灵还是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哪里生存亦或者哪里灭亡，取舍谁或者要放弃谁。
　　若是从前小舒灵依然会选择逃避，但现在面对的事情也许依然不变，可解决问题的人已经变了。
　　这次的太虚梦境虽然惊险甚至让她的担子更沉重，但同时也让她认真思考自己往后如何度过。
　　碌碌无为的一生虽然听着懦弱却那么难能可贵。可再一想太虚梦境中的鸾鸟怎么从来没有退缩。它完全可以选择无视那棵小幼芽，它完全可以不顾虑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一切去潜心修炼。可鸾鸟没有逃避，它选择救赎，救赎远方幼弱的小玉兰树，救赎自己依然火热跳动的心脏。那她舒灵怎么触及如此景观还能退缩呢？即使命非所选，但有所担当的人生有所目标的人生从来不是虚无的。
　　因此舒灵决定改变；决定成长；决定面对离别；决定面对伤痛。
　　世上安得两全法？她舒灵只能不负所望……
　　舒灵的心在这一刻敞开了，也不再畏惧了。她松开了拉着白泽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红婆婆的房间。
　　穿过弄堂到达里院，穿过里院到达心湖，穿过心湖到达假山，穿过假山后的瀑布进入红婆婆的练功房。
　　舒灵嘴里念着口诀，睁眼进入瀑布后瞧见了红婆婆。此时的红婆婆正背朝着舒灵，双眼紧闭，双腿盘坐在一个死树的木桩子上，四周依旧是绿茵浓浓雨雾缭绕。
　　“红婆婆我来了。”舒灵轻声道。
　　“来了，等你许久了，总算是来了，没白盼呐。”红婆婆听声道。
　　这望春山没人比红婆婆更了解舒灵。当红婆婆第一次见到舒灵就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可不可靠，值不值得为之费心，这一切红婆婆心里都懂。红婆婆知道有一日眼前的丫头总会自己寻到前进的方向，她从不需要自己去指路，她走的路没人可以预见那么这条路理应让她自己选则，只不过可能会等得久了点而已。
　　现在看来倒是无妨。毕竟总算把丫头等来了，看来这次孩子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别人逼着长大了。
　　红婆婆心里如是想着不甚欣慰，眼睛里也流动着欣喜之意，嘴角亦是掩不住的欢愉。
　　“半年来的逃避隐世，让红婆婆费心了，是舒灵不懂事，望红婆婆海涵。”舒灵满怀歉意道。
　　“你我二人还如此作甚？我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老太婆怎么会和你一个孩子置气呢，切莫再和我客气了，我老婆子可不喜欢。”红婆婆神色暗了暗故作生气道。
　　见红婆婆这样宽慰自己，舒灵不禁想起自己刚知道村子里的方婆婆竟是传闻中的红婆婆时的场景……
　　那时舒灵与红婆婆刚刚坐上白泽准备向望春山走去。途中白泽与舒灵寒暄好久，不多时白泽转向红婆婆问道：“红婆婆这次您可有所发现，咱们山头的那棵小树还能否长大？”听此舒灵再也听不进去红婆婆与白泽往后说什么了，脑海里只有三个字‘红婆婆’。
　　怎么眼前的方婆婆变成了红婆婆？到底红婆婆是方婆婆还是方婆婆时红婆婆？
　　这一问题往复出现在舒灵脑海里盘旋萦绕。
　　还是因为白泽发现刚刚活跃的小鬼头突然安静下来，心生疑惑，转头瞧了一眼，见舒灵呆坐在自己背上，心中念了念。
　　与红婆婆说着暗语。白泽询问道：“红婆婆可是在外又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红婆婆答道：“一向如此，怎么？”
　　白泽了然，言道：“红婆婆回头悄悄小鬼头，从您表明自己是红婆婆后她就安静下来了。”
　　红婆婆装作回头瞧什么，眼睛看了一眼舒灵。果然这丫头一直沉默着，红婆婆眼睛闪了闪，不过多时说：“灵儿可有心事？啊！怪老身，怪老身，灵儿可是困惑我的身份呐？”
　　听红婆婆正问对她心，舒灵缓缓点了点头道：“见白狮叫您红婆婆，小女不禁心生疑惑。您难道不是方婆婆吗？难道说方婆婆是化名？”
　　红婆婆轻声笑了笑说着：“首先呢，这可不是白狮是神兽白泽。其次呢我的确姓方，但多年来这世间万物都叫我红婆婆。希望小灵儿莫怪红婆婆瞒着乡亲们自己的身份这。这些年天地动荡，如今的时代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心有美意的时代了。为了泉水村的村民不受侵害我才出此下策，用并不常用的名字出现在泉水村寻找灵泉水浇灌山上的一株极为重要的玉兰树苗。
　　“这样啊，红婆婆不必如此费心解释。舒灵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即便是红婆婆不说舒灵也不会有半句不是。但红婆婆说了舒灵心里确实比之前温暖许多，谢谢红婆婆愿意向舒灵解释。”舒灵感激的说道。
　　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红婆婆还是从前那个一切为他人考虑的长者，而她舒灵也应该长大了，不应该继续躲在望春山这个世外桃源中生活了。
　　况且那棵玉兰树貌似实力不弱吧，那日他在太虚梦境帮助了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尽我所能的帮助他，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了吧。
　　想着想着，舒灵觉得自己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清晰了，随即向红婆婆说道：“红婆婆现在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能一生藏躲下去。我想向您学习道法，以备他日让我做什么选择的时候我能有能力做出选择。”
　　红婆婆听此心中不断感慨，小灵儿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被迫成长的少女了，她已经懂得担当了，懂得勇敢面对未知的恐惧了。如此品味这小丫头倒有些像曾经的盘古神，即使眼前是未知的长久的黑暗也不放弃，永远勇敢的面对，永远坚持不懈、不屈服。想着想着红婆婆心中更加欣慰，看着眼前小姑娘稚嫩的脸庞的那双清明的眼睛散发着坚定的光芒。红婆婆明白时机到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人终于愿意参与其中了。
　　即便红婆婆明白小丫头的坚定，但还是想问她的不甘去哪里了。
　　于是红婆婆如是问道：“灵儿怎么走出心墙的？如何将心中的不如意化解开呢？”
　　毕竟这前路慢慢长，如果小丫头只是一时开窍那教授道法便不是时候。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岂能尽如我意？那我不就可以有翻天的本事了吗，可是我没有那本事，那么我就不可以任性妄为了。而且我身上一直是有使命的，人生而有情才可为人，若我独自享乐而忘记自己的家族、家族中的传说，怎配为人。女子本弱，唯信念坚韧不可摧毁。”舒灵郑重地回答着红婆婆的问题。
　　每次的回答都让舒灵更具斗志，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远，同时知道身后也多少人的期许，所以她不想逃避不想放弃，她想做好哪怕只是比从前改善一点。
　　她希望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为别人心中可以仰仗的信赖。
　　红婆婆没想到这几天眼前这丫头可以改观这么多。原本看灵儿日渐堕落沉迷安逸内心风起云涌，甚至一直后悔自己当初将她带到望春山的决定是否正确，现在看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灵儿一直是太阳一样可以依靠的人，从来都是这样。
　　“好！好孩子，红婆婆能听到你说这番话真的很欣慰，灵儿回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就开始修习道法。”红婆婆欣慰的说着。
　　听了红婆婆的话，舒灵马上回去准备，说了几句立刻就离开了红坊，向自己的百灵谷走去。
　　如今世道变了祸乱横行，同时也人才辈出，希望你可以成长为这辈人才。往后的世界还要依靠一个个英雄智者共同打造，希望你能帮红婆婆下凡世寻英主，希望你们成长得足够强足够快以抵御未来的每一次挑战。
　　红婆婆心里默默祝福地看着舒灵的背影走远，走远，直到最后看不见舒灵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