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就可以为你挡风了》花下踟蹰

16、第九章

　　林思鸥和简清阳在台上合唱《浪人琵琶》，唐慎思在桌布下码字，秦悠然拿着手机向她靠过来，悄声地，“大神，李达耀他……”
　　“我知道。”唐慎思说，“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好好玩，李达耀这边我来应付。”
　　饭桌上，陈倩倩向李达耀问道:“你怎么来了啊？不会是简清阳叫你来的吧！”
　　李达耀说:“呵，她躲着我呢，怎么可能叫我来。”
　　高凡担心道:“你这样不太好吧！”
　　李达耀阴森森地斜了他一眼，“你都不帮我，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
　　唐慎思低头码字，不时抬头观察饭桌上的局势。李达耀自始至终耳朵上都挂着一只耳机，同人说话不阴不阳。他向来是如此的，只是那时候对着简清阳倒是一脸和善，弄得简清阳还以为他是什么纯良小白兔。
　　两人唱完歌从台上走下来，简清阳向秦悠然紧张道:“我刚才唱得怎么样啊？”
　　秦悠然打量她半天，“呃……挺好的。”
　　唐慎思含笑瞥她一眼:“唱个歌还这么紧张，这可不像你啊。还有，你不是最喜欢唱《粉红的回忆》了吗，你怎么不唱那个？”
　　简清阳:“因为弟弟也在啊！”
　　众人了然地“哦”了一声。
　　“你们谁又要唱歌吗？”常筝忽然问道。
　　“好像……没有了吧。”秦悠然回答。
　　“那为什么音乐还在放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舞台上，李达耀拿着麦克风站在中间:
　　“这首《演员》我要将它送给我深爱的那个人，虽然她伤害了我，甚至没有邀请我去她的升学宴，但我还是……”
　　李达耀不能称之为“歌声”的歌声成功地引起了台下所有人的注意，简清阳在台下气得发抖。
　　“你们说，我是应该现在冲上去骂他，还是等他唱完再骂他？”简清阳气道。
　　“我觉得你也唱就好了啊。”秦悠然道，“不然这事闹大了不好。”
　　“我觉得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简清阳深以为然，“可是我该唱什么啊？”
　　李达耀的《演员》终于结束，临下台时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简清阳一眼。
　　简清阳拉着林思鸥就上台，秦悠然替她们报幕，“下面由简清阳和她的好朋友林思鸥为大家演唱一首……呃……《骗子》……”
　　简清阳和林思鸥其实不会唱这首歌，她们听都没听过，只能全程看着手机说歌词。林思鸥“唱”到一半就败下阵来，笑得脸部肌肉抽搐直呼肚痛。简清阳还在坚持不懈地大喝:“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曲毕，李达耀沉着脸再次上台，这次是《像我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去换一身伤痕。”
　　简清阳拽着秦悠然上台:
　　“……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现在我真的受够了！”
　　两人没有下台，又加上一个林思鸥唱《天后》:
　　“……你要的不是我，而是一种虚荣……”
　　最后乘胜追击，除唐慎思之外的四个人一起上台演唱《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有你在的地方我总感觉很窝心……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那爱情错得很透明……”
　　李达耀脸色铁青，台上四个人高欢呼，台下的唐慎思将李达耀唱歌的视频文件保存在手机里。
　　简清阳凯旋而归，刚走下舞台，李达耀突然杵在她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
　　“简清阳，你可真会玩啊！你知不知道，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第一志愿报了华侨大学！我都不敢告诉张老师！可是你呢，你居然说什么给我东西是因为不想欠我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遭受多少冷眼？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结果你居然说只是不想欠我的？为什么那些爱情故事里的事，我做了跟其他人做了效果不同？”
　　唐慎思走过来挡在简清阳身前，向李达耀凌厉道:“你在这里把她堵住，是生怕别人都看不到吗？你是嫌事闹得不够大，想让简清阳她爸妈也过来看看你有多可怜吗？醒醒吧你李达耀！说什么付出这么多，是简清阳逼你付出的吗？她早跟你说过对你没意思了，当时你怎么做的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啊！还爱情故事呢，请问你多大年纪了，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吧！她从来就没答应过你，是你自己制造舆论弄得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好吗！你现在装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李达耀脸色忽青忽紫，抓了简清阳的手腕就要拖她走，“走，出去说。”
　　简清阳大叫:“我不出去！你有病啊！放手！”
　　简清阳还在奋力挣扎，腰上突然被什么拦了一把。
　　她惊呼一声，微微仰头，俞泽旭的面孔闯入视线。
　　“没事吗？”
　　他声音低沉，她惊慌失措的心霎时间安定无比。
　　“嗯……”
　　“你谁？”李达耀在两人对面质问，眼神发狠。
　　“这位学长，”俞泽旭微笑，“您喜欢清阳学姐是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您真的喜欢学姐的话，为什么还会到她的升学宴上故意破坏气氛，现在还要让她难堪呢”
　　李达耀:“……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位学长，您应该是那种人吧，就是学习压力太大，看到别人过得好心里不平衡，就要拖一个人一起下水的那种。”
　　“你他妈再说一遍！”
　　俞泽旭的领子一下子被揪住，简清阳惊叫一声要扑上来拉开他们，却被俞泽旭一只手轻轻推开。
　　“我没事。”他说，“放心。”
　　再次面向李达耀，“学长，我说对了是吧。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在她的亲友面前作出伤害她颜面的事呢？因为你根本不喜欢她吧，你只是想抓她，怕她跑了而已。”
　　李达耀恼羞成怒，“他妈的轮到你在这说话吗！你谁啊你就教育我！”作势就要打俞泽旭。
　　“阳阳，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简亲妈在常筝和秦悠然的带领下赶到现场，李达耀只好松手，俞泽旭神态自若站在原地。
　　李达耀乜斜着眼向周围扫了一圈，目光在简清阳身上停了几秒，随即离开了“白桦庄园”。
　　唐慎思自俞泽旭出现后便没有再追上去，而是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开始录像。她将这几段录像剪辑后贴在说说上，配上先前打出的大段文字，并艾特了先前转发过李达耀那条说说的所有人。
　　短短几分钟，说说下面已排列了长长的道歉消息。
　　等李达耀回到家就会发现，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这场舆论战，终究是她们打赢了。
　　“没什么好待的，大家都散了，散了散了，该唱歌的唱歌，该吃饭的吃饭。”唐慎思满面春风地走过来，“那个，小筝，你们过来一下，我还有点事需要你们帮忙。”
　　闲杂人等纷纷退场，只剩下了俞泽和简清阳两个人。
　　俞泽旭轻咳一声，“呃……那个，我也该回家了……”
　　“哦，那、那我送送你……”
　　“好！”俞泽旭一口答应，蓦然令简清阳产生了一种刚刚自己好像说了什么羞于启齿的话的错觉。
　　对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去厦门了。
　　那么，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是不是？
　　“你……”她定了定心神，“你刚才没事吗？他……他没伤着你吧？”
　　“嗯，没有。”
　　“刚才吓死我了……”简清阳心有余悸，“谢谢你。”
　　“没事，”俞泽旭调皮眨眼，“第一次和情敌正面冲突，我也挺紧张的呢。”
　　简清阳窘得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我……我没……我们没……我一直……”
　　俞泽旭甜甜地笑，“我当然相信学姐啊。”
　　简清阳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的眼底是爱琴海，她什么都不愿想，只沉溺在那泓温柔的眸光里。
　　“这两天，我特意找家里上大学的哥哥姐姐问过了，”俞泽旭笑着说，“大学生活真是特别丰富，而且学姐你的大学还是全国最美的大学，学姐你到了那里后，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们说，大学里不仅……如果想考研的话，大一就要……”
　　他就是这样，温柔，体贴，细心。
　　忧她所忧，喜她所喜。
　　简清阳曾问唐慎思为什么会喜欢上宋舟，唐慎思却反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俞泽旭。
　　简清阳说:“我也不知道。”
　　唐慎思说:“我也不知道。”
　　简清阳:“天意。”
　　唐慎思点头，“天意。”
　　简清阳炸毛:“跟女神说话你认真点！我们不一样啊！”
　　“我很认真，喜欢都是一样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已’。就是这样。”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简清阳凝视着俞泽旭，想，其实也并非真的“不知所起”吧，只是喜欢他的理由太多，多到自己无从算起，最后只好说“我就是喜欢他了，你能奈我何”。
　　“学姐，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啊？哦，有，有。”简清阳想了想，“你下学期不是就高二了吗，高二你会有什么来着……哦，会考！但是你不用担心啊，到时候老师会带着复习，所以你……”
　　“学姐说的学弟都知道了，”俞泽旭说，眼神中带着恳切，甚至是乞求，“那如果不是学姐和学弟，就只是简清阳和俞泽旭，你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不是学姐和学弟。
　　只是她和他，而已。
　　“我……啊，照顾好自己，那个，别生病了……”
　　“好。还有吗？”
　　“还有……还有……以后去厦门找我玩……”
　　“还有吗？”
　　还有吗？
　　是啊，还有，一直有。那句话，很简单，很复杂。她想说，又不能说。
　　“还有……”她看着地面，迟迟没有下文。
　　俞泽旭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学姐，你马上就要走了是吗？”
　　“啊……是啊……”
　　“那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是不是？”
　　简清阳紧紧抓着裙子。
　　“学姐，我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我可以说吗？”
　　风过，晚香玉的芬芳弥漫开来。
　　简清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呆呆望进俞泽旭的瞳孔。
　　他的唇滚烫，印在她脸颊上时，烫得她泪水瞬间滑落。
　　“学姐，”他哑声道，“不要忘了我，好吗？”

　　　2020年的某个夏夜，简清阳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男孩轻柔地拥着她，在她耳后低声呢喃:
　　我想你……
　　不要忘了我……
　　谁的风华正茂，辜负了谁的年少轻狂，谁的枕上湿了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