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顾浅颜

2、红缨

　　静安寺的钟声很久没有敲响了，走近些看那庙，饱经风霜的样子，正如庙中的那位女子。
　　顾氏年芳二十一，自丈夫奉命平叛，她便搬到了这静安寺住。她曾伴他剑雨刀光沐雨而行，陪他一路凶险漂泊，从未安静过活，可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愿带上她了。
　　将君一别，蝉鸣初雪，已有三载。顾氏正在庙中诵着经文，眸中的光芒黯淡。她入了佛门，却仍留着及腰长发，着一袭红衣，他已离去之时，她就是这副模样。
　　她扑空、成疯，时笑时泣。我每日拜访着静安寺，她都是痴傻地跪在庙堂，手里死死攥着那本经书。听到我的脚步声，她缓缓站起身来，干裂的唇间吐出那个已经问了我千百次的问题：“你信命吗？”“我不信。”我以往常的口吻淡淡地答道。
　　我实在于心不忍，那沾了赤血黄沙的红披风，在我的大袖衫中已经藏了数月。庙外寒冰冻松，凛风摧柏。我全身一阵酥冷，抖了抖衣上的雪匆匆离去...
　　翌日，我被钟声惊醒时，天才蒙蒙露白。正想出门去静安寺探个究竟，却发现怀中空空。
　　钟声直到我进庙时还没有停。顾氏跪在钟前，一手攥着那红披风，经书被丢在了雪地里。我看看顾氏倒下去，赶忙去扶她，她阖着眼，气息微弱。本以为她还会问我信不信命，可她眼中竟直淌下两行泪来：“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的心正如冻僵的手般麻木，不知所措，气息也一直打颤。她挤了一抹苦笑给我，然后全身软了下去。我抱着她下了山，到了数月前，我便再未忍来看过的坟前。我知道他们睡着了，我把红披风盖在她身上。
　　我在风中隐约听见了什么。“你信命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