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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黑幕缱绻铁马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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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蓉第一眼见到王升时,只觉得这便是箇十分唇红齿白,懵懂精致的小少年。约莫六七岁大的年纪,可爱秀气的俊脸上,几抹灰痕印子,哒哒奔进王家姐姐怀里痛哭。全然无其长大之后的风华绝代,玉郎独绝。
他软软糯糯道:“姐姐,升儿以为日后永见不着姐姐哩。”
王敏拥着他到:“怎会,姐姐允诺过娘亲,定不会丢下升郎。”
安逸看也不看他二人,自顾自和宋三道:“此处乃十一两半银。”
宋三开心接过十一两银,道:“诶,多谢小哥儿!”
安逸不理会,他对这胡乱动手之人无感。转身道:“回罢!”
安蓉上前牵他左手,他低头一笑,显然很是满意妹妹聪慧。
安蓉亦咧嘴一笑,拉过一旁乖巧的安瑞道:“二哥,回去哩!”
安瑞开心软软道:“好哩!”直萌得安蓉一脸血。
老媪携着孙女孙子,并王敏牵王升紧跟其后。安云三人隔开行人。
回了客栈,安茉二人早已到了。见几人回来,安莉轻轻瞟过一眼几人身后新买仆俾,上前娇声道:“大哥,怎生此时才回?莉娘可饿哩!”
安茉指桌道:“莉娘,这素菜包子吾可未曾吃一箇哩!”
安瑞闻言笑了起来,惹得安莉一个狼扑,“好箇瑞儿,竟敢笑二姐!”
将安瑞措不及防抱箇正着,忙护着耳朵道:“大哥救吾!”
安逸见其二人打闹,心道:娘亲曾言,日后于弟妹不可过严厉,守孝之事,重在心意。只虽说如此,重孝在身,这几日如此嬉闹实有不该,今日便与几人说了罢。遂摇首道:“莉娘,瑞弟,不可如此。”
安莉闻言讪讪住手,吐了吐舌。安瑞亦奔入安茉怀里。
安逸见二人听话,抚道:“爹娘孝期未过,大哥知汝等因吾等兄妹团聚,心中愉悦,只外人见了,只觉汝等不孝,父母未逝百日,便如此......”
此话有些重了,安瑞几人不由骇到,愧疚难当。安蓉闻言亦不由反思,自前日见着大哥,自己这几日确是兴奋,却忘了古人重孝,只怕兄长早就想说她们了。
安逸见众人沉默,知晓其已知错,然此事不可不罚,故而道:“爹娘既去,为兄便罚汝等抄孝经十遍以效尤。”
众人皆诺。
安逸方道:“此二人,乃王叔父之子女,王家小娘子并王家小郎君。”
众人皆愣,安蓉心道,果是故人!
王敏这才拉着幼弟盈盈上前道:“敏娘谢过安家弟妹搭救之恩。”
安逸忙道:“姐姐快起!举手之劳罢了。”
王升闻言亦道:“升儿谢过安家两位哥哥、姐姐妹妹搭救之恩。”
安逸亦连忙扶其起身,“弟弟不必多礼。王叔父时来家中,吾等本该如此。”
姐弟二人听闻此话,不由感伤。
王敏道:“自宁溪一别,吾便不曾见过父亲,只怕......”
安逸闻言不知该如何是好,思及亡父亡母,哽咽道:“吾先父,并王叔父,徐叔父诸人留守邑城,俱城毁人亡。吾先母亦......”
姐弟二人闻言泣不成声。
王敏哭道:“自那日倍离宁溪,诸多兵士追来,道:圣人有令,瘟邑之人,不得离去。违者斩!娘亲并诸位姨娘为掩护吾等,悉数被杀,其余弟妹,亦不知逃至何处。吾与弟弟好不容易逃至棠阳朱河,然遇着人贩,首饰包裹俱被收走,独照身帖藏于木钗中,彼时吾言此乃母亲遗物,人贩子见吾不肯给,方罢了,捆了吾二人货与宋三。索性家中诸亲,疫病初时便返长安,故而无事。本想回宁溪寻着父亲,不想近日所闻,俱是宁溪已焚之事。本抱一丝希翼......哪知仍是出了事。”
言罢二人复抱头痛哭。众人纷纷劝慰,良久方止。
安逸斟酌少顷,道:“既姐姐弟弟照身帖俱在,便可方便行事。不若如此,棠阳以东便为长安,吾命人护汝二人前往长安,寻汝亲人可好?”
王敏闻言跪地道:“安家弟弟之恩,敏娘没齿谨记。日后必报之。”
王升见状亦欲跪下,安逸一惊一愣,待反应过来忙一手托着王升,不使其跪,一手虚扶王敏:“王家姐姐弟弟切莫如此,快快请起,某心难安矣!”
二人闻言方起身。
安逸忙道:“今日天色不早,不若汝二人回房歇息,待明日再行前往长安。长安紧临临川,许是赶得上叔父三七之日。”
旋即转身道:“安云,速速定两间上房。”安云自去不提。
王敏哀戚哽咽,感激涕零:“爹娘一日音容俱逝,吾等不孝,不能亲手安葬;更不知娘亲,尸骨沦落何处。如此,明日一早,吾便起身回长安,便不打扰弟弟哩。不知祖父可有派人前来,收捡吾父吾母骸骨。”
安逸见其欲哭,手忙脚乱:“必当如此。”
王升极为聪慧,见状扯王敏衣袖:“姐姐,回罢,休憩一二,明日需得赶路哩。”
王敏见状察觉失仪,面色红艳欲滴,忽而捂着脸上大痦子,以袖挡面:“失礼了!”
待其小心将画上的痦子拭去,羞涩间唇角带笑,却是:眉目如画三分浅,香腮似雪梅几分。众人不觉看呆了去。
王敏见状越发羞红了脸,上前行礼道:“如此,吾二人便回矣,弟弟所垫银钱,归至家中,必命人随谢仪一并奉上。”
安逸忙作揖还礼:“举手之言,姐姐不必客气!”
待二人回房,安逸已额头带汗。安蓉心中只觉好笑。
时安十拥着嚎啕大哭的魏青于门外禀报:“主子,魏小郎君不知为何啼哭不止。”
安莉闻言急走道:“怎会如此!”
安蓉亦跟了出去,“莫不是饿哩?”
安十摇首不解:“其不食马乳哩。”
安逸见此,看向一旁老媪:“汝可有法子?”
老媪忙道:“老妪常年带孙,许能哄住。”
安逸点头:“去罢。”
老媪闻言忙上前接过魏青,其孙欲跟,只累日腹饥,周身无力,不防摔倒,哇哇啼哭。其姐忙将其扶起,细细安抚。
安十这才发觉不对,主子非购置乳娘耶?此妇如此年岁,况携子带女,岂会对魏青郎君真心相待?
安逸不觉有异,见老媪果真哄住魏青,转身指着老媪孙儿道:“安十,汝带此三人用些羹饭。”忽而想起什么,复叮嘱安云一二。安云闻言闪身消失原地。
王敏回房哭了一场,阖闭窗扉,从肚兜里取一薄薄牛皮袋,见袋中诸物完好,不由放心下来,复放回原处。心道:实不好言及此物,罢了,回府另行答谢罢。
王升好奇着围着客房转了一圈又一圈,复前往王敏房外:“姐姐!姐姐可在?”
王敏捭门携其进房:“何事?”
王升一见姐姐眼眶红肿,便又想起爹娘,不由摇头:“无事。”
王敏闻言不解,只其并未多言,姐弟二人静坐不语。
须臾,有小二前来道:“客官,可是唤了饭食?”
王敏道:“不曾。”
小二闻言奇道:“隔壁小郎君侍从命吾等送来饭食。”
王敏闻言面上一红:“大抵是安家弟弟命人送来,如此汝便放下罢!”
小二闻言放下饭食,转身指墙上绳索道:“小娘子小郎君用毕,拉此绳某便知矣。如需备水,亦可换吾,小郎君侍从已告吾等,一切银钱俱为其付,小娘子小郎君可随意。”
王敏闻言颔首:“吾省得。”
“如此,某退矣。”小二言罢退下。
身为惠华公主侍读后,孟婉极欲促成与惠华之情谊,故而一来其有心表露,二来惠华年幼不知世事不曾设防,如此二人不过数日便形影不离。
这日,二人习完功课,惠华听闻诸皇子于苑囿驰猎,心生向往,便欲拽其前往。
孟婉惶恐道:“女七岁不可见外男,公主,婉娘当回府矣!”
惠华不快瘪嘴道:“何至于此,俱为吾兄弟矣。”
“公主,淑贵人知晓,必怒矣。”孟婉劝导,心中苦笑,岂止哩,诸皇子伴读必当在,如若当真前往,吾声誉俱毁矣!
惠华闻言怒斥婢子道:“汝等若复告于母妃!吾定不饶!”
诸婢皆惶恐道:“婢子不敢!”
孟婉闻言心生不妙,抬首果见诸婢子于己似有不满。心道:可不能于宫中树敌!忙道:“公主,便是诸位姐姐不言,淑贵人亦当知晓,何必斥责诸位姐姐哩?”
众婢子闻言心下略有平复,孟婉见状方松缓一二。
然惠华闻言不满,倨敖道:“婉娘!何必妄自菲薄!哪个当得汝姐姐哩!”
孟婉忙道:“婉娘无官无职,诸位女官自是卓于婉娘!”
众宫婢闻言心中舒畅,不复此前不满。
惠华亦不多说,道:“既如此,吾等便作丹青罢!”
孟婉闻言忙道:“甚好!夫子所言,吾有所不通哩!”
挛鞮瀚领军亲征,久困直畟不退,联羌族友鲜卑,若匕直入鲁国。
昔时圣御封诸葛司为当朝骁骑将军,代泽为军师,令其二人携永威将军杜传、建威将军蔺永、横威将军符广、翊威将军陈超领兵相抗。
左右二曾相谏道:“挛鞮瀚狼子野心,久备于战,不可轻敌。当派上将军袁焕为帅,大将军胡鹰,骁骑将军诸葛司,轻车将军宋和,并四威将军共往。”
然圣人道:“吾亦备久矣!”驳之不采。
然纵诸葛司有一夫当关之能,纵代泽有羽扇纶巾之才,所遣直畟之将士不过五万余人。
挛鞮瀚领兵十万,羌族鲜卑胡军三万,直畟苦守无援,屡传急报!岌岌可危!
圣人无奈,复遣精兵五万,命大将军胡鹰,轻车将军宋和速往支援。及至下朝,圣怒往苑囿,欲纵马宣泄,却见众皇子驰猎嬉戏,二皇子更为荒诞,命侍人手持铜锣作靶,以箭射之,以此捉弄。
圣人不由怒道:“今北挛鞮瀚犯上,百姓苦不堪言,鲁朝岌岌可危,尔等不思上进,反驰猎嬉戏于苑囿!当真岂有其理!”
众人闻言惶然请罪。
圣人不待其辩言,命诸皇子抄孔孟百篇,皇子伴读二百篇,以此为戒!众人俯身应诺。
安蓉听闻此事,一则忧虑战事又起,二则好笑古人教诲儿女的方式,似乎皆为抄书。
只是......安蓉看了一眼几案上一本厚厚的《孝经》,并右边层层累累的白纸,以及左边已经抄好,挑拣出“一字不错”少得可怜一垒。不由心累:这么多,自己得抄到什么时候?最好说话的安十及安七,已经被安逸派遣——护送王家姐弟前往长安,安月是绝对不会帮自己的,说不定还得来一番说教,算了,赶紧抄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孝经自己抄!没看皇帝的儿子都被罚么!自己被罚也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