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混乱 ...
-
周一，九点。
周尚是被没有间断的手机振动声吵醒的。
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揉了揉眼角，下意识的探手去找枕边的手机。
摸了半天，够到了床的边沿，还是没找到，振动却陡然停止。
她转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发现头发被什么压住了，拉的头皮生疼。
周尚的睡意荡然无存，睁开眼，和一幅放大了的雪白背部特写面面相觑。腰线收窄，勾勒出流畅的轮廓，腰下松垮地套着一条睡裤，凸起的脊柱旁纹着一个锋利的翅膀图案，张牙舞爪地要展翅欲飞一般。
完了。周尚心想。
下一秒，和她相距不到30厘米的人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将一只手臂搭在了她冰凉的腰间。
阮韬一脸淡定地发动R8的时候，周尚仍然处在宿醉的恍惚和惊愕中。阮韬问她第一节课在哪个学院，她客气地说：“你把我放到我家那吧，早课的书我没带，我一会直接坐公交去学校得了。”
阮韬沉默了一下：“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吧，你弄好我送你。”
空调口旁边的绿色植物摆件上，蜷曲的枝叶一张一合，周尚觉得气氛诡异，没话可说，加之头疼的厉害，只好盯着这个玩偶出神。阮韬的公寓和她家着实是在学校的两个方向，好在美国的小城，就算是周一的早晨，路上也没什么车，他一脚油门下去，一路开的风驰电掣，一会就停在了她家的车库。
她觉着让别人就这么干等不好：“你要不要上来，我厨房里应该还有点吃的，你吃点早饭。”
阮韬却被她身后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哎，是不是你舍友下来了。”
周尚一回头，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矮个女生背影正迈过前厅前面的草坪，舍友走的很快，没有发现车库停了部陌生的跑车。她一想到若是领着这么个祖宗上了楼被其他舍友看见，免不得又是一番风波，当即关上车门：“我一会儿就好，你呆这吧。”阮韬瞪大了眼睛：“嘿你刚不这么说的。“
周尚朝他露出坏笑，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
微信上，国内的好友大桃发来一个消息：“昨晚怎么样？”
她站在卫生间一边卸妆一边回：“我把他睡了。”
镜中的女孩脸上的妆都掉的差不多了，露出均匀粉底下苍白的肌肤和淡淡的黑眼圈，她的下唇有块皮破了，拉扯出其中鲜红的机理，像是被挤爆的石榴果实。周尚低头拉开外衣的拉链，锁骨下方赫然有一块淤青的吻痕。
这祖宗真够折腾的。
手机震动，她打眼一瞧。
“够胆啊你！”
阮韬这人周尚其实不算熟，朋友聚会见过几次面，回回都是他付钱。和大多数在独栋房子里合租的留学生不同，他一个人住在学校北面的高级公寓的单人套间里，寂寞的时候就叫上一堆留学生来开party。人长的倒是很好看，瓜子脸白皮肤，阔气又有点少爷脾气，对其他男生颇有些颐指气使，不过既然他每次掏钱，大家也乐得陪主人尽兴。
每次聚会，阮韬都会主动凑她旁边说笑，周尚知道他对自己有点意思。本来阮韬这款瘦弱男孩型不是周尚的菜，她以前更偏爱那种黑皮健壮的。直到春节的时候，她和朋友来阮韬家打台球，阮韬走她们前面，她目光有意无意地游离，阮韬那天穿着宽松的黑色九分裤和白色毛衣，露出瓷白的脚踝和细长的脖颈儿，浑身散发着股无所谓的慵懒劲。朋友戳戳她，喂，看呆啦。周尚也是个食色性也的人，单身久了也是寂寞，便开始有意无意撩他，没想到撩着撩着就擦枪走了火。
指针快指向九点四十的时候，她总算把德语作业写完了。周尚重新画了妆，涂了个豆沙色的口红，憔悴麻木的脸看起来明亮温柔了许多，她从冰箱里拿了一杯酸奶和一枚锅里煮好的鸡蛋，发现另外两个房间里还亮着灯，地板传来其他舍友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她怕惊动她们，赶紧下了楼。
阮韬正在低头玩手机，她匆匆瞟了一眼，微信备注上写着“大黄”。大黄是阮韬的好友，每次阮韬公寓聚会的常驻嘉宾。他早就看出来周尚对阮韬有点意思，有时会故意给她留出和阮韬独处的机会，这份敏锐让周尚既感觉放心又有点提防。
等的久了，阮韬来了脾气。他打眼一瞧周尚，把手机一甩，不声不响地发动车子。
“给你的。”周尚突然轻轻抓住他的手，把酸奶和鸡蛋放他手上。他抖了一下，看着他俩交叠的手指愣神。
“你帮我剥吧，我这开车呢。”阮韬生硬的语气有点绷不住了，扭过脸打方向盘看路，周尚展开一张餐巾纸，把鸡蛋壳都剥碎了放纸里，阮韬用余光打量她垂下的棕色发丝、细白的手指和深红色的指甲，记忆难以克制的回放到昨晚的混乱中。
喘息。掉落的衣物。床。还有，周尚。
这一想就停不下来了，心也软了下来。
三月，这个小城仍然沉浸在冬日的寒冷萧索中。不久前又下了暴雪，停车场路边的积雪足有一米高，阳光穿透板结的雪团，消融出晶莹的光来。周尚关了车门，空旷地上卷起的大风让她的头发虬结在一起，她裹紧了大衣，紧靠着阮韬并行。
“冷吗？”阮韬问。
“还好，一会进教室就有暖气了。”她疾步走着，阮韬却拉了一下她，回头的瞬间，他用两只手拢住她细细的脖子。
“冰死了。”他解下自己的黑色围巾，围了两圈后，周尚尖尖的下巴已经彻底被掩盖在毛线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阮韬心里一动，像是有面鼓在急急地敲，他于是俯下身。
“哎，韬子！”远远的，一个年轻的男生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仿佛是下意识的，周尚往旁边退了些，拉大了和他的距离。
那个男生双手插兜，和阮韬肩对肩撞了一下，余光好奇地黏在周尚的身上。
“走了啊。” 阮韬回头冲她笑。
她微微笑了下，他们渐渐走远，她的笑也逐渐凉了下来。
市场金融课。周尚刚走进教室，就和路南对上了眼。路南已经在身旁给她留了一个位置，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盯着教室的门。
“今天考试？”她刚一坐下，路南就低声紧张地问。
路南旷了上周的课，也完美的错过了教授的复习环节。
“对啊。”周尚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拿出金融计算器。
“你微信干嘛不跟我说！”路南有点不高兴，“我可什么都没带。”
“你上周旷课去干嘛了也没跟我说啊。”周尚斜了他一眼。
路南好笑地看着她：“老姐，我这也跟你汇报？”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卷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说啊。”周尚凑近了他，挑衅地盯着他的双眸。
周尚和路南家是世交，双方家长都在同一所一流大学的系统里工作，孩子们在国内也读的是一个高中的国际部。他俩也就算是典型的青梅竹马了。不过，周尚和路南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暧昧，朋友不算朋友，情侣不算情侣。倒是国际部认识的熟人都以为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说白了，周尚追逐着路南，路南段位更高，吊着她。
周尚心里有气，脑子也乱的很。路南在这堂课出现前，整整一周没和她联系，有人说他一个人去纽约了。他独自去纽约干嘛？这又没放假，难不成去购物？正是因为在路南这里得不到回应，昨晚她才冲动地去了阮韬的局。
周尚啊周尚，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她暗骂自己。
一支笔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路南轻声对她做小伏低：“我错了，借我计算器吧，你今晚想去吃越南米粉吗？我请你。“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可是她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牵了起来，周尚低垂着眼，路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突然的好心情，嗤笑了一声。
“瞧你那样。”
“我怎么样啦！”周尚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惊讶于自己语气的娇蛮。
“没有，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路南漫不经心地笑着，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轻飘飘一句话会带来对方心里的滔天巨浪。
这时，周尚收到了一条来自阮韬的消息。
“考虑考虑做我女朋友？”他说。
周尚迅速看了一眼，锁了屏，然后神色自若对路南也嗤笑：“你喜欢个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