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劫》悟虚生

8、杀人夺物全无感，异兽无踪是为何。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侠客行》李白

　　秦深进退两难间不知该如何抉择。脑海突然响起一道缥缈空灵的声音“小伙子，我见你骨骼清奇、灵根内蕴、福缘深厚，是块修仙的好材料。”秦深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手段？识海传声吗？这还真是个狠人啊。不愧被村民们称为仙师，果然有些本事。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加小心了。

　　那道声音稍一停歇，又在秦深的脑海响起“我是离此九万里外遁世仙宗的内门长老，奉宗主令在此守护龙炎血草。近日眼看龙炎血草将熟，不料有贼寇前来谋夺，奋力将其斩杀，但受那贼人垂死一击，也已重伤垂死。”

　　秦深四下打探，并不见有人。心中暗暗警惕，如此藏头露尾，岂有易与之辈？只是说的恐怕八九不离十，若非重创，何需如此？秦深将计就计，朗声道：“仙师前辈，小子是这山外镇上秦猎户家的，不知有何能为您效劳的？”

　　那人还是没有现身，只是又在秦深脑海中说：“我苦修几百年方有今日这般成果，若不及时施救，只怕侥幸得活也难逃成为废人。我座下尚无弟子，不如你去为我传信，唤我遁世仙宗弟子长老来救。他日我若得救便收你作弟子，传你仙道如何？御剑飞行，瞬息万里，可比你那不入流的法诀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且得入仙门，可修得长生仙法，到那时快活一世，岂不比你窝在这荒山野岭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强吗？”那自称遁世仙宗内门长老的仙师还真是有耐心，循循利诱。只是倘若秦深真是这山野村民，恐怕也不得信吧？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师，哪怕是受伤了，也不会对一个凡夫俗子开出这些丰厚条件吧？

　　“仙师前辈，小子愿往，小子愿往！”秦深装作十分惊喜。“那你放下武器过来吧。”这次那声音在秦深身后响起！吓得秦深毛骨悚然。

　　秦深不敢迟疑，放下武器转过身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大黄何等精明？狗脸上露出憨厚的表情，蹦蹦哒哒地跟上秦深，一副人畜无害的呆傻模样。

　　“这边。”秦深循着声音，来到离自己和大黄上岸的地方、不到百米远的岛边上。这才发现芦苇丛中横卧着一具无头尸身，边上盘坐着一个满襟暗红血迹的麻袍老道。一把金色的龙首吞口仙剑还插在他的胸口，上面贴着两张玄奥的符箓，但那剑仍是不时发出轻微的颤动。

　　恐怕若不是这剑定在要害，这人早已采了那不老药离去了吧？到时在这陌生的世界，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神药去救师兄们，秦深庆幸不已。

　　“孩子，你上前来，我把地图用念力导入你的识海。”那老道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声音也是空灵出尘，让秦深倍感亲近。

　　奈何秦深虽然涉世未深，但他在无涯斋里看了许多年的书，这点鬼蜮伎俩怎能诓骗得了他。要图穷匕见了吗？要移魂夺魄，也就是寻常人说的夺舍才需要有身体接触，否则，只是一副地图，一道神念就能搞定，何需这么麻烦。欺负秦深是山野村民，年幼无知吗？秦深心思电转，思量起对策。

　　看周围形势，那老道显然没有移动过，估计他的肉身是濒临破碎了，否则也不会花费心思诱秦深近前了。如此或可行险一搏！秦深咽了口口水，勾动浮休师兄给的那口邪异飞剑，隐而不发。躬身上前道：“请仙师赐教。”

　　却不知那麻袍老道也是心思流转。好完美的肉壳啊！想不到我经此劫难，却有这般造化。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待我夺了这具完美肉身，用他的枪，给老躯补上几枪，然后采了龙炎血草，就此远走高飞。岂不比在那只知埋头苦修的遁世仙宗看小师弟眼色来的快哉？对了，将来修为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杀回去夺了宫主之位……

　　想象总是美好的，只是这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

　　说时迟动时快。那老道看秦深近前，急忙骈指成剑冲秦深眉心点来！不想秦深偏头倒地，躲过这一指。同时一柄邪气棽棽的飞剑从秦深口中激射而出。正中那老道咽喉要害！而大黄也是猛然发力，全身肥膘涌动，一爪拍在那口金色仙剑上！老道的身躯登时暴碎开来！

　　眼看老道毙命当场，秦深还没来得及高兴。大黄扭身将他撞倒！张口吞了一道婴儿般模糊的白雾。正是那老道不知是还未凝聚成型，还是重伤涣散的灵婴！

　　秦深惊出满头冷汗！爬起来，揉了揉被大黄撞得生疼的腰部，暗道一声好险。如此小心谨慎还是险些着了道！若非大黄机警，自己这小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里了。想来师父将大黄和自己传送到一块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风雨后自然是彩虹。秦深收回浮休师兄的那口飞剑，捡回无波师兄的红缨枪。不经意间发现，枪头红樱下居然有字！秦深好奇，拨开红樱，两个朴拙的奇古篆字“沥泉”跃入眼帘！沥泉，沥泉，原来无波师兄是精忠报国的那位转生的吗？是了，风波亭，无波，就是他。只是一想到那位爱兵如子的历史记载，秦深刚有的一点喜悦又瞬间消失不见。无生营的事该怎么说啊……

　　秦深心头一片沉重。飞快地毁尸灭迹，收拢了那两具尸体的遗物，挑可能有用的收好。带着大黄在岛上寻找起元老爹说的不死药，也就是麻袍老道口里的龙炎血草。秦深又觉得哪里不对，是啊，自己杀人了，虽是重伤之人，且是和大黄合力而为，可自己终究是出了手的，为何自己竟没有一点感觉？秦深走神了。

　　大黄灵觉非凡，再建功勋。很快便有所发现，远远发出叫声，召唤秦深前去。

　　在岛中央区域，一处不起眼的地洞下别有洞天。蜿蜒下行数千米，豁然开朗。地下是一片连通地脉的岩浆池，艳红的岩浆，翻腾起伏。一条如颗颗璀璨红宝石拼成的尺许长小龙正在岩浆中上下起舞，不时还发出几声稚嫩的龙吟！矫健的身形，一如真龙。如果不是以它为中心不停散发的浓郁药香，秦深差点以为这是一条刚孵出的幼龙！

　　大黄两只狗眼盯着那小龙一眨不眨，嘴角的涎水就差挂到地上了。秦深按捺住想要吞食的欲望，轻轻踢了一脚大黄。“你办法多，快去收取，别想偷吃，二师兄他们可还等着救命用呢。”

　　大黄一听秦深说起二师兄，立马甩了甩脑袋，将那两串晶莹的涎水甩飞。围着岩浆池打起转来，还换着地儿伸出爪子去探那岩浆的温度，每次都被烫的龇牙咧嘴。秦深有心帮忙，却无处着手。自己的那些简单法诀还都是大黄教的呢。

　　终于大黄不再试探了，从狗嘴中吐出那根它一直琢磨的森白骨棒。那骨棒迎风就长，不消片刻功夫，已比大黄还要大上一号。大黄踩着它的骨棒小船，艰难避开岩浆激流，来到龙炎血草身边。几番扑腾，险些弄翻骨船落入岩浆池中！看得秦深心惊胆战。万幸大黄终不负厚望，咬住小龙，用一团乌光将小龙包裹着，又吞入口中。

　　大功告成！秦深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大黄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大黄宛如凯旋归来的将军，大步跑在前头，脑袋昂得老高，嘚瑟不已。秦深也难掩心头喜悦，由着它浪荡。只是每每想到无生营和涅槃的灵钧师兄，秦深便高兴不起来。一路走的心不在焉。而且那麻袍老道的话一直如魔音般在秦深的脑海盘旋。

　　离此地九万里的遁世仙宗，到底是个怎样的势力？奉宗主令在此守候，而且是个内门长老，明显职位不低，这都说明了人家整个门派都对这件事的高度关注。

　　那个被斩去头颅的仙师又是什么来路？不会也是一方大势力吧。若是到时有人追查到秦深这里，能不能从中做些文章呢？秦深一路思绪万千，只是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对了！元老爹说是追着一头从未见过的奇异小兽才侥幸发现那里的事的。那头小兽呢？为何到了那里再没有出现过？秦深可不敢相信巧合，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秦深扭头四顾，只是什么也没发现。可是那怪异的感觉再也挥之不去。当下最要紧的是和师兄们汇合。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二师兄恢复过来，秦深相信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想到这里，秦深强行摁下心头纷杂的思绪，加快步伐。努力追赶跑得飞快的大黄。

　　夜幕很快降临大地，秦深终于回到村口。只是不同往日，村子里一大群人打着火把正往村后的空地上赶去，人喧狗吠，不知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