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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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糕绿豆糕，松软解暑的绿豆糕！”
“新蒸出来的粉糕，客官来点尝尝？”
……
街北头三婆的米糕刚出锅趁热裹上一层糖，正麻利地往油纸里包。一般是包个两块，四四方方小孩手掌般大小，一个铜板往盒子里一扔叮咣一响，接过米糕的人迫不及待地揭开纸咬上一口，三婆笑眯眯地补上一句“吹吹再吃别烫到”，一笔买卖就做完了。
你要是故意嚷嚷这块小了那块大了或是少扔个铜板，甭欺负她眼神不好，她老能扯开嗓子从头到脚把你数落一遍。
三婆年逾半百，丈夫前些年下海经商，一次远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两个姑娘一前一后都嫁了出去，这些事放在随便一个人身上，大概也就只有“孤苦伶仃”可以形容了。
她倒是没有整天唉声叹气抱怨老天爷的不公，反而把米糕生意做了下去，好几年过去了，大小街巷都知道街北头那家米糕甜而不腻，软糯适中，最为可口。她也只有在歇息闲聊时会和临街的张媒婆提上一句，她家那口子最爱吃她做的米糕。
日头渐渐西斜，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把最后一个笼屉端了上来。
排在最后的两个穿着精致的人等了不到一刻钟，看见三婆先把米糕递给别人，瘦的那个人眉毛往脑门上使劲一挑，走到跟前就要张嘴大骂，“你”字还没说出口就不知从哪闪出来的人被撞倒在地。
“哎呦我的腰哎……”
旁边的人急忙上前搀起同伴，“你走路不长眼啊！你知道我们……”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该死，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他“自报家门”的半句话刚到嗓子边就被噎了回去，这人如此“识趣”反倒是让他下不来台，示威的话哪有被打断的道理，他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了，“你这……”
“是小的分明自知眼盲还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来，冲撞了大人！小的……小的实在是该死！”不知是有意无意，原本紧紧抓在他手里的竹竿应声掉落在地上。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渐渐聚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也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被撞了一下，这两个人对一个眼盲的小乞丐竟然如此不近人情还要取他性命！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被撞倒的那个人脸色难看的很，也顾不上腰疼腰不疼了，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拉着同伴逃一般的走了。
围观的人散去各忙各的，小乞丐蹲在地上摸索着拾回竹竿，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般，不知看向何处。
“小常啊，”三婆蹲下身子来替他掸掉身上的尘土，把两大包米糕塞到他的怀里，“和你姐姐一块吃，下次不要去招惹这样的人。”
也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听到这话噘着嘴咕哝着：“不过是两个不知谁家的仆从，竟敢如此嚣张，真是狗眼看人低……”
三婆皱起了眉，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他抱住那两大包米糕，把剩下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哒……哒……”
竹竿轻敲石板的声音从北街上消失，出现在了城边的废弃老宅前。
“吱呀”，沉重的大门微微打开后再度合上，竹竿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的草垛里，原本紧握着它的那只手点燃了门旁放着的油灯，那双眸子不知是否因为映着火光，全然不同于白日外人面前的无神呆板，就像是把一汪清泉引进一潭死水，那眼睛滴溜一转，灵气十足，整个人也像是换了个模样，几乎是跳着往屋里去了。
“阿姐！三婆给了些米糕，还热着呢！”
屋里坐着的人听到声响，有些慌乱地把视线从铜镜上移开。那铜镜好些日子没磨过了，只能依稀辨出人影。
“你呀，说好的不许一个人出去，怎么还是只知道乱跑。”她皱起了眉头，看着来人蹦跳着走近。
她其实生的清秀，娥眉微蹙让她的脸更显娇俏，倘若把青丝梳得服服帖帖再略施些粉黛，绝不会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到哪去。她看上去才不过及笄之年，偌大一个城总会有年龄相仿的哪家小姐行笄礼，只是看看自己梳得歪歪扭扭的发髻，洗到衣边发白脱线的旧布衣，对着铜镜想想也就作罢了。
被训斥的人嘿嘿一笑，胡乱擦了擦嘴边沾着的糖粒：“阿姐的脸都瘦了！常宸只是想着寻些甜的给阿姐而已。”
对于乞丐来说，瘦其实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们相对于其他乞丐幸运不少，寻得一间老宅，每天也可凑个温饱，少年才会注意到自家阿姐唇色比平日淡了些。
常曦听到这话“噗嗤”笑出了声，“你呀……”，她摇了摇头，拿起油纸中剩的一块米糕咬了一口。米糕外层已经有些凉了，也不如刚出锅时那般甜，对她们来说却是难得的、不仅仅是为了饱腹的美味。
稍微远些的地方传来了打更声，更夫绕过鬼气森森的大宅向另一条街走去。
大宅内，除了熟睡了的二人平稳的呼吸声，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虫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