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倥偬》肆夕禾页

63、第 63 章

　　“好，那我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萧迟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他该站的地方。开始摆弄奇怪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地上的阵法开始发出淡黄色的异光。
　　玮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愈发惶恐，焦虑。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今晚会不会交代在这里，毕竟妖灵可不是轻易能销毁的，除非施法者具有极为强大的灵力。他相信萧迟驱动这个法阵把他剥离萧易辰的灵魂已经非常吃力，想一并摧毁它是不可能的。至于其他人，他连半眼都不屑看，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了，连太阳都没有见到就要回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真是憋屈。
　　萧易时已经听出萧迟赴死的决心了，他急忙对身旁抓住他的人说：“你们赶紧放开我，再晚就来不及了。”
　　拉住他的那几个弟子却犹豫起来，他们也不想见自家师父处于危险境地，可师命难为啊。况且师傅在救自己的儿子，他们凭什么阻止呢。
　　在他们思量之际，萧易时趁机挣脱他们，果然成功了。只可惜，光芒大作的阵法硬生生将里头与外头隔开了。光芒太盛，即便他将双手挡在眼前，还是觉得光芒太盛十分刺眼。
　　那些在阵外拉着铁链的弟子早就送了铁链保护自己的双眼去了。
　　阵内的玮罗感觉都帮助他的铁链已经松下来了，他想趁机逃离，可身体居然僵硬不能动。随即他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猛地把他往后拽，实在拽他的妖灵，而不是这具身体。
　　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他与萧易辰连合的地方蔓延开来，“啊——”这具身体忍不住大喊发泄来自灵魂的疼痛。
　　他知道疼的不只有他，萧易辰也疼。他真担心这个阵法到底能不能管用，不要到最后没有将他们两个分开，反而将他的妖灵和萧易辰的灵魂撕碎。
　　尽管他全身无一处是不痛的，但他的听觉还没有丧失，他听到萧迟焦虑且担忧的关怀，“辰儿不怕，爹爹在。你再忍忍，很快爹爹就能把你救出来了。”
　　辰儿？是在叫他吗？他现在就是萧易辰啊。不过这样的错觉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怎么可能是对他说的呢，能跟他说这句话的人早就死了。这是可悲，这具身体明明容纳这两个灵魂，一个被呵护，一个却被厌弃。
　　后来，他看到自己完好的被抽离这具身体，看见萧易辰无力的倒下。然后，他的世界又回归黑暗，他又回到了那个拥挤狭小的葫芦里，真讨厌。
　　光芒散去，萧易时放下眼前的双手。萧迟背对着他，背影依旧高大伟岸，让人看着安心。下一秒，他却看到这个伟岸的身躯倒了下来，“轰”的一声，如山倒，令人震惊，令人不知所措。
　　他冲入阵中，阵内浓厚的灵力还没散去。他扶起萧迟，却发现他脸色白得吓人，他不心里不由一紧，小心翼翼的轻唤道：“义父，义父。”
　　萧迟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开口时却气若游丝，“阿辰怎样了？”
　　“阿辰？”萧易时有瞬间的迷茫，下一秒便想起来了，他抬眼往萧易辰的方向去看。几个弟子簇拥着他，有人扶着他，有人替他将四肢和腰部的铁链褪下来。
　　离萧易辰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葫芦，上头的塞子塞得很紧，看来玮罗又回去了。
　　他急忙安慰道：“阿辰应该没事了。义父，我扶您回去休息。”
　　萧迟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萧易时将萧迟扶起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他对围着萧易辰的几个弟子吩咐道：“好好照顾小少爷。”然后扶着萧迟转身离开。其实他也很担心萧易辰，可此时他更担心萧迟。义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弱不禁风。
　　萧易时替他摆弄好床上的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些，“义父，您先躺好，我给你倒杯水来。”萧易时替他捻好被子，转身到桌前，摸着茶壶，并没有传来暖意，抱着茶壶转头说道：“义父，我先去接些热水来，您稍等。”
　　没一会儿，萧易时便提着壶热茶回来。
　　他将倒好的热水塞到萧迟手中，嘱咐道：“小心烫。”这不碰还好，这一碰便发现了不妥，“义父，您的灵力怎么变得如此微弱？”没错，他发现萧迟的灵力十分微弱，而且好像一直在流逝。
　　手中传来的暖意让萧迟舒服得想睡觉，只是一夜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老人家了。可萧易时脱口而出的话又让他马上清醒过来，他阖着的双眸慢慢睁开，原本视力极好的他眼下看萧易时竟有些模糊，“阿时，我所剩的时日不多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阿辰。”
　　萧易时捧着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所用的驱魂阵需以全身灵力驱动阵法，以生命化为足已扯出妖灵的铁锁。夫人让我保住阿辰，我绝不能负她。”
　　萧易时启唇却无音，他是萧家掌门人，今晚的做法实在是对萧家的不负责任，可他也是父亲，想就自己的儿子也无可厚非。良久才开口：“义父，萧家日后怎么办？阿辰怎么办？”
　　萧迟抽出自己的手搭在萧易时的手上，他想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他是萧家以后的希望，可是他没有力气，“阿时，你在捉妖方面很有天赋，如今所至高度也是一般弟子不能及的。萧家交给你，我放心。阿辰……”他的阿辰，好不容易逃出那妖物的魔掌却又要面临失去双亲的困境。他觉得各种对不起他，却又无能为力，“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阿辰的。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对他。是吧？”
　　从萧易时第一次见到萧迟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多了，岁月最容易在中年人身上留下痕迹的，但是岁月待他何其宽容，一条皱纹都没有在他脸留下，他还是如初见般丰神俊朗。看见这样的义父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可是他知道义父一定不想看到他哭丧着脸，他勉强勾起一抹笑容，说不准比哭还难看，“当然，阿辰是我的弟弟，我会好好待他，把他培养成新一代萧家家主，像义父一样的英雄。”
　　“不，”萧迟轻轻摇头，“我希望萧家的家主是你。”
　　萧易时蹙眉道：“为什么？”
　　萧迟痛心疾首道：“心不正才会受妖邪蛊惑侵蚀，阿辰已经没有资格继承萧家家主的位置了。”
　　萧易时急忙替萧易辰解释道：“阿辰正是易受蛊惑的年纪，经过这件事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萧迟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染了墨的纸如何再次洁白如新，你不必为他解释。你若是真心替我，替阿辰，替萧家着想，你就接下萧家家主的位置。我如今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不求其他。”
　　萧易时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家主，他只希望一辈子陪在义父身边，辅助他，已报其恩。可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着他想的那样发展。
　　“义父，我会替您看好萧家的。”也会好好教导阿辰，让他成为一个好家主。当然，后半句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萧迟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前那只小狐妖还记得吗？你去找她。阿辰还小，我不能让他接连失去双亲，况且夫人也不想让他知道今日的事。你请小狐妖来让她暂时假扮夫人，到了适当的时机再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