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江一更

39、鳜鱼滋味

　　江南之地的天气一向反复无常，这一点，不免让初来此处的雪姬颇为诧异。明明一直到傍晚时分都很是清朗的天空，此刻，天色刚刚只暗下便忽然下起细雨来。
　　望着窗外湿润的郁葱景色，雪姬不免有些失神：平缓墨绿的山丘、恍如明镜的河流，以及江上那正缓缓归来的竹筏都带给她丝丝安逸的美妙感觉。
　　只不过这般心情也就持续了片刻，雪姬即是将目光收回到了房内。望着面前这诺大房中正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佣人，她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怎么，第一次来这东厨之所？”望着身旁正微皱眉头四处打量着的雪姬，江烟雨面色平淡的问道。
　　轻轻点了点头，雪姬并未从江烟雨语气中听出丝毫情感，但其心中却在认为这是江烟雨对自己有所不满，当下也是紧张的握紧纤手。
　　似是察觉到雪姬心中所想，江烟雨绝世容颜之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不用在意，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有风儿之前我也是从不到这种地方。”
　　听到女子如此说道，雪姬旋即意识到江烟雨正是因为易辰风的一句想再尝一尝她亲手做的鱼羹才会来此处。
　　继续细想一下江烟雨刚才所说，雪姬再一次意识到了面前这位娘亲对易辰风到底是何等的疼爱。对此，雪姬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输！
　　“把三叔父今日钓的鱼拿出来吧。”
　　一边说着，江烟雨即是从花语手中将鱼接过，而在她开始之前也不忘对着雪姬安排说道：“这次把你喊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待会收拾好了后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并未等到雪姬应答，江烟雨便开始了在雪姬眼中一系列无比复杂的操作。
　　先将鳜鱼取出放到池中，接着再取出一口砂锅放入各式的药草，以及一些雪姬都是初次见到的果实，想来应当是江南之地的独有之物。
　　最后，江烟雨方才将泉水注入砂锅中，之后再将砂锅置于炉火之上。
　　如果说这些雪姬还能够看懂理解的话，那江烟雨接下来的操作已让雪姬有些傻眼起来。
　　收拾好炉火的江烟雨从花语手中接过一只白色冰刃，只在两只鳜鱼头部轻点两下，近一指厚的冰层便是将两只鱼头包裹住。而鱼头之下的部分，依旧完好无损。
　　并未给雪姬反应时间，鱼鳞已在刀刃挥动间除去，之后，江烟雨再度挥舞刀刃将鱼头取下。
　　而对于眼前这一幕幕，雪姬心中实在无比意外，因为她着实未曾想过像江烟雨这等绝世的人儿，竟然有着如此精巧的厨艺！
　　就在雪姬出神的这段时间里，江烟雨已将取下的四片鳜鱼切成薄片，现在正将鱼片放入花语配置好的粉浆中。
　　到了这一步，雪姬心中也是大概清楚了易辰风所说的鱼羹应为何物了。
　　果不其然，女子之后便是将收拾好的鱼肉放入了正沸腾着的砂锅之中，再之后，便将炉火调弱。
　　做完这些后，江烟雨方才取下外衫朝着雪姬微微一笑，霎那间的笑靥很是美丽。
　　“我们出去走走吧。”
　　轻柔声音响起，将仍有些恍惚的雪姬惊醒。转过身来，两人即是朝着远处凉亭走去，如此，不仅让人有些可怜被留下看着炉火的花语。
　　同属江南之地，即便是风神阁都选择将宗门建在了山峦之上。而易氏，在雪姬看来近乎有着半数建筑都建在了水域之上，山脉，在这里似乎成了装饰......
　　这一点，让大多时间都生活在北域的雪姬有些不习惯。
　　凉亭之下，打量着周边的山水之色，雪姬首度对江南风景有些了感触：这里，一切都给人一种平和安逸的柔和之感。
　　与此同时，她也对于自己夫君的傲世之颜亦不免多了一丝领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对于易氏所在的这个水域，心中总是感到不习惯吧？”似是看透雪姬心中所想，江烟雨看向雪姬淡笑着问道。
　　“是有一些......”听到江烟雨忽然问起这些，雪姬语气不免有些慌乱。
　　“我就说嘛，这里早就该重新改造一下了！可易氏的那些长老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什么祖先留下来的庇佑之所不可擅动......一群老顽固！”
　　本即对江烟雨有些畏惧的雪姬在听到她这忽然间的抱怨后，俏脸上不禁出现丝丝呆滞，旋即便拼命忍住自己的笑意。
　　雪姬绝对相信，要是现在自己笑了出来绝对少不了被一番训斥。
　　不过现在，雪姬也是有些摸透了江烟雨的性格，嗯......和易辰风的个性一模一样。不对，应该说易辰风完完全全是和他这个娘亲一样的性子！
　　“咳咳！”
　　轻轻清了下嗓子，江烟雨也是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将你从风儿那里支出来只是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罢了。”
　　轻抚着手中玉杯，江烟雨似是在思索着语言一般。见此，雪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弦也是再度绷紧。
　　“我听风儿说你们两个是最近才在一起？？”沉默气氛终是率先被江烟雨打破。
　　“嗯，夫君他是不久前才来到雪神谷见我和瑶瑶的。”
　　对于雪姬的回答，江烟雨未有丝毫惊讶，想来已是从易辰风那里全部都盘问清楚了。
　　再度莫名一叹之后，江烟雨方才继续出声道：“其实你和风儿之间的羁绊远比你想象的要重，不过这些年他弃你们母子不顾也确实很过分。对此，你心中不要太过有所执念。”
　　“没有！这些年我和瑶瑶一点都不恨他！真的！”
　　在这一刹那，雪姬只觉得大脑一阵灼热与空白，这些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而对于雪姬这副激动模样，江烟雨也是颇为惊讶。
　　惊讶过后，雪姬便看到江烟雨绝世容颜上竟浮现出一抹柔和笑容，“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乎风儿，看来六年不见，那小子变得这么擅长掌控女人心了！”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外面欠下了多少情债！你可要多多注意啊！”
　　“娘亲的嘱咐我记下了。”
　　听到江烟雨这忽然变了性质的后半段话，雪姬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仓促间只能如此回答道。
　　“呵呵，我可不是在说笑！风儿十年前便已是这江南之地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只论相貌的话，天地间可没几人能胜他！”
　　此刻，此话，即便是因牵扯到易辰风就会迟钝起来的雪姬都从江烟雨话中听到了十分的骄傲与宠溺。不过对此，她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察觉到雪姬不觉间竟是点头赞同，江烟雨心中诧异更胜：她还真是完全没有想到雪衣竟会如此的沉溺于自己孩儿。
　　也就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江烟雨心中对于雪姬的好感倒是上升了不少。
　　“雪衣也有两件事想请教一下娘亲，不知道可不可以？？”感受着江烟雨神情中不断涌出的柔和之色，雪姬终于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嗯？说吧。”虽有些诧异，江烟雨依旧应了下来。
　　“夫君他真的不是......您的孩子吗！？”
　　气氛似是沉寂了一瞬间，又好似没有。总之，江烟雨脸色看上去未有什么变化，“不是，他是我和玄清的养子。”
　　“那夫君到底是什么身份！？”话一出口，雪姬便是后悔自己多嘴，但江烟雨脸色看上去仍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这件事我不想再回忆起来，无论其他人怎么看，风儿，他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淡笑着看向雪姬，江烟雨语气中满是决绝，“嗯，第二件事是什么？？”
　　震惊、不可思议、以及感动并未有着持续便是被江烟雨的询问打断。
　　局促望着江烟雨，雪姬连忙开口答道：“您能不能教教我厨艺！”
　　惊讶以及一丝慌乱忽然出现在江烟雨绝世容颜上，不免让雪姬有些诧异。片刻后，江烟雨轻笑声方才传出：“其实吧，我也就是只会做刚刚那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