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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除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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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空教室,阮悠直奔二楼,赶在上课前几秒到了班级。
上午两节课是重要的两门主课,阮悠聆听着老师讲课,时不时做些笔记,不知不觉间,上下课的铃声响过三次,第四次响起,是宣告大课间的来临。
周一的大课间,历来是三中乃至许多学校重要的校领导教师学生代表的讲话时间。
不过这学期有点特别,因为教导主任换了个人。
原来的教导主任,是个威严的中年女老师,这学期开始的教导主任,是个男老师。
由于新的教导主任第一周在忙学校的事,没有在学生面前露过面,具体相貌如何,不得而知,唯一清楚的,是他很严厉。
阮悠和穆可可结伴去操场,半路上讨论的,便是新的教导主任。
“悠悠,我听说新的教导主任,可严肃了,是个老古板,不许谈恋爱不许这不许那的,你和昭哥要小心着点,不要被那个老古板发现。”
“我和越行昭要小心什么?”阮悠老大不解,“我们是同学啊。”
穆可可对阮悠的迟钝习以为常,也不讨论没有定数的事,把话题转回新的教导主任上:“我还听说,今天大课间,新的教导主任会在主席台上讲话,悠悠你说,他是不是要给我们洗脑,讲一大堆高考啊学习啊成绩啊和尚念经一样的话。”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穆可可敲敲胀大的脑壳:“我感觉我等会儿要被念经念的去找佛祖了,阿门。”
阮悠笑的微抖肩膀,脚步都有点颤:“可可你想太多了,老师讲话,说的是为我们好的话,下学期开始就是高三了,我们……”
“停,打住。”穆可可竖起手掌,神情凄怆,眼角挤出两滴泪来,“悠悠你就饶了我吧,我天天在家被我爸妈念叨要高三了,马上要被老古板念叨,你再说,我真的要去见佛祖了。”
阮悠无辜的对着穆可可:“是可可你说到教导主任的。”
穆可可举手投降:“是我不该提,我有错。”
后边十几米的地方,陈润尧和周奇也在讨论,不同于阮悠她们讨论的是新教导主任,他们讨论的内容是围绕着越行昭展开的。
“尧哥,昭哥昨天晚上去干嘛了?一个上午都在楼下睡觉。”周奇转动不太灵光的脑瓜,“难道是和阮同学出去那啥玩了?”
陈润尧一掌拍向他的后背:“他们去的是图书馆,前天。”
周奇眼珠子要惊出来,疼痛都给忘了:“卧槽,我没有听错吧?图书馆?昭哥改性了?”
陈润尧走两步拐进操场的围栏“你可以去问问他。”周奇幻想了下后果,“……还是算了吧。”
*
三中的总体学生人数并不算很多。
在各个班级集合完毕后,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遍布草坪。
其中讨论新教导主任“芳容”的居多。
当校长发表讲话的时候,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静止到校长结束讲话,新的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开第一声口,台下的学生们轰的沸腾了。
阮悠排在十班的队伍里,依稀听到有个女生卧槽了一下,还说了什么这他妈也太年轻太帅了吧。
“大家安静。”台上,新的教导主任李信肃穆着神情,语调铿锵有力,镇定自若的非常有领导范儿,“我是你们新的教导主任李信,从这学期开始,我……”
李信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播出来,很有威慑力,颜值又很能打,在场的绝大部分学生,很快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穆可可排在阮悠身后,被联想和现实的巨大反差,震惊到两眼瞪直。
没听到预想中的惊呼声,阮悠稍稍往后扭头,看到穆可可瞠目结舌的模样,瞬间明白了。
她小声的说:“可可,李老师在主席台上讲话,你不要一直盯着看。”
穆可可找回震出天际的思绪,慢吞吞的动嘴巴:“太玄幻了,老古板,不对,李老师,居然这么年轻,这么帅!我要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
饶是阮悠见怪不怪,依然掩着嘴笑了。
“我决定了。”穆可可拍手,摩拳擦掌的像是要干大事,“我要去打听李老师教哪个班级……悠悠你眨眼干什么?”
阮悠是瞧见乐娉婷从队伍后边走过来,想提醒穆可可,谁知穆可可没领会,还说了出来。
眼看乐娉婷已经到了跟前,她没有办法,只好轻咳两声:“你看旁边。”
穆可可不明所以的转头,发现班主任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左边,吓的梨花头发抖:“乐,乐老师。”
乐娉婷没生什么气,教育两句,站在阮悠和穆可可身旁,仰着非比寻常的目光看台上的李信。
阮悠和穆可可对视几眼,异口同声的问:“乐老师,你和李老师认识吗?”
“认识,”乐娉婷说,“他是我师兄。”
*
新的教导主任是班主任师兄的事,无疑是一颗浅水炸弹,炸的穆可可外焦里嫩。
阮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听课一样听完,该学习学习,该做笔记做笔记,该做题做题。
到了下午放学,阮悠送走尚处于消化中的穆可可,收拾好书包,跟何崇舟分工合作,打扫教室卫生。
考虑到阮悠初来乍到,乐娉婷在安排打扫卫生表格时,特意选了班长何崇舟和阮悠一组。
阮悠对打扫的安排是欣然接受的,为了公平起见,她和何崇舟约定轮流扫教室内部和走廊。
上周刚开始打扫,何崇舟揽下教室内部三个过道和前后两个过道的大活,阮悠打扫走廊。这周,两人互换位置,由阮悠打扫面积较多的教室内部。
分工明确了,阮悠挑了把扫把毛整齐的扫把,拿好畚斗,从讲台开始打扫。
“需要我帮忙吗?”走廊上,何崇舟握着不长的扫把,向阮悠伸出帮助的手。
“我可以的。”阮悠婉拒,“班长你打扫完走廊,就先回家吧,我一个人能打扫的过来。”
何崇舟看她坚持,也不强行帮忙,清理了走廊,道过别离开。
教室内部,阮悠用扫把打扫好五条过道,拿角落里的拖把去厕所冲洗。
拖把的柄较之扫把来的长,形状亦是更加的粗,底端深浅不一的布条乱糟糟的内卷外翘着,是好几天没有被用过的证明。
阮悠轻蹙眉,呢喃一句“好脏”,越过有转醒迹象的越行昭,提着拖把进厕所,将拖把搁到水槽里,转开水龙头。
“哗啦啦”,如柱的水流湍急的喷涌而出,打在拖把上。冲洗掉污垢,阮悠调小水势,拽紧拖把的粗柄,捣药似的捣了十多下,然后关掉水龙头,沥干些许水,双手举着变重的拖把走出厕所。
甫一进入走廊的范围,拖把上两只小肉手的中间,多了只大手。
大手的颜色很白,形状漂亮,指骨修长,指节的纹路细腻密集,皮肤底下的青筋根根分明清晰可见,是难得的美手。
顺着凸起的骨头往上看,一张熟悉的妖冶面容放大一倍的近在阮悠的鼻头前。
夕阳下,泼墨山水般的短发,泛起稀碎的金橙色光芒,张扬不失服帖,桀骜不失乖顺。
“看呆了?”不浓不淡的声调,难掩轻而低的笑意。
阮悠遵从内心说实话:“你的头发在夕阳下很好看。”
她移开纯属欣赏美丽事物的眼,下巴点点制住拖把柄的手:“你把手拿开,我要回去拖地。”
越行昭像是听不懂阮悠的话似的,手上一个轻微的使劲,拿到拖把的控制权。
湿漉漉的拖把甩动转弯中,布条内贮藏的水洒到地面,有几滴飞溅到阮悠的脚边。
阮悠往旁边跳了两步,短暂的跳跃间,栗色的发丝随着身体舞动:“你别乱挥拖把,里面有水,会溅到其他路过的同学。”
越行昭稳稳当当提着拖把不转动,空闲的掌心朝上摊开:“有纸巾吗?”
“有。”阮悠伸进校服兜里,摸出一包未拆封的薰衣草香纸巾,“拖把我刚洗过,不脏的。”
“脏的不是拖把。”越行昭单手撕开包装,灵活的抽出带有浓郁薰衣草香的纸巾,对准阮悠沾了水珠的鼻梁按下去,“是这里脏了。”
阮悠吸吸鼻子,被纸巾挡住的嘴吐出闷闷的字眼:“擦好了,我该回教室拖地了。”
“我来拖,给你拖太阳都要下山了。”越行昭没用劲的按压两下纸巾,“你去小卖部帮我买两罐雪碧。”
阮悠想说拖地是她的工作,她能完成,听到后半句的两罐雪碧,大脑主动跳出自己还负债的事实。她算了下两罐雪碧是七块钱的总价,和手机的钱做比较,差的相当多。
又算了下分期付款的数额,阮悠捏住纸巾:“就两罐雪碧,不要其他的吗?”
越行昭舔了下发干的唇,凑过去,压着嗓音:“知道我刚睡醒,一下午没吃东西,关心我?”
阮悠诚实的回答:“我想多还点债,七块钱太少了。”想了想觉得该关心同学,又说:“顺便给你买点面包?”
越行昭:“……”
*
阮悠的迟钝和某些不经意的话语,真的是能够把人气到,越行昭就不知被气到过多少次。
可有时候阮悠的迟钝又很可爱,无法叫人真的生气。
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越行昭用了点小力道按纸巾,再抽掉:“一个面包就想喂饱我了?”
阮悠捂住鼻子,清凌凌的大眼睛里满是夕阳纯净的红:“那两个?”
越行昭循循善诱:“两个面包不够还债。”
“那也不能多买,你还要吃晚饭的。”阮悠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够还债我可以买贵一点的。”
“我……”越行昭想说晚饭就是面包,耳朵接收到隔壁教室传来的细微动静,改了话头,“两罐雪碧两个面包,再要一袋奶糖,没有就买牛轧糖。”
奶糖随时可以吃,属于零食的范畴。心算了下大概需要多少钱,阮悠从书包里的零钱中抽出一张红票子,去小卖部给债主大佬买饭。
看阮悠消失在楼梯口,越行昭将拖把靠在墙上,走到栏杆边:“看了多久。”
九班的教室后门,陈润尧踱步到越行昭身旁停下,朝着对面的高楼大厦说:“也没多久,从你占人家便宜开始,到你占便宜结束。”
越行昭不爽的磨了磨后槽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占便宜了。”
陈润尧转了个身,背靠栏杆:“前几天我和她吃饭的时候,发现她以前是兰临一中的学生,你也知道,凌霜的学校是兰临一中,我们去过的。”
越行昭直视前方的高楼,没说话。
“你应该记得静心说过,兰临一中有个很厉害的学霸,常年考年级第一。”陈润尧偏头看越行昭,“那个学霸是阮悠。”
见越行昭淡着神色,仍旧是一言不发,陈润尧的寸头滑出栏杆外:“阿昭,做朋友可以,其他的,不要去想。”
越行昭深黑色的瞳眸毫无波澜,语气平淡:“我有分寸。”
*
放学点过,学校内走动的大多是住校的师生和有事没事晚些回家的学生。
阮悠绕过教学楼,看太阳快下山,加快步伐赶到小卖部。
小卖部的学生不多,零星的几个在挑饮料挑零食。阮悠看准货架上的青色罐装雪碧,拿下两罐,又到摆面包的地方挑两个红豆面包。
挑完四样东西,阮悠沿着正中间的货架寻找奶糖。找了一圈,没找到奶糖,就按照越行昭说的用牛轧糖代替。
付好钱,阮悠提着不算轻不算重的一袋子食品,原路返回,中途路过教师宿舍时,她停留了会儿,随后带着微讶的神情,慢于去时候的速度,回到教室。
越行昭和陈润尧闲聊了个天,抄起拖把替给自己跑腿的阮悠拖地。
高效率一分钟不到的拖完,他倚在窗边俯视楼下。看到阮悠小兔子跑步似的跑进教学楼,拉上窗户,坐到课桌板上静待她回来。
阮悠进了教室,脑子里想着所见的一幕,低着眼没看越行昭,把袋子递出去:“你要的东西。”
越行昭屈指勾过袋子的一角:“地面有我好看?”
“你好看。”阮悠不在状态的回,继而低不可闻的呢喃,“乐老师为什么会抱着李老师哭?”
教师宿舍楼下,阮悠停住的五六七八秒,是见到乐娉婷和李信站在一起说话。
本来两个老师站一块讲话,又是师兄妹,再正常不过了,怪就怪在,说了两三句后,乐娉婷突然抱着李信哭起来。
阮悠从未见过乐娉婷哭,也想象不到温柔漂亮的班主任会哭,心下愣然的同时,揣着满腹疑惑走完剩下的路。
举着袋子,她没注意也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自顾自猜测:“难道是和开学那天乐老师讲的电话内容有关?”
越行昭垂着眼看阮悠的发顶,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老师和电话,手指头发力,连人带袋子勾到身前:“瞎想什么呢?”
阮悠游离着思绪,没有防备,一个小碎步,鞋子被椅子脚绊住,来不及呀一声,重心不稳的直往下倒。
“咣当”,“刺啦”,椅子弹出课桌底下,飞到水桶堆里。
做好摔倒准备的阮悠,紧闭着双眼,没感受到预料中的冰凉地面,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大大的黑色的V字形。
“什么东西?”阮悠懵然的眨了好几下眼。
就着懵懵的状态,她晃动胳膊,探出食指戳了戳。
硬硬的,很结实。
脑中盘旋着这两个形容词,阮悠又戳了一下,第二下没戳,头顶传来被闷哼声包裹的酥哑嗓音:“往哪儿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