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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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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捣药生火煎水,敛千秋面无表情的搅拌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药汁。
车里叶青重睡的正香,敛千秋上去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顿揉搓,见叶青重悠悠醒转,捏着他的脸使他张嘴,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往里灌药。
叶青重被苦的眼泪直流,奈何力气使不出来,也挣扎不脱,只得一口又一口的喝完。
末了,终于喝完,刚想控诉敛千秋未免太粗暴,嘴里又被塞进来一粒糖。
他抿了抿唇,又摸摸已经消肿的喉咙,眼神落在溪边坐着的敛千秋身上。
他今日穿的白衣,月色清辉,火色昏黄,两相交织在他身上,他坐时背脊挺直,肩阔腰窄,一双手孔武有力,与他想象中的方峰,一模一样。
叶青重心跳如擂,他像是傻了,又像是痴了,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半天。
内心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敛千秋在溪边净手回身,撞见叶青重目光炯炯的眼神,右边脸颊鼓起来一个小包,探出头喊他:“千秋哥哥。”
敛千秋勾唇,笑的邪里邪气。
“何事?”
“你饿了吗?”叶青重拿出一袋牛肉干,“给你。”
敛千秋接过牛肉干,顺手捏了捏那个鼓起来的小包:“睡吧。”
“哦,”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叶青重脸红红的,呆呆的坐在那儿看他,“好的。”
敛千秋见他不动,动身上车。
叶青重自觉挪到角落里,敛千秋眼神落在他身上,又移开,拿出另一床被褥铺开,而后伸手放下帘子。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面容,但清晰可闻叶青重急促的呼吸声,敛千秋也忍不住浅笑一声。
他率先躺下,似是累极。
叶青重僵硬着身体,也慢慢躺在他身侧。
四下清静,唯车外明火噼啪声,与山间溪水淙淙,风穿树叶呼啦作响。
一只手忽然搭上叶青重的腰,他僵硬着身体,脑中迅速回想起来敛千秋骗他与他行了周公之礼的事情,那今夜...
他被敛千秋带入怀里,鼻尖撞上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衣衫,能听见里面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敛千秋声音低沉:“睡。”
叶青重闭上眼,安心睡去。
第二日,叶青重还是在一阵熟悉的颠簸中醒来,撩开帘子往外看,日光熹微,晨雾将散。
叶青重爬出车外,敛千秋偏头看他,神色淡淡:“回车里去,昨日交给你的任务可做完了?”
叶青重这才想起来,又爬回去,从柜中摸出本心法秘籍,靠着车厢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可惜只看了几页,叶青重又昏昏欲睡起来。
到了沥县,敛千秋把车交给客栈伙夫,打开车门,叶青重果然睡得香甜,书本散作一堆。
他抱着叶青重上楼,安置好他便转身出门离开客栈。
按照这般走法,恐走一月都不知能否到苏湖山庄。苏越扬的人跟着他们一路,却也不知为何,并不上前向他要人,或许是苏越扬故意拖着,但叶青重消失这么多天,叶家夫妇当真不着急吗?
敛千秋甩开身后跟着的人,闪身进了回春堂。这是鸿鹄宫在各地暗设的情报处,他甫一进去,便有人自觉上前,领他往后院走。
“宫主,”药店掌柜,也即此处回春堂掌事的,见敛千秋进屋,连忙起身迎他,“上回让属下去打听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敛千秋有些意外,旋即问道:“可顺利?”
他这样问,掌事也有些迟疑,神色犹豫道:“十分顺利,属下还以为...”
“不用再探了,”敛千秋心下了然,“这消息必然是叶府故意放给你们的,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隐瞒叶青重被绑的消息,必然不会让你们轻易就探到什么。”
“那...关于这叶府,”掌事皱着眉,似是十分难言,“属下探到一些消息,不知当不当说。”
敛千秋挑眉:“你说。”
掌事斟酌着道:“叶府,恐私下与宗亲王有所关联...”说着,掌事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敛千秋,“还有从府中听到的传言,说叶小公子非叶氏夫妇所出,很有可能,是宗亲王在外的...私生子。”
敛千秋蹙眉,眼神落在远处,陷入沉思。
叶府,莫霜见,宗亲王,叶青重。
蓦地,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手中执杯动作一顿。
有些传闻,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敛千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皱着眉吩咐:“不必再查下去了,此事我自有定夺。”
言罢,敛千秋起身出门。
回至客栈,叶青重正躺在床上看心法秘籍,一只脚翘起来,边看边念叨,也不知敛千秋给他吃的什么灵丹妙药,今日喉咙也不痛了,头也不晕了,就是十分口渴。
敛千秋敲门而入,白衣翩然,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叶青重看见他回来,十分高兴:“千秋哥哥,你回来了。”
敛千秋点头应声,坐下倒了杯茶,随口道:“离家这么多日,怎么也没见你给父母双亲写信?”
“我写了的,”叶青重坐起身辩解道,“但是阿娘很奇怪,她告诉我,让我跟着你好好学习武功,不必担念回府。”
“哦?”敛千秋挑眉,“你何时收到信的,怎么我竟不知晓。”
叶青重有些迟疑,但看了眼敛千秋,还是实话实说道:“昨日...你离开过后,有人亲自送信到我手上的。”
敛千秋垂眸喝茶,不言。
叶青重不好意思的笑笑,“千秋哥哥,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娘亲在信中告诫我,不要对旁人说出来,我这才隐瞒的。”
“哦?”敛千秋笑笑,“那你现下为何说出来?”
“我相信你,”叶青重认真道,他歪头想了想,“虽然你有时不太正经,但你心里在意我,给我买话本,送我心法秘籍,还带我回苏湖山庄...所以我信任你。”
敛千秋喉头作涩,垂首未直视叶青重,执杯的手愈用力。
敛千秋此生,被人说过不忠不孝、背信弃义,说他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人,可他从不在意。他自觉活的坦荡,活的够得意,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要把眼前谜团一个一个破开,所以风流其表,教人看不清也摸不着,但有人说信任他。
相信他,可叶青重,在今夜之前,不过也是手中一枚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