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相惜》顾晚衣

8、江南可采莲（8）

　　宁惜进了屋，先同宁成周和江芸行了礼，亲亲昵昵地坐靠过去，看得宁成周嘴角总忍不住向上扬。
　　“惜儿呀，再坐一会儿，你哥哥和小娘晚些就到了。”
　　正好宁惜也不是很饿，江芸递过来一小碗银耳羹让她先喝两口垫垫肚子。
　　宁惜拿勺子搅了搅碗中的银耳羹，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宁成周和江芸的脸色，才慢吞吞说起昨夜的事情来。
　　“爹爹，阿娘，我同你们说个事情。”
　　宁成周有些奇怪地看向宁惜，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个乖女儿从来没有什么让他不省心的地方，又乖巧又大方，少见她这样的神色。
　　“惜儿怎么了，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吗？”
　　宁惜被宁成周的问话搞得哭笑不得:“爹爹哪里话，我自小要是喜欢什么东西，都是私下里问哥哥讨的，怎么会来问你们要。”
　　“那是怎么了？”
　　江芸也看向宁惜，脸上是跟宁成周一样的疑惑神色。
　　“昨夜从阿娘这里回去，进院子的时候看到有个公子倒在我院中，思量再三还是救了公子，现下在郑袖的屋子里歇息。我认得那公子，过去替我解围过，现在告知爹爹和阿娘，希望爹爹能容许那公子在家里养伤。”
　　宁成周一时间还没消化宁惜的话，侧脸看看江芸，也是一脸的震惊，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点差人来知会一声。”
　　宁惜低头认错：“爹爹别动气，也是昨夜事情突然，怕扰了爹娘休息才没有来说，又怕传出去不好，便先瞒着了。”
　　宁成周也不会真的责备女儿什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先吃饭吧，一会儿我们与你过去看看。”
　　一会儿梅诗筠和宁梁一同来了，宁梁先同宁成周和江芸见了礼，才上前揉了一把宁惜的脑袋。
　　“哥哥来得晚了，这下是不是饿着我们惜儿了？”
　　宁惜亲手给梅诗筠盛了羹递去，又递了一碗小米粥给宁梁：“我不饿，爹爹和阿娘疼我还来不及，早就吃了些点心的。”
　　用了早点，江芸同梅诗筠约好了要出去看看绸缎庄，提前扯些新鲜样式的缎子，做套春衫，宁梁也说是生意上还有些事情要照顾，便辞了出去。
　　宁惜有些虚心地看了看宁成周，逗得宁成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招呼宁惜跟他一起去院子。
　　宁惜领着宁成周来了郑袖的屋子，刚要进去就被宁成周拦在门口，以女儿家名节重要为由不让她进去，她只能在门口候着。宁惜心头倒是有些忐忑，生怕爹爹和那公子有什么不对付的，若是不让那公子在府上休养，怕是他的处境会十分难过。
　　过了一会儿，宁成周便走了出来，宁惜忙迎了上去，偷偷打量宁成周的脸色，看她爹爹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在眉宇处透出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宁成周看了宁惜一会儿，想装着无事发生，但是方才知道了祁盛的身份，看宁惜的眼神多少有点别扭。自家闺女捡个什么人来不好，倒是捡个这样尊贵的身份，不好往外头赶，又觉得自己府里容不下这大佛。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宁惜的肩膀以示安抚，转头便去吩咐下人。
　　“把沁荷居收拾出来，让那位公子搬去那里休养，他需要什么吩咐下来，只管照做，伺候得小心一些。”
　　宁惜听得倒是有些愣，沁荷居算是府里最好的一座客居，爹爹这模样怎么像是在招待贵客一般。
　　“惜儿，这公子是你救回来的，你多上心，平日你就多陪陪他，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爹爹相信你能做好。”
　　宁惜乖乖应下，正看到丫鬟们扶着祁盛出来，宁惜便多看了两眼。
　　祁盛虽是在病中，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苍白，但是风姿仪态半分不减，反生出些病态的美感，英气到有些尖锐的眉眼倒是柔和了下来。
　　他被人扶着慢慢走过去，经过宁惜身边顿了顿脚步，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又侧首向宁成周道谢。
　　宁惜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祁盛，看宁成周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招呼了宿宿跟在祁盛身后，一同往沁荷居过去。
　　“这些天就要多叨扰姑娘几分了。”
　　宁惜注意到他掌中似乎握着一个小东西，隐约觉得是玉质的材料，他很紧张这东西，想来是什么重要的物什。
　　“公子不必介怀，我同你说过爹爹很是善心的，把伤养好了才是顶要紧的事情。”
　　祁盛边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边留心四周的环境，把府里的路线给记了下来，尤其是去宁惜院子的路。
　　进了沁荷居，祁盛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忽然觉得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宁家向来是江南地区的富商，这祖上就传下来的府宅气派非常，却不像北地宫里那样，一味只是恢弘。江南的温婉气质都从墙角一点点渗进去，蔓延到房梁屋瓦的缝隙里，处处都可用精致来形容。
　　沁荷居之所以叫沁荷居，便离不开屋外的一大片荷塘。如今正值隆冬，荷塘里只有凋敝的残荷，整片塘里都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被冬雪封印在那里，却不难从那规模里想见到了夏日会是怎样的盛景。
　　祁盛被丫鬟们扶到矮榻上靠着，勾了勾唇角，看向宁惜。
　　“这屋子似乎是为女子准备的？”
　　宿宿搬来了红木材质的凳子，同祁盛隔了些距离放下，好让宁惜坐下陪他说话。
　　宁惜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抬脸看了看四周的装饰，的确是偏向女子住处的风格：“沁荷居过去是太爷爷为心爱的妾室隔出来的居所，据说妾室是很怕热的身子，夏季住在这儿便很舒适。后来这宅子传到了爹爹手中，爹爹本不打算娶妾的，便把这处改成了客房，供重要的客人居住。往年夏日若是没有客人，家里人若是耐不住暑热，也会搬来此处住上几日。”
　　“如此，倒是十分和美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