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回不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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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誉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以他平常的社交能力，很少发呆，即使是发呆也断然不会让人看出来。而现在不是让人看出来，而是他自己不打自招了。
陈誉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说点什么挽救一下。但看到曲思贤饱含深意的目光之后，突然感觉柯南推理时的那道真相之光劈中了他。
曲思贤该不会是……伤心了吧？
自己的料理被嫌弃，不论是谁都会感到难过的。现在的曲思贤不是那个厨艺十级的曲思贤，只是个想要提升厨艺开店的普通人。既然选择了这份事业，陈誉这种避之如蛇蝎的态度岂不是直接否定了人家的事业？说不定连人生目标都被动摇了。
这么一想，陈誉都快被汹涌而来的愧疚淹没了。记得从前曲思贤做的东西那么好吃，而陈誉却丝毫不知道满足。
从黑暗料理到对任何食材任何口味都手到擒来，这中间到底付出了多少。陈誉想想都觉得心疼。
他多想穿回那个时候抱抱为自己苦练厨艺的曲思贤，告诉他不需要这么努力。不需要这么努力他也会爱他，或者告诉他即使他这样努力了，也得不到他的爱。
但，看看眼下吧！他可不就是在曲思贤学厨艺的阶段么，而现在的自己居然嫌！弃！他！
果然自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的那种大猪蹄子么。
陈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上一世已经是个渣了，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差点儿又重蹈覆辙，好险好险。难道是比起上一世后来理都不理他的曲思贤，现在这个对他态度太好，导致自己故态复萌了？莫非自己不仅是个渣还是个贱？现在狗血小说流行的那种？
自己一定要表态！不论曲思贤做了什么，他都爱吃！并且能吃三大碗！陈誉在心里握了握拳。
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人是无法准确回忆起痛觉的，同理也是无法准确重现那些令自己味觉受罪的味道的记忆，只是留下一个概念。
这才使陈总敢天真地夸下海口：“保底数额多见外啊。作为你的准股东，当然是餐馆准备上什么新菜，我都要亲自试试看啊。”陈誉按着曲思贤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还塞给他一个doge靠垫。
曲思贤的神情更加怪异了，他犹豫了一下，揪着那个靠垫，半开玩笑地开口：“如此事必躬亲，是不信任我么？”才几分钟时间，刚刚还打退堂鼓的人突然态度180度大转弯，换了谁都禁不住会多想。
陈誉条件反射地就想否认。一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就差点出口。还好关键时刻智商上线，他觉得太浮夸了，又假又浮夸。
重点是曲思贤不会像他临时补习的那些总裁文里的女主那样，觉得自己对象连自做的那么难吃的东西都能夸出口，那一定对自己是真爱。进而得出遇到这样的总裁就嫁了吧的结论。
从以往的经验和教训来看，睁眼说瞎话大概只会让曲思贤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彩虹屁对他和曲思贤的关系毫无用处。
在柯南之光闪过的一瞬间，完成了以上脑内推理的陈誉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想确定一下，我投资以后大概会赔多少。”
曲思贤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他成年以后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如此直男的发言了。配合着陈誉那张禁欲精英脸，嘲讽功效简直翻倍。此刻的曲思贤十分想拿个话筒怼到对方脸上狠狠质问：我不要面子的吗？
若不是陈誉这张脸好看，打坏了就不美了，曲思贤恐怕已经上手了。
“不劳陈总大驾。小本经营自负盈亏。”曲思贤说完，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把那个垫子扔到了陈誉脸上，自己起身去开罐肥宅快乐水消消火。
陈誉一脸蒙圈地接过靠垫，用额头蹭了蹭，感受着上面曲思贤残余的体温，回头看了看曲思贤站在冰箱前大口灌可乐的身影。
居家裤略微有些长的裤脚软绵绵地堆在拖鞋周围，衬得曲思贤那一双长腿更加笔直，柔软的布料让他的整体轮廓更加鲜明。
陈誉有种想要上前拥抱的冲动，他无比想念对方温热的气息。陈誉咽了咽口水，和靠垫上doge魔性的眼神对望着，开始努力思索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冰冷的碳酸饮料划过喉咙，让人有种饥渴被抚慰的错觉，曲思贤对可乐有种迷之热爱，两三口便是一罐。他捏着空了的罐子，拇指带着冷凝的水渍在瓶身上划了划。
摸着冰冷的铁皮，曲思贤默默思考着刚才奇异的感觉：每每在陈誉提出要投资他的事业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微妙的抗拒。
仿佛心里有个标度，若是陈誉参与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上一世的自己（或者说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了解并不透彻的他，也许并不知晓原因，只是凭着直觉行事。
而陈誉却是知道的。但有意思的事，对同一件事情，两人的理解是不同的。
曲思贤在进入陈誉的公司以后，凭借自身的工作能力很快得到了董事们的认可，职位也越做越高。
一开始陈誉给他的职位只是个小秘书。陈誉的想法很简单，别人包养情人都是24小时随叫随到，他这个每天放家里多亏啊，还不如把他放到自己办公室里，养眼又舒心，顺便还可以干点儿别的什么。想想就很刺激呢。
曲思贤表现得确实十分符合他当了很多年家庭煮夫初到社会的人设，小心翼翼又彬彬有礼。陈誉看着他那副对所有人都十分热情殷勤的样子，觉得十分刺眼。
过后的多少年，午夜梦回记起这段日子，他总在想，也许那时候就已经爱上了曲思贤，只是这份爱意难以察觉。即使有所察但觉，当时他作为一个高傲的混蛋也无法接受，于是下意识地将它忽略。
那些让他坐立不安的烦躁也许只是自己的醋意在作怪。懵懂的恋慕就这样混杂在了恶意之中。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冤枉的，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被原谅，终究是自己的高傲与自大毁了两人的关系。
每每回忆起来都是遗憾与不甘。这种遗憾伴随着疼痛，仿佛只要回想就痛彻心扉，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停止回想，那就真的永远失去曲思贤了。无数个梦境里，他学会了珍惜懂得了尊重，然后在终于要得偿所愿的时候被冰冷的现实叫醒。
陈誉希望曲思贤的产业有他的一份也是因为过往的阴影。
那个时候曲思贤就这么在他的刻意忽视下学会了各种技能。有时深夜陈誉还能听到书房的动静。为了这个事情，陈誉还曾和曲思贤闹过很大的矛盾。
某个夜晚陈誉被噩梦惊醒，察觉到身边没有人，不知为何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带着起床气和噩梦双重负面情绪的陈誉异常暴躁。
他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曲思贤鼻梁上着他那副丑爆了的上世纪大圆眼镜，脑袋上戴着耳麦，不知道和谁在聊天，不时压低音量，发出带着气声的笑。
当即陈誉就炸了，好啊，曲思贤长本事了。老子给你钱给你工作是让你半夜不睡觉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调笑的？
那时的他好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贱货！”陈誉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像曲思贤扔过去。也许是因为刚刚睡醒血压低视线也模糊，并没有掷准。曲思贤愣愣地看着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在自己2米左右的地方炸开。
由于书房没有开大灯，照明只靠着壁灯投下的幽光。曲思贤看着陈誉半侧身子都在书房门投下的阴影里，仿佛浑身都是戾气，眼睛里都闪着红光。
曲思贤被吓到了，但表现得却异常冷静。他默默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朝着陈誉走去。他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还往他身上扔东西，但他仍然走了过去。
发泄过脾气的陈誉此刻理智也回笼，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过分了。
但脑中马上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是曲思贤不知好歹，他背着你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忘了？而另一个声音小声而坚定地说，这一切只是猜测，去问问看啊。
终究还是怀疑占了上风，陈誉给自己找了合适的借口：若是有鬼，问了，得到的也是假话，都被抓现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虽然这样的想法仿佛给了他底气，他却还是逃也似的在对方走到他面前之前夺门而出。
而在曲思贤的视角看来，陈誉砸完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幽深的寒意让春日的夜晚冷彻骨髓。
陈誉每每回忆起这件事，他都后悔得想把自己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如何脏成那样。无数次梦回，他路过那间闪着微光的屋子，轻而又轻地走过去，生怕惊扰到什么。
他已经不想知道曲思贤在和谁谈笑风生，和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想告诉他，他不是有意的。
“不，你就是有意的。”心底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想改。他只不过想去抱抱这个人，想让那双迷茫的眼睛恢复神采。
“如果你真的想改，那为什么不改？而是来到一切没发生的时候？”心底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
为什么？当然是，不想让曲思贤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害！陈誉几乎是咆哮着在心中吼出了答案。
“呵，你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那个声音变得没什么起伏了，仿佛不屑于再和他费神，“承认吧，就算赎罪，你第一个考虑的也是自己啊。”
你啊，是一个自私的懦夫。
每一次梦境都在曲思贤抬头用茫然的眼神看他时戛然而止，那双曾经像是装满星辰的眼睛此刻是如此暗淡，平静下掩盖着让陈誉心痛的动荡和不安。
在现实里，曲思贤停住脚步，盯着门口处很久，像是没有想通陈誉为何这样走了，更像是想找寻什么藏在幽深黑暗里的野兽。
曲思贤赤着脚，小心翼翼避开一地的玻璃，他慢慢坐回书桌前，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映着他的脸颊，混沌中他的轮廓更显得加冷硬。他动了一下脸颊的肌肉，试图勾勒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最终只是转过身，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回不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