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旧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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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十三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墨桑身上，把墨桑背回了明粹宫。
一到明粹宫坐立不安地静璃就迎了上来，看到生死不明的墨桑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轻言无暇顾及庭院里其他人的目光，对静璃喝到：“传太医!”
“是！”说完静璃就一路小跑的出了明粹宫。
安轻言引着梁十三把墨桑背进了自己的寝殿，梁十三看着眼前这黄花梨木做工精美的拔步床心下犹豫，刚想说点什么“于礼不和”之类的话，就被安轻言一个眼刀噎了回去，乖乖地把墨桑放下。
“属下告退。”梁十三后退两步，低头行礼。
安轻言懒得搭理他，只给了一个眼神“滚”。
梁十三会意，腿脚麻利地滚了。
夜里，明粹宫里灯火昏暗，安轻言把侍女们都打发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守着墨桑。
心力交瘁之下，她在床边用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额...殿下......”
太医开出的止痛药，药效退去，墨桑神志迷茫的被疼痛唤醒。
安轻言听到墨桑的声音，从睡意中惊醒，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高热散去才松下一口气，露出了一点笑容。
拿起旁边小几上备着的温水，小心地扶着墨桑喝了一口水。
干涸的喉咙被滋润，墨桑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点，记忆回笼让她忙不迭地向安轻言讲述她这两天的发现。
“我们找到了当然宣武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据他说...咳咳......他说，当年宣武帝知道殿下有孕后，几次传密令萧景辰上除掉您腹中的胎儿，虽然萧景辰几次抗旨，但最后还是妥协了。那碗馋了凌霄花和红花的补气汤，的的确确是萧景辰亲自命人送给您的。包括后来嫁祸给谢氏，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咳咳......”
安轻言面色平静的拍了拍墨桑的胸口，帮她顺气：“嗯，我已经知道。”
“殿下，还有！”墨桑急切地抓住安轻言的手：“萧景辰在这几年间竟秘密策反了一部分的白鸽听命于他，不然这次的事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他察觉。”
这个消息，安轻言没有料到，当下愣了两秒，但想了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苦笑了一声：“自作自受啊，呵呵......”
“殿下......”墨桑忧虑地看着安轻言。
安轻言摇了摇头：“这些年我无心复国想必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而在萧景辰皇位坐稳之后更是对白鸽疏于管理，他们有一部分人想要另觅明主也是情有可原。说到底，还是怪我这颗得过且过，耽于安逸的心啊，哈哈哈......”
“殿下，这怎么能怨您呢！是他们背叛主子，其罪可诛啊！咳咳......”墨桑一着急，咳得更厉害了。
安轻言扶她躺下，叹了口气：“罢了......”
墨桑顺了顺气息，平复了身上因为咳嗽带来的疼痛了，怔怔看了安轻言一会，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殿下，您之前在掖庭狱中，为什么......”
安轻言：“为什么不停激怒萧景辰是么？”
墨桑：“嗯。”
安轻言笑了一下，为墨桑掖了掖被角：“可能是...不想活了吧。”
说完她把头上别的金簪拔下来，握在手中摩挲着：“当时我就想，如果他真要处置我，我就跟他，鱼死网破。”
这只祥云花样的金簪墨桑也极为熟悉。这是前朝旧物，安轻言的母后泰安皇后的贴身之物，国破后传给安轻言。
这明为金簪，实为匕首。钗头有机关，拔出后是一指长半指宽的利刃，上面淬满了剧毒。
这是安轻言最后的武器，也是萧景辰唯一不知道的东西。
墨桑把目光转到安轻言的面容上，轻声问：“殿下，我们以后怎么办？”
安轻言笑了笑，把金簪随意地往小几上一扔：“以后？我也不知道呢？”
说完，安轻言自己宽了衣，只着中衣躺倒莫桑旁边，牵住她的：“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吧？”
墨桑侧头看着安轻言，眼神柔和似水：“自从您嫁入太子府后，就没有了。”
安轻言望着头顶的纱幔，慢慢地说：“十三岁那年，你们这批白鸽伪装成新来的佣人入府，那么多侍女中我一眼就挑中了你，让你跟在我身边，想来已有十年了。”
墨桑感受着自己手上的温暖，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她闭上眼睛任由睡意笼罩：“之后的十年、二十年，奴婢依旧会跟在殿下身边的。”
不管是行在人间，还是步入修罗，我都誓死追随。
汴梁的第一场雪告示着人们初冬已至，虽然外面寒意刺骨，但是长信宫内却依旧温暖如春。
喜瑶在手炉里装好银雪碳，捧到荣贵妃的手边，轻声说：“娘娘，奴婢听彰德殿值班的小德子说，静安太妃大葬之后皇后娘娘不知因为什么触怒了皇上，身边的墨桑被打得半死。自那以后皇上再没有去过明粹宫，明粹宫的那位也不再见人，连每日的请安都省了。”
荣贵妃接过手炉漫不经心地说：“触怒？哼，又没有正经的责罚算什么触怒？”
荣贵妃林氏名婉华，十六岁嫁给萧景辰为侧妃，如今也有五年了。从最开始看不起安轻言明里暗里的打压争抢，到现在屈居人下伺机而动，她是将帝后关系看得最明白，最透彻的。
以萧景辰的性格，安轻言还没有走到绝路呢。
喜瑶咬了咬唇，凑近荣贵妃耳边说：“可是...奴婢总觉得这次陛下是真的厌弃了那位......”
荣贵妃挑起眉毛：“哦？”
喜瑶：“陛下前些日子临幸了一个宫女，这几日就给升了贵人。据说这宫女长得很是神似皇后娘娘......”
荣贵妃放下手炉，来了兴趣：“一个月前新进宫的那批宫女？”
喜瑶：“就是那批宫女中的一个。”
荣贵妃勾起嘴角笑道：“呵...有意思......”
喜瑶：“娘娘，您看我们是不是......”
“不，我们什么都不做。”荣贵妃打断喜瑶的话，目光中偷着轻蔑：“且看着他们作死。”
“殿下，小心着凉。”
明粹宫内，墨桑拿着一件兔绒披风轻轻披在安轻言身上。
安轻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地雪呢喃道：“姑母还是最了解我的，她临终前告诫我昨日已死，莫要追悔。可是当年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怎么可能不悔呢？”
宣武十四年，太子萧景滕风头正劲，深得宣武帝喜爱。为了将安氏把控在掌中，宣武帝欲指十七岁的安轻言嫁与萧景滕为侧妃。
安轻言不愿，遂服下一味毒药染上病疾，以此拖延。
“回禀陛下，安小姐乃是有麻疹所引，风热之邪侵袭肺部，导致的卫气郁闭，肺气不宣，肺风痰喘之症。”
宣武帝咳了两声，将浑浊的眼睛从奏章中抬起来，看了看站在案前的太医，问道：“她什么时候能好？”
太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惶恐地说：“请陛下恕罪，个人体质不同，治疗效果也不同。少则一二月，多则一年，甚至邪风郁结与肺部，形成痨症皆有可能。安小姐，症状严重，臣只能尽心尽力而为。”
宣武帝静静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太医，半晌后摆摆枯瘦的手让他起来。
“时间不重要，人，一定要活啊，你可明白？”
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站起身低头行礼：“臣，明白。”
太医这样害怕不是因为他胆小，也不是宣武帝积威甚重的缘故，而是安轻言对自己下手太狠了。
毒药服得剂量多不说，还迟迟不肯吃解药，就奔着病个两年三载去的，把自己折腾了半死。
静安太妃特意求了恩典从宫中出来看她，好生骂了她一顿。
“你真是为了萧景辰连命都不要了！”
静安太妃站在安轻言的窗前，看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心里又气又急。
“你当时向我求药时，我跟你说，这病顶多装个三四个月，拖不了多久你还是要嫁给萧景滕的。好嘛，你倒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那你怎么不把我后面叮嘱你，慎用此毒的话也听进去！”
安轻言有心安抚静安太妃，只可惜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躺在床上咳个不停。
一看她这副模样，静安太妃更加心疼，也更加恼火。
“你还敢私自改了药量和服解药的时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会真的病死的！”
因为安庆眼无法反驳也无法解释，只能静静停训，所以静安太妃的火气反而泄得很快。
冷静下来，静安太费看着病床上的安轻言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安轻言听得一愣，连咳嗽都忘记了：“？”
静安太妃接着说：“我本以为你会像我一样，此后余生都被牢牢困在萧家人的身旁，但现在有了转机。萧霆封这两年身子愈加不好，精力大不如前，对汴梁的把控渐弱，再加上……”
静安太妃看了安庆眼一眼：“再加上你病得这样‘真’，我们可以设计一个金蝉脱壳，让你假死离开汴梁城。此后你是想到你阿弟身边，还是归隐山水四处游历，都随你。”
安庆眼眨了眨眼睛也陷入了思考，这份诱惑太大了。
她从小被困在汴梁城中，学文习武都如偷鸡摸狗一般，不敢暴露一丝。而现在她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走出去，去看看更广大的天地，领略别样的景色，想做什么都能由自己，真是让她不得不心向往之。
但是她若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岂不是再也无法…见到萧景辰了么？
静安太妃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说：“机不可失，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旧事（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