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师》羊生

2、第 2 章

　　林木木的家在一栋中档精品小公寓楼里，第九层，一室两厅，分割卧室和客厅的墙已经被林木木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半人高的长书架，书架下铺着一张白绒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只豆袋沙发以及散落一地毯的书，打开的、合起的、新的、旧的，乱糟糟的。

　　但是地毯之外的地方都很干净整洁。

　　客厅里，原木色的地板上放着两只乳白色的沙发和一只茶几，茶几面儿下面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箱，里面被做成了一只生态缸，养了几只白玉蜗牛。沙发背后整齐的排着几只白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玩偶、饰品。

　　客厅的另一面墙，立着一只红木酒柜，里面摆满了各国的酒，琳琅满目。

　　卧室并不大，贴着粉红的纯色壁纸，林木木开辟了一个小的衣帽间之后，剩下的空间恰好只够放下一张小木床。

　　相比于卧室，林木木家的厨房可以称得上很大了，和餐厅一体，冰箱、烤箱、蒸箱、洗碗机等等，一切厨房可以有的设备都齐全了，锅碗瓢盆也一样不少。厨房也异常的干净，因为林木木除了偶尔煮个速食，几乎用不到厨房的其他位置。

　　不过今天，厨房里的燃气灶开着小火，上面放着一只紫陶砂罐，盖子上的小孔向外一直喷着热气，整间房间都飘散着鸡汤的香气。

　　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客厅的长沙上蜷着一个女人，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像只在休憩的白狐狸，正陶醉在乌鸡汤的香味里。她整个人笼在生态缸的LED灯的灯光里，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该翘的翘，该凹的凹。刚洗过的头发上，水珠还在一滴滴落到地板上。

　　林木木抱着满怀的东西开门进屋，屋子没开灯，她借着茶几里生态缸的灯光，正好看到许一曼对着她“搔首弄姿”。

　　“哎呀~死鬼~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让奴家好等~”

　　做作的声音让林木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一抽，对于沙发上凭空多出来的人，林木木面无表情地换着拖鞋，显然已经对于这幅“香艳”的画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木木仍然没开灯，许一曼甚至看不清林木木的身形，于是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玄关，一边走一边娇媚地道：“怎么都不理人家呀~人家可是为你特意炖了鸡汤呢”

　　许一曼伸出手去揽林木木的腰，摸了半天才发现，一只手根本揽不下，想起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开了开关，整个房子顿时亮了起来。

　　看清了浑身上下裹得就剩一双眼睛的林木木，比照片上还多出来一条长围巾围着脸，许一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摘掉了林木木头上的帽子。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把自己裹成个山竹出门，明明没有几两肉，壳子倒是厚的很！”

　　“冷”

　　许一曼两根手指拈着在她看来极丑的毛线帽子，向着林木木一摊手，无奈道：“我回家之前送你的大衣呢？那个是貂的啊！又保暖又修身，比你这个山竹壳子一样的羽绒服不知道强到那里去了好吗！”

　　“重，不想穿”

　　许一曼仰天长叹，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走回沙发里继续窝起来了。许一曼抱了一个靠枕在胸前，盯着林木木在“剥”自己粉红色的山竹壳子。

　　林木木脱了羽绒服就钻进了衣帽间，不一会儿出来了，换上了一身白色卫衣和蓝色的薄牛仔裤，身材修长而纤细，看起来有些单薄。

　　因为暖气很足，林木木也没有穿袜子，踩着拖鞋，头上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皮肤很白净，乌黑的眼睛圆滚滚的，看起来单纯而干净，明明二十多岁的职场老油子，样子却像是个在上高中的娃娃。

　　“林木木，你老实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在家里比在外面好看的，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简直就是直男斩啊”

　　林木木淡淡抬眼看了沙发上一脸兴奋的许一曼，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边低着头在纸袋子里面翻找起来。

　　许一曼从沙发上抱着靠枕跳过来，一本正经问道：“木木，讲真的，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秘方，咱俩明明一样大，为什么我看起来比你老了十岁！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青春永驻的禁术！”

　　林木木终于从抬起了脑袋，翻了个白眼，从纸袋子里提溜出一只白绒团子举到许一曼的眼前。

　　“禁术是没有的，宠物倒有一只”

　　许一曼没看清林木木手里拿着的是何物，下意识的扔了靠枕就接过了毛团子，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瘦小的白狐狸。

　　许一曼大喜过望，抱着小家伙就回了沙发上，摸了摸它的毛，还用脸蹭了蹭小狐狸的鼻子。

　　“我先跟你说啊，别看它这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只妖，不过妖力被封了，刚才在小区里它想攻击我，有一瞬间散发了一股妖气，还不弱”

　　“妖？”

　　许一曼一点儿也没想着关心关心林木木是否受伤，她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家伙，雪白干净的，就像是橱窗里的公仔，忍不住戳了戳小家伙的耳朵，将它仔细地放到了沙发上。

　　林木木将两只袖子都卷到了手肘上面，围了一个小狐狸花纹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将买来的豆沙包上锅蒸热，顺便洗洗水果和碗筷。

　　“你知道你们家隔壁的那间空屋子搬来新邻居了吗？”

　　“知道呀，好歹是远近闻名的凶宅，整个小区都知道隔壁最近搬进了一个单身男人”

　　“刚才你还没回来，他来敲门了”

　　林木木闻言转过脸看着一旁靠在冰箱上的许一曼，正抱着胸挑着眉看着自己，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低头从果篮里挑了个大苹果塞进了许一曼的嘴里。

　　“是个大帅哥？”

　　许一曼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嚼一边有些兴奋地口齿不清问道：“你见过了？”

　　林木木摊开湿哒哒的手，晃着脑袋回答：“没有~”

　　“未卜先知？”

　　“看你一脸花痴——哈哈哈”

　　林木木笑嘻嘻地转身继续洗洗涮涮，许一曼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咬着苹果蹿到林木木旁边。

　　“我这么操心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都帮你打听了，人家可是风城第一人民医院的肝外科医生，你看高、帅、能挣钱、外科医生太忙没时间花钱，也没时间管你，多好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肝不好，人家就是治肝的！简直就是完美选项啊！”

　　林木木斜着眼睛瞥着一直致力于将自己嫁出去的好朋友，一挑眉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的完美选项大晚上为什么敲我家门？”

　　“哦，他在找他的宠物，说是一只……”

　　许一曼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一半转身去看沙发上睡着的小狐狸，手指了指，继续道：“才买回来的小白狐狸……”

　　“哦豁~敢一个人住凶宅，还养着一只狐妖的‘完美选项’，确实——应该找个时间去拜会一下”

　　“你不会在怀疑人家吧……”

　　许一曼帮着林木木一起端了三碗鸡汤和一盘子蒸热了的豆沙包子到餐桌上，见林木木一脸的不以为意，继续说：

　　“木木，这么些年，你瞧瞧我给你物色了多少个对象了，你可行！愣是一个都看不上，你今天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弯的 ”

　　林木木刚喝了一口鸡汤，差点儿全喷到许一曼脸上。

　　“小曼啊，我要是弯的，你大概应该去向你那狐妖的老祖宗跪着忏悔”

　　“为什么”

　　“我要是弯的，这么多年你都没能迷惑我，你是不是辱没了狐族的血统”

　　“唉，林木木，姐姐我和你说正事儿呐”

　　林木木一手撑着脑袋，斜靠着桌子，一脸生无可恋地咬了一口豆沙包，慢吞吞道:“我爸妈明示暗示催我找对象，还把我一个人大过年的扔在风城，我最好的朋友，新年后的第一面，又是催我找对象，人生啊——真是何处不凄凉”

　　“我们这不是替你着急”

　　“真不巧，我本人一点儿也不急”

　　许一曼呛了一口鸡汤，咳得半天说不出话，瞪着林木木正想讲些什么，突然客厅的手机响了，许一曼指尖都带着气地指着林木木，瞪着眼睛去客厅接电话了。

　　林木木看着许一曼吃瘪，心情颇好，弯着眼睛抖着腿将最后一口鸡汤喝完了，拿了两个豆沙包和多出来的一碗鸡汤也去了客厅。

　　“……老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有案子？”

　　林木木戳了戳沙发上的小狐狸，还昏着，许一曼挂了电话，急匆匆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就往林木木的衣帽间走。

　　“风路街出了命案，一死一伤，现场不太对劲，已经通知到我们局里面了，老大去总部开会回不来，让我喊上你一起，具体情况到了才知道”

　　“那我先把这个小东西送到隔壁去？”

　　“隔壁不在家，他来敲门的时候，医院给他打电话，好像有急诊，看他急忙忙跑了……”

　　青芒果影院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小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最怕冷的林木木将所有的保暖装备都脱了，敞开了自己山竹壳子一般厚实的羽绒服，和许一曼挤了十多分钟才满头大汗地挤到了警戒线跟前。

　　许一曼向守着警戒线的小警察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

　　“国家山海防卫安全处风城分局侦查科科长——许一曼”

　　仔细辨了辨本子上盖着的国家安全部的公章，年轻的警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国家安全部，掌握国家安全防卫必要时连军队都可以调用，不过只有系统内的人才知道，国家安全部中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国家山海防卫安全处，就算是安全部内也大多没有见过这个神秘部门，更不知道他们为何存在。

　　原本知道自己可以接触到山海局的人，年轻的警员很是欣喜，可是现在他看到许一曼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竟然是科长，而这位许科长身旁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女孩子，也掏出了自己的特别通行证，一样盖着安全部的公章。

　　一直到两个姑娘进了影院，年轻的警员也没收起自己吃惊的下巴。

　　“曼姐！木木姐！你们来了！”

　　侦查员杜新铜原本正在和公安局的法医说着什么，那法医坐在椅子上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手上端着个纸杯子，里面飘散着丝丝热气。

　　杜新铜有些胖，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一眼看过去总让人想起有一种名叫加菲的猫儿。他今天穿着一身荧光黄的羽绒服，蹬蹬蹬跑过来，映着私人影院彩色的光，林木木觉得被晃得眼花。

　　“你小子的审美是被你木木姐传染了吗？穿成个荧光棒，是怕晚上出门被车撞吗？”

　　杜新铜闻言用手上的小本子尽量遮着自己的衣服，一面看着两位姐姐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

　　“行了，就你这个块头，拿只易拉宝都挡不住，说说这边什么情况”

　　杜新铜一面“哦”了一声，憨憨地点头，一面拿起手上的小本子，翻了几页。

　　“出事的是这家私人影院的情侣包间，当时里面只有一对小情侣。死者郑艾诚，男，24岁，普通白领，具体社会关系老钟还在查，死因是暴力所致的失血过多以及多器官丢失，尸体还在里面，就等着你们看过再运走。死者的女朋友冯思尚，女，24岁，是死者的同事，肝脏和右肾被椅背上的塑料碎片扎穿造成大出血，已经紧急送往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了”

　　林木木已经开始往包间方向走了，许一曼也跟了上来，杜新铜一面走一面继续说：“发现是影院的保洁工，九点钟包间时间到了，她进去打扫，才发现出事了”

　　“玄中仪测出什么东西了吗？”

　　杜新铜摇了摇头，从斜挎着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只圆盘，上面整齐的镶嵌了一圈栗子大小的红色妖晶，圆盘中央是一颗鸡蛋大小的透明鬼晶，琥珀中央竟然盘着一条只有虫子大小的黑龙。

　　“玄中仪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玄中仪测不出东西，说明不是那边的东西作祟，咱们还查什么”

　　三人已经快走到包间门口了，杜新铜脸上拧巴着拦住了林木木和许一曼，吞吞吐吐道：“曼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你们两个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市公安局的王法医干了二十多年的现场勘探，今天都吐了”

　　林木木和许一曼对视一眼，跨进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