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献墨》丞尧

1、第 1 章

　　“二哥～”身着青衣的少年随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个面相狰狞的面具，反手便扣在了自己脸上，转过身，面向身后敛眉负手而立的青年，刻意压低声线，学着从话本上看来的描述拉长声音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青年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明明那一眼并无任何波动，可少年不知为何，硬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嫌弃。
　　顿时，少年有些悲愤了，一脸控诉，只可惜他脸上的面具未曾取下，做再多表情也是徒劳。
　　他食指颤动地指向青年，话语之中掺杂着不敢置信的语气，“二哥，你……你居然嫌弃我！”
　　对上他这如同弃妇般的口吻，青年微微颔首，只是眸中的嫌弃更胜之前。
　　少年咬了咬牙，取下面具，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本就清俊的少年郎，这么一笑，倒是风华更添几分。
　　如今天色尚早，人流虽不至于让这街道拥挤，却也是不少了，现在更是围了不少姑娘上前，本要提醒少年不买东西便把东西放下的摊主也是神情微怔，霎时忘了要说什么。
　　人多了起来，便免不了拥挤了，青年忍不住蹙了蹙眉，唇角却是勾起，神色晦暗难辨，直勾勾地望进少年眼中，看得少年心里毛毛的，笑僵在脸上，整个人有点焉焉的。
　　见他笑容莫名惨淡，围观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自下往上冒，皆是不解地搓了搓胳膊，自觉退开，期间倒有些许姑娘颇为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当人终于散了后，少年这才忆起自己想做的事，踌躇片刻，手飞快地动了，身形一闪，陡然向着青年袭去。
　　眼看面具就要扣上青年的脸了，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瞪着青年擒住自己手腕的手，少年眉头微皱，感到些许挫败，眸中懊恼之色尽显，甩开青年的手，把面具放回摊位，见青年理都不理自己，径直向前走去，无一丝停顿。
　　少年冲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这才颇有些怏怏不乐地追上去，不捎须叟，便又恢复了方才活力四射的模样。
　　“此处街道灯火不息，人流不绝，当真好生热闹啊二哥，你说是也不是？”少年眯了眯眼，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状似无意道。
　　青年并未接腔，作为基本上可以算是少年打娘胎里出来就一直与他待在一起的人，他又怎会看不出少年的话还有下文未尽？不过仍是抬眸望了望天，头一回觉得自家这个笨蛋原来也是个会胡说八道的主儿。
　　“世俗界既然如此热闹，你们又何故不放我出来？”果不其然，少年先是夸赞了此地一番，后就开始问罪了。
　　少年的一席质问之语青年未曾过多的放在心上，迈开一小步，拉近二人间距，伸出手，莹白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少年脑门，语带嫌弃地开口道:“啧，没出息，世俗界随处可见的景观便让你的心沦陷了？就你这样谁能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出门？”
　　感到疼痛，少年伸手揉了揉额头，委屈地嘟嘴，眼中无端含着丝受伤。
　　“二哥！此言差矣，若非之前从未出来过，我又怎会失态？难道这不是该怪你们么？”言罢，似是觉得自己话中有理，自我捧场般昂首点头，学着自家二哥的模样负手而立，衣决飘飘，眉目如画，倒像极了小仙童。
　　“你还有理儿了？大哥也没说不放你出来，这不结丹后就让你出门玩儿了。倒是你，此处出关后，别的未见长进，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见长。”青年啧啧两声，后十指成爪向少年袭去，一把扯下他坠在腰间的玉佩，轻扯流苏，下手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小心扯下了两条线，他随手扔了被扯下来的线，面带无辜。
　　他这一番动作之快，行云流水，少年阻止不及，一眨眼，转瞬之间，玉佩便落入青年之手，而丝线也随风飘向别处。
　　“二哥！说的那么轻巧，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们一般天纵奇才么？”少年语气十分激动，不难听出他怨念之深。
　　说完后少年继续盯着青年手中玉佩，一瞬也不放过。
　　良久，无人开口，气氛莫名有些凝固。
　　少年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结果青年一句话便堵的他哑口无言，到唇边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在此之前确实有过此等想法。”青年语不惊人死不休，自己却没多大感觉，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眸中神色认真，且语调不再调笑，让人明白这话确是肺腑之言。
　　少年登时瞪大双眼，脸上表情俱是不敢置信。
　　青年见他反应如此，有些恼了，把玉佩流苏缠在指上，漫不经心地甩来甩去，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反应，勾唇笑了。
　　少年视线紧随玉佩，自己的玉佩被人如此对待，他感到心痛的无以复加，只盼着青年能够突然良心发现归还自己。
　　许是他表情过于夸张，青年觉得没眼看，手一松，玉佩便随着惯性甩了出去。
　　眼看玉佩被抛，少年向上跃起，想拯救自己亲亲玉佩。
　　他手还未碰到玉佩，便被另一只手给截了，那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白皙青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皆是完美，可少年循着手视线下移，那手的主人正笑涔涔地看着他。
　　此时他面上幻术已解，露出艳丽的容貌，五官无一不精致，凤眸微眯，唇角上扬，眉眼如画，倒当的上妖孽一词。
　　可少年却丝毫无欣赏之心，怒视着青年，撸起袖子往上挽，一副要搏斗的模样。
　　“影，你这可是要以凡胎□□的血肉之躯与我比试？”青年戏谑地打量他。
　　闻言，萧衾影浑身一僵，半晌，十分果决地摇了摇头。
　　突然，萧衾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微变，却无损风华。
　　他上前一把拽住萧衾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现在天色已晚，该回去了，再晚些就危险了。”
　　“天色已晚？”萧衾影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天空，暖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脸上，很暖。
　　不过……他怎么没看出天色已晚？二哥这胡说八道的本事我此生难以望其项背了。
　　他回过神，想找自家二哥调笑打趣一声，偏头望去，哪儿还有人影？
　　凉风习习，树“沙沙”随风飘荡、摇曳，四周静谧空无一人，萧衾影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方才还感到暖和的身子此刻却仿佛寒气入体，透骨而出，令他不自觉打了个寒蝉，手脚冰凉。
　　此地不宜久留。
　　萧衾影脑中只余这六字，忙召出灵剑，御剑追上独自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