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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再见Ⅱ ...

  •   九月的阳光混合着空气中海水的潮湿在城市上空肆意散发着夏末的焦灼,呼延夕拎着两大袋子食物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一边抱怨着傍晚拥挤的超市一边胡思乱想着。
      从美国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故乡改变了好多,唯一没有改变的可能就是这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喜欢的麻烦天气,以前的自己总是抱怨上海只有冬天和夏天,中间还夹着个梅雨季。在记忆中每年的冬季一过呼延夕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短袖衫往身上套,那么要说长袖衫没用吗?并不是的,你还必须拎着它等早晚天气凉的时候穿才行。这里炎热的天气往往会延长到十月份,有的时候不正常抽风了还可以延长到十一月初,等到你在某天清晨醒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时,冬季又来临了。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正当呼延夕把一盒微波速冻食品放进机器的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下,是司空,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
      “晚上有空没,我和几个老同学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额…”呼延夕深深地看了一眼她那盒微波炉食品,“好吧,在哪?”
      这次他们没有去‘红旗’,但同样是同样距离A大不远的地方。他们去的是一家新开的饭店,叫‘蜀斋’,一看名字毫无疑问是家川菜馆,呼延夕很久都没碰过辣了,其实上大学之前的她也不吃辣的,但寝室里临风是四川人,左歆和李睿是湖南人,她们每顿饭都是无辣不欢,所以久而久之呼延夕也变得无辣不欢,买学校门口的小吃时开口第一句就是“老板,给我加重辣!”
      这是一家很有气派的川菜馆,说起来最近申城似乎特别流行吃川菜,加上沪上的川菜馆大都已经按照本地区百姓的口味改良了菜谱,川菜馆也就更火了。这家饭店就是一个典型的列子,店里装修的红红火火的,满目皆是火红一片,服务员的衣服也是大红大红的,加上热情的服务与嘹亮高亢的嗓音,让呼延夕一下子有了种过年全家团圆的错觉,想不喜欢都难。
      呼延夕是和司空一起来的,他们还没走近包间就听见从里面传出的热闹非凡的声音。
      “都有谁来了?”呼延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在大二的时候没说一声就远渡重洋,如今又没说一声地回国,还这么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跑来蹭饭,越想越不安,呼延夕不由自主地转头想溜。
      “没什么,都是当年学生会的一些老同学,毕业之后也都各忙各的没怎么见过面,不需要尴尬,你又没欠他们钱对不。”望着司空满含笑意的眼睛,呼延夕觉得时光过得真是快,仿佛昨天还站在学校的塑胶跑道上,感觉风吹起身后的高草,如今已经可以套用一句电视上常讲的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
      “…那……他…来吗……”
      “不来!”
      听着司空十分肯定的回答,呼延夕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那进去吧。”
      包厢里比想象的更热闹,他们一出现,屋里的人只是朝这边看了两眼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该干嘛的干嘛了,呼延夕不觉为自己刚刚想太多感到好笑。
      “会长,怎么说当年你也是横扫我们A大以及隔壁街D大的‘草王’啊,怎么长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混上?”
      说话的人呼延夕印象深刻,他就是当年迎新晚会上边敲鼓边和隔壁弹吉他的一起折磨自己脖子上那玩意儿的鼓手,这人说话特别槽,可以说是一说话必吐槽,不吐槽不说话。
      “镇西单,你是不是忘了谁是那个帮你搞定艺术学院院花,也就是你现在老婆的‘恩人’了?”
      没错,这人不仅说话槽连名字都很槽,镇西单,我还镇北海嘞!简直是把槽发挥到了极致。
      呼延夕没想到,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司空还只是他们小小的文艺部部长,后来竟然成了什么横扫A大及隔壁街D大的‘草王’兼学生会长了,唉~~不是我跟不上这时代,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呼延夕由衷地感叹。
      “…额…不说了…不说了…”镇西单知趣地打住了对司空的吐槽。
      最后,大家老同学见面格外开心,加上酒过三巡,摇头晃脑手牵手肩并肩地唱起了萍聚: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呼延夕听着听着就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她仿佛重新回到了A大,回到了自己没有享受完整的大学生活,如果当初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如果当初可以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结局应该都不会是这样的吧。
      一帮人正唱的欢,门被轻轻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跟大家礼貌的问好,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声音低沉却能意外地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呼延夕坐在背对门的位置,她没有回头,因为此刻她正忙着用眼神杀死司空,而司空摆出一副‘该面对的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的欠扁表情。来人是逯白羽,呼延夕做梦都没有想过两人会再次相遇,更没有想过现在的逯白羽竟俨然一副儒雅知性的绅士模样,记忆中的他是那个站在在漫天灰尘的车站里灿烂地对着自己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牙齿的逯白羽;是那个在迎新晚会主舞台上张狂不羁地吼着如果还有明天的逯白羽;是那个大夏天38度5的天里硬拉自己出来看他打球帮他拿毛巾递水的逯白羽。现在他居然改变这么多,呼延夕不意外地发觉自己一下子根本没法接受。就在她思绪飘摇的时候,逯白羽已经向她伸出了‘友谊之手’,伴随着唇角恰到好处上扬的弧度,若不是刚刚还沉浸在过去中,呼延夕会以为现在的自己是第一次和眼前这个人见面。
      “好久不见。”波澜不惊的语调,呼延夕悄悄打量了逯白羽一下,嗯,相当的陌生。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呼延夕觉得逯白羽握着自己的手的力道在一瞬间加大了,她怔了怔,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松开了自己的手,调侃道:“怎么这么问,在你的记忆中,我一向都过得很好的,不是吗?”
      “…哦……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在听到逯白羽说‘你的记忆中’时,声音异常的低沉,犹如万年寒冰,这是他生气时的表现,低沉着嗓音,说些不着边际的调侃话语。
      接下来的时间,逯白羽没有再和呼延夕说过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上的接触,呼延夕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往嘴里送食物,一边不忘时不时地狠狠瞪司空几眼,一顿饭注定吃的呼延夕消化不良,胃里头不住地抽絮。
      捂着疼痛的胃,呼延夕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咒骂司空,正骂道‘司空你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机关算尽丧尽天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无耻无德无情无义的四无鸡婆’时,眼前的光被一个高大的身躯遮住,呼延夕不敢抬头,只能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胃疼四肢发软头脑发胀一样,眼前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送你去医院。”没有任何语调上的起伏,呼延夕悄悄抬起眼皮看逯白羽,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灯光的照耀下头发会散发出金色柔和的光,映衬的皮肤雪白。
      “谢谢,我没事。”
      “就算再不想见到我,也不用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这句话深深地扎进呼延夕心底,像是一根刺,很疼很难受。加上胃里不断上涌的疼痛,呼延夕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见不到第二天明媚的太阳。
      “告诉我你离开我的理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逯白羽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颤抖。
      “……白羽…我现在很耐受…能不说这个吗…”呼延夕伸出手抓住逯白羽的袖口,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呼延夕不舒服都喜欢抓逯白羽的袖口,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而她总是嬉皮笑脸地回答说那样可以窃取他的能量。现在的呼延夕又习惯性地抓着逯白羽的袖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逯白羽竟一时没了反映,加上刚刚从她口中轻轻喊出的一声‘白羽’,此刻他的心已经乱了,为什么她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的问过得好吗,自然的称呼自己白羽,自然的拉住自己的袖口,他们之间分开的这七年到底算什么?
      感受着拉住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因为疼痛产生的微微颤抖,逯白羽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七年前她没说一句就离开,在这七年里他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当他们再次相遇时他可以用怎样伤人的话怎样波澜不惊的语调让她感受自己曾经感受的痛,可伤人的话还未说出口,可悲的报复计划还未起步,在他看见呼延夕仅仅因为遇见自己便落得如此不堪时,内心深处的苦涩便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为什么她总能轻易地打败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的自己永远如此卑微,逯白羽无力地扯扯嘴角,原来恨还未涨满,它可以轻易地被内心寂寞的空洞所吞噬。
      “我送你回家。”
      车厢内沉默的可怕,呼延夕靠在椅背上侧着头注视着逯白羽,车窗外的灯光因行驶显得忽明忽暗,照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胃好点了吗?”
      “唔…”
      逯白羽侧过头瞥了蜷缩在旁边的人一眼,笑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吃辣,而你的胃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脆弱。”
      呼延夕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正在开车的人,逯白羽,白羽,她又想起了初次见他时脑海里出现的词‘少年侠气,交结五都垂虹。间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似黄粱梦。’现在仿佛真的是南柯一梦了,围着地球绕一圈回来,他还在这里,哪里也没去。
      “到了……呼延夕,还记得那句话吗,‘你打算看我看多久’?”
      “……快了……就一会…”听着呼延夕的回答,逯白羽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这样可是会让我误会你想和我重修旧好的啊!”
      “……呵…是吗……抱歉…我走了……”
      “喂!呼延夕!你到底什么意思!”眼看着她要跨出车门,逯白羽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回了座位上,“呼延夕!我要你现在!马上!给我讲清楚!”
      “……你真的想知道么…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望着呼延夕定定注视着自己的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逯白羽手上的力道逐渐松开,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她关上车门向楼口走去,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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