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草头非

2、第 2 章

　　白城回到家的时候是十点半，他家就住在地铁口的小区，下了地铁十分钟就到。
　　陶莞莞买了一个郎才女貌的包以后心满意足的没有再逛街，还说为了省钱和他乘地铁回家。
　　省钱？少逛几次街什么都省了。
　　也就是女朋友吧，哎。
　　等电梯的时候，白城靠在电梯门边，翻出手机点开了个备忘录，里面罗列了好几千字，全是一些只有他能看懂的句子。
　　灵感，永远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
　　白城静静的翻了一会，往上面加了一条。
　　——“剖开鲜血淋漓的心脏，填入稻草伪装……”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到了他腿上，顿时吓跑了他剩下的另一半灵感。
　　“嚇！”白城立刻缩脚，一只哈士奇吐着舌头抱着他裤腿。
　　哈士奇身后出来一个胖阿姨，一见白城，嗓门很大的喊了一句，“哎，小白回来啦，今天挺早的。”
　　白城皱着眉头抖了抖脚，这只哈士奇以前把他的腿当成电线杆撒过尿，他有心理阴影，但哈士奇偏偏像块吸铁石一样甩不掉，还一个劲儿的乱蹭，口水都黏上了他裤子。
　　胖阿姨把狗抱了起来，笑着说，“妞妞就是喜欢你，别人它都不理。”
　　白城看着在胖阿姨怀里使劲扑腾的妞妞，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我宁愿它不要理我！不，应该是这世界上还存在不理人的哈士奇吗？
　　“阿姨，又这么晚出去散步啊？”白城瞥了一眼自己的裤子，上面沾着一大块水渍，但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伸手去擦。
　　胖阿姨说，“是啊，顺便接老头子回来，不管他不知道麻将打到几点。”
　　白城笑笑，胖阿姨抱着妞妞一步一扭的走向门口，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大嗓门冲他喊，“对了小白啊，阿姨包了馄饨，明天拿一点给你，明天这个时候你在家吧？”
　　白城说，“哎，在家，多麻烦啊，您太客气了。”
　　胖阿姨摆摆手，“客气什么，这孩子。”说完扭头走了。
　　白城的确很喜欢吃馄饨，也扯着嗓子喊了声，“谢谢阿姨！”
　　胖阿姨抱着狗挥挥手。

　　白城开了门，随意甩掉两只鞋子，然后跑到卫生间，连一秒钟停顿都没有的脱了衣服扔进洗衣机，加了两大勺洗衣粉，开动，洗澡。
　　洗了澡从淋浴房里出来，他站在镜子前慢慢抹掉了上面的水雾，仔细的盯着看了一会。
　　算的上标志的脸型和五官，略微带着自然卷的深棕色头发，白皙的显得有点病态的肤色。目光再往下，就是偏瘦挺拔的身材，带着洗完澡没擦干的水珠，胳膊上的肌肉匀称优美，小腹紧实平坦，腿很长很直，除了……
　　白城抬起左腿，手指顺着膝盖慢慢往下滑，捏了捏小腿腹，又松开手，腿往上踢了踢，没有达到预期的高度。
　　……除了瘸了的左腿。
　　白城踢开客厅里散乱在地上的几本书和其他杂物，把抱枕扔回到飘窗的沙发上。结果没扔准，一不小心把靠着墙的吉他砸倒了。他走过去把吉他扶起来，然后进去厨房给自己用咖啡机泡了杯咖啡。最后才终于回到书房打开电脑，舒服的叹了口气，瘫进了椅子里。
　　桌子上东西很多，很乱，懒得收拾。被子没叠，桌上的杯子放了好几天没洗，电脑边上的绿色植物又死了。
　　白城看了一眼，确定已经无法拯救后，把植物拿到厨房里和垃圾放在了一起，准备明天扔掉。
　　白城打开手机百度，输入几个关键字——叶子很大，一根根，泡水，养电脑边上。
　　度娘给出了最佳答案——绿萝。
　　哦，白城看了看脚下已经枯掉的植物，这是绿萝啊。
　　买来的时候也没记住名字，扔的时候凭空生出点伤感。
　　他喜欢干净，但只喜欢自己身上干净，除了床、沙发、飘窗、客厅的几处必经之路，其他都无所谓，养植物也只是为了防辐射，经常养死，死了再换，再养死，再换。
　　白城回到电脑前，点开了个某江，登陆了个“一城荒草”的账号，扫了一遍粉丝们的留言。
　　“草哥快更新啊，都逼得人家二刷了。”
　　“小孟死了吗？！”
　　“楼上的，主角光环懂不懂，全场都死主角也不会死。”
　　“这次这么快就找到凶手了？总觉得这是个阴谋，此处应有骚操作。”
　　“如果我等不到结局的那一天，请把结局烧给我。”
　　“楼上的，你什么毛病？药不能停！”
　　“奶奶，你追的那部小说更新啦！”
　　“焦急焦虑心肌梗塞，菐海什么时候才来救我的孟宝宝啊，竟然停在最要命的地方，没人性啊。”
　　“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的海孟在一起吗？”
　　“不是孟海吗？”
　　“楼上的，不服来辩！”
　　“高举孟海大旗不动摇，小孟拳霸天，必须孟海。”
　　“我站海孟，身高定攻受啊亲们。”
　　“什么时候更新哦，第八百零一遍崔更。”
　　“不要逼我寄刀片，十万把管够！”
　　“弃坑没jj，虐主角没jj，没船戏没jj，不是HE没jj。”
　　……
　　白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jj，还在。
　　啧，自己写的是个探案文吧，不是捅□□的男男色情故事吧，怎么一个侦探和一个警察就见了那么寥寥几面，短短几百字就能让他们脑补成cp了？这些孩子都怎么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关掉了网页，打开一个文档。
　　他的主角孤胆神探小孟同学正追踪一桩连环碎尸案的凶手，与拿着砍刀的嫌疑人在立交桥上对峙，上次停笔的时候正被对方肩部砍中一刀，然后一脚踹了下去，现在还挂在桥头。但因为京万的那个傻逼产品经理，这周他一直在加班，所以小孟也一直挂着。
　　想到京万，就又想到了陶莞莞那个鲜红的包。
　　白城打开手机银行查了查余额，哦，坚持到下次发工资应该没问题。
　　他对钱没有什么概念，有就用没有就憋着，没什么存款，极度的享乐主义。但他平时花费也不多，除了写小说，没什么特别执着的爱好，花着没有什么走钱的感觉，哦不，除了给陶莞莞花钱，一次一刀肉。
　　白城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用牙齿一点点咬着吸嘴。
　　孟海，哦不，海孟？管他什么，cp粉已经焦躁不已。今晚还有点时间，先把小孟放下来以平息众怒吧。
　　他在手机备忘录里看了看，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今天要写的内容，抬手开始在电脑上码字。
　　有时候他想想觉得挺有趣，在单位码，回家还继续码，这辈子大概就和“码”有不解之缘。
　　他开始掐着嗓子自言自语，“嘿，草大大，你说现在的孩子真奇怪呵，这文写了十万字主角也没个说得上话的朋友，整天都在尸体堆里打转，还能扯出cp了？”
　　他的另一个灵魂换了个粗犷的嗓音回答，“是呵，莫名其妙，我看他们的脑子都这里的山路十八弯，一个小警察，就和他蹲了几次点，现在就差亲嘴了。不如给他们个笔，要啥有啥。”说着伸出手朝屏幕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开始你的表演。”
　　声音尖细的灵魂说，“他们还嫌弃你船戏拉灯，就上次那文，他们说连出广播剧cv都不知道怎么配。”
　　粗犷的嗓音吼道，“什么时候拉的灯？不对，那文哪里来的船戏？！”
　　尖细的灵魂阴险一笑，“那下把把菐海写死吧！”
　　白城两手伸出，两个灵魂在胸前击了个掌，“同意，气死他们！”
　　人格分裂患者白城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摇了摇头傻乐了一阵。
　　他当然不能把菐海随便写死，人物一成形就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人生轨迹，强行写死一个人约等于谋杀，他不是个随便的大大。
　　他打算给小孟在桥下安排一艘船，作为一个智商与耍帅齐飞，心眼共长天一色的神探，怎么能没有预料到后事呢？
　　不过……白城的脑洞突然开了，要不让菐海把船开过来？cp粉们估计要尖叫。
　　“嘿！”白城笑出了声，自己真让那些孩子给带跑偏了，赶快醒醒！
　　他拍了拍脸，想要抓紧时间再往下写一段，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白城第一反应是要糟，京万的傻逼经理又冒出了什么新的idea，刚给他填完一个脑洞，又产出了一个？
　　他拿起手机，显示屏上是“丁禄叶”。
　　紧张的心蹦回了肚子里。
　　白城按了接听，手机里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学长！”
　　“啊，”白城把手机拿后了一点，“绿叶啊，这么晚了什么事？”
　　丁禄叶顿了顿，“……是禄叶，学长，要不你还是喊我学弟吧，这颜色听着挺不吉利啊。”
　　“哦，”白城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学弟，什么事？”
　　丁禄叶又激动了，“师兄，跑团啊，终于凑到一个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了！”
　　白城愣了愣，“现在？”
　　“现在！”丁禄叶说，“你赶快上线，就等你和浩哥呢！”
　　白城看了一眼时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丁禄叶喊，“要不了多久，跑个剧情而已，没有战斗，十二点准能结束。哎，师兄，我凑个时间不容易啊我，你们这个月都没出现了，我也不能老给你们当NPC啊，你这个圣武士再不来这团就要团灭了。”
　　白城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行吧，我喊耗子，一会儿群见吧。”
　　丁禄叶十分愉快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挂掉了丁禄叶的电话，白城才想起来陈浩这孙子今天在约会，这个点应该约完了吧，应该不会打扰到他俩。但万一耗子送人家回家了呢？万一送回去以后还有什么额外的活动呢？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有个屁的可能，就凭陈耗子？
　　白城嘴角扯起个笑，毫不犹豫的拨了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靠？”白城往椅子背上一靠，瞪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陈耗子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的电话，就算是凌晨两三点看到来电是他也会接起来。
　　“行啊陈浩，有两下子，明天得好好慰问慰问。”白城咧着嘴，心里一半是难以置信，一半是对女方充满了好奇。嘿，到底是哪个瞎了眼的姑娘，心地这么善良结束了陈耗子二十五年的处男生涯。
　　白城给丁禄叶发了个信息，“耗子睡了，只有我。”
　　丁禄叶立马打来了个电话，“哈？学长，浩哥睡啦？不可能啊，他从来不这么早睡。”
　　白城憋着笑，“和别人一起睡的呗。”
　　“啊？什么意……”丁禄叶大喊了一声，“哦我的天老爷！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白城点着头说，“是啊，你的老大爷，就那么理解。”
　　丁禄叶又喊道，“恭喜啊，想不到浩哥终于脱单啦！”
　　白城抬起脚搁到桌子上，“你和我说什么，他又听不到，要不我帮你转告一下，就你那个‘想不到’。”
　　“哎，别，学长，我口误口误。”丁禄叶说，“哎好吧，人生大事确实重要，没事，反正跑个剧情，他不在就先不安排他了，回头插个空给他补进去。”
　　白城说，“嗯，那我进去了，早点结束，我这儿还开着稿子。”
　　丁禄叶一听这话立马乐了，“哎，学长，是那个新开的探案文吧，我看了，贼带劲，那画面感蹭蹭的，暴力美学！”
　　白城眯着眼抽了口烟，“是吧，写着更带劲。”
　　丁禄叶“嘿嘿”一笑，“学长，有时候吧，哎，你别误会，我就是说有时候，我觉着你别是个变态吧？”
　　白城一愣，“什么？”
　　丁禄叶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神经兮兮的说，“哎，学长，我问你啊，那个嫌疑人是假的吧，真正的凶手还没出来吧？”
　　“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白城说。
　　丁禄叶丝毫不意外他的回答，继续道，“那，那个菐海……真的和小孟是一对？”
　　白城觉得自己就要炸毛了，“怎么？就非得扯出个情啊爱啊的你们才能往下看？就不能只主角一个惩恶扬善，然后深藏功与名了？”
　　“哎哎哎，学长，别炸别炸，我就是听我公司一小姑娘说的，人家是你的忠实粉丝呢，不过我可守口如瓶，没告诉她她的男神最铁的学弟就是我。”丁禄叶立马说。
　　白城反应了一会儿才笑了出来，“呵，你这个弯绕的可真够大的，敢情绕到你自己身上去了。”
　　丁禄叶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没有。”
　　白城说，“行了，你还跑不跑，不跑我就歇着了。”
　　“跑跑跑，来了来了，上线。”

作者有话说

　　改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