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密竹

6、第 6 章

　　俞节一踏进‘鱼香茄子’，就看见齐克安给自己招手，“俞儿，这儿！”
　　齐克安穿着一件黑色的棒球服，剃着很短的寸头，两侧的是贴着头皮剃出的青皮，他侧过头时，能透过青皮看到下面纹着的英文“LESS IS MORE”。就这个纹身俞节曾调侃过齐克安，“你纹哪不好干嘛纹在头皮上，秃了怎么办？”
　　齐克安一脸‘你不懂‘’的神情，摸着自己独具个性的纹身说道：“把密思凡德罗的名言纹在右脑，有助于我寻找灵感。就算秃，秃的地方也是这句话。”
　　俞节平时觉着这人这打扮没啥，但或许是环境的原因，今天周围清一色坐着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齐克安五官又属于特别带棱角的那一类，又不爱笑，总爱端着深沉脸。俞节走进去乍一看齐克安，莫名的觉得，真不像好人。
　　“今天开学报道，感觉怎么样？”‘不是好人’将呈好的饭递给他后问道。
　　“还行吧，你今天这么闲？怎么过来了？”俞节接过饭，看着他。
　　“我反正还没开学，听我姑说是今天开学，就过来瞅瞅呗。”
　　俞节拿起筷子，挺正经的说，“回学校挺好，替我谢谢你姑。”
　　“好！知道了，这事儿你都谢八百回了，我姑都说了，你能回学校，也算是给学校多添个冲名校的好苗子。”齐克摆着一张耳朵起茧的表情说着。
　　俞节两年多前就算是保留了学籍，但远超时限了，想重新返校并不那么容易。而齐克安的姑姑刚好是七中的年级主任，通过齐克安也略知道这孩子的一些事，挺心疼的，为了俞节能重新返校找了学校领导，张大爷知道后也在其中帮了不少忙。
　　俞节心情很好，笑了笑继续说道：“感觉学校变了不少，教室都重新装了。”
　　“去年夏天学校整体翻了新。不过也就是看着新了点，你呆两天就会发现，还是熟悉的老师，还是熟悉的作业”齐克说道。
　　作为一个对学习缺乏激情的少年，齐克安一脸深受其害的神情。但随即又想到了返校读书对俞节而言不同寻常的意义，很快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举起一旁的茶杯，说道：“恭喜你!重操高考大业！”
　　俞节挑了挑眉，也举起茶杯和他碰了碰，“谢了”
　　“你等会儿吃了饭就走，还是要去学校里晃一圈”俞节放下茶杯问道。
　　“不去”齐克安回的很干脆，“遇上我姑，她又要叨叨我了。”
　　“对了，我今天来也刚好有个事要请你帮忙！”齐克安摸出手机，翻了两下，翻出一张图，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俞节瞟了眼，是法文的。
　　“翻译吗？”俞节接过手机。
　　齐克安点点“对，这是法国的一个设计赛，我和几个师兄师姐准备投稿参加这个，设计基本完成了，但要用法语写理念阐释和构想，想让你帮忙翻译下”。
　　俞节快速的看了看内容，是一个关于‘再生’为主题的国际设计赛，主办方是法国普瑞安艺术学院。
　　齐克安继续说道：“你再翻下一页看看，这是我们的设计概述。”
　　俞节翻到下一页看着，这个是中文了，洋洋洒洒写了挺大一篇。
　　“翻这个吗？”说着指了指手机。
　　齐克安点了点头：“是啊，我看了下大概三千字左右。下周末之前要，你这开学了还有空吗？”
　　俞节的法语能力，也算是其及不明显的混血身份的有力佐证了。俞节的母亲，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在俞节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总是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时常用音质圆润柔滑被称为世界最优雅的法语，以一种气势磅礴且非专业人士绝对听不懂的速度点着自己脑门愤愤的数落自己。就是在那个飞扬跳脱，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小小的俞节每次和妈妈拼语速犟嘴时，脱口而出的总是法语，直到十岁以前，俞节的法语似乎都比中文好。
　　这两年，俞节有空时，也在网上兼职法语翻译。齐克安偶尔会给俞节介绍些单子，但都是帮别人翻，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需要翻译。
　　齐克安继续开口说道：“你看这个好翻吗？难度大吗？”
　　俞节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下日历，算算大概有十天左右。再看这中文写的，是一些关于再生理念的阐述和构想，俞节觉着好多都是十分书面的，废话。
　　晃眼一看觉着应该不难。
　　思索了片刻问道：“这个后期修改大吗？”
　　齐克安摇了摇头“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可能最后会再补几句。”
　　俞节又想了想才开口：“你把这个发给我，我下午再看看，能翻我晚上给你回信。”
　　“行，你先看吧，这个主要是要翻得逼格高，言语要真切诚恳，又要简明干练。”齐克安十分认真的说。
　　“行，知道了”俞节放下了手机。
　　两人吃饭挺快，很快就三菜一汤就见底了。齐克安擦了擦嘴，开口说：“对了，溪姐在那边还好么？她多久回来呢？”
　　俞节笑了笑：“至少大半年吧，昨天我姐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刚从R市回来，感觉她在彭林那边待得挺不错的，既开阔视野，还能学不少东西。”
　　齐克安也似有感触一般点点头“溪姐一直挺喜欢彩妆的，一年前没去成，现在也算心想事成了。”
　　一年前，确实去不了，有些枷锁还拷在身上，逃不开，也走不了。
　　齐克安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还专门看了看彭林的微博，似乎在他们那个圈还是挺有名气的，每条博下面都很多大V留言！”
　　俞节笑了笑：“ 你还有闲心翻人微博？”
　　“我那不是不放心溪姐么！那要是跟一不靠谱的人天南海北的跑，那怎么行！”齐克安说道。
　　“我也好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她现在时不时还给我发几张她的杰作。”俞节说。
　　俞节和齐克安两人又聊了会儿，看看时间已经一点过十分了。
　　记忆中高中的校门总是关的特别的准时，说是中午一点整关，绝对不会给你多30秒，校门一关要进去就得登记班级和学号，次数多了就会告知班主任来加以管制。所以出校门吃饭时间显得挺紧张的。
　　两人出了饭店，也没商量，直接十分默契的绕着校园围墙一圈往某个较隐蔽的位置走去。
　　俞节突然问道：“那地儿还能翻吗？这外墙都感觉重新砌了？”
　　“能！”齐克安回答的特别干脆，“那片墙不在主道上，又看不见，学校就没修。”
　　两人拐了个小弯，新砌的墙突然戛然而止，一眼瞅过去，这面墙还是老样子。
　　“啧，真是一点没变！”俞节感慨了一句，又看了下四周，开始拖校服。校服太宽松，容易被支出来的不明物体给挂住，这是齐克安亲身体验过后所得出的经验。
　　齐克安看了看正在脱校服外套的俞节，勾起一侧嘴角，这货平时端的一张拽的二万五八的深沉脸，但每当有机会嘲笑俞节时总是会忘记自己的人设，格外幸灾乐祸的说道：“哟，这上学第一天就翻墙啊！万一被你新同学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俞节挑了挑眼皮，盯了眼齐克安青皮下的‘LESS IS MORE’：“跟你站一起，影响更不好。”
　　齐克安混不吝的笑了笑，接过俞节脱下来的校服，说道：“就你丫最正经！校服加学霸，简直不能更配了。”
　　俞节没理他，转过身准备翻墙。这片墙是当年两人多次亲身验证过的，容易翻也够隐蔽。墙的顶端缺了一角，支棱着墙里面的水泥和钢筋，只要抓的时候注意点刚好可以拉住上面的钢筋借把力，下面还有垒起来的几块转用来垫脚，俞节利落的踩着砖块往上一跳，抓住了上面的钢筋，腿蹬上墙面一发力，就跨到了旁边相对平整的位置上。
　　齐克安在旁边感叹了一句：“这腿才好不到两个月，翻得比我还麻溜儿！”
　　俞节把腿收上去，蹲在上面往下瞅了眼齐克安，说道：“校服给我。”
　　齐克安把校服往上一抛，俞节接住了。
　　齐克安摆了手：“小心腿，跳的时候慢点，。”
　　俞节嗯了声，偏头看了内侧墙面下的落地点，和当年一样，是挺平整的土面，挨着围墙不远处是一溜的树。俞节顺手就把刚接到手的校服往校园内的一侧抛去，没怎么犹豫就跳了下去。
　　齐克安在墙外听着那边还算轻巧的落地声，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放心的走了。
　　俞节跳下去为了缓冲是半蹲着，虽然腿才痊愈不久，好在还算稳，没摔，感受了下没啥问题，便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校服，拍了拍。
　　随即忽的感觉到两道视线扫过来。
　　夏旻和肖泽两人，正站在最靠墙的那棵树的阴影里，突然感觉，余光的地方好像是飘下来什么东西，两人仔细一看，是件校服，在一看飘东西下来的墙头上好像还蹲着个人，一眨眼这人就跳下来了，然后从容淡定的去捡地上的校服，随着俞节偏过头，几人目光相对上了。
　　齐克安说的还挺准，还真被新同学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