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之小王爷篇——宁负天下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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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什么?
爱是自私，是伤害，是剥夺你的一切毁掉你的一生之后，却还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你面前的人所倚仗的借口——这是我在仇恨中挣扎了大半辈子后终于以死亡的方式成功解脱的父后临终时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也是他愿意正眼看着我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爱是掠夺，是霸占，是即使明知会将对方伤到遍体鳞伤，即使明知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玉石俱焚，却仍然要狠心地折断对方的翅膀将他困到自己身边到死也不肯放手的蛮横——这是我那无上尊贵的父皇用他的实际行动阐述给我的答案。
我的父后，或许我还可以称他为我的三叔，本来是毫不在乎名利的一个人，在王位争夺战中却仍然坚持着与父皇僵持了数年。不为别的，只为最后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父皇对他的心思，也明白一旦他认输了，就断没有任何可能从父皇身边逃开……
然而即便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挣扎，他又怎能斗得过心思缜密且狠辣无情的父皇……因了这次惨败，他失去了一切——权利，财富，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倾心相爱的恋人，甚至……做人最基本的尊严！！
被父皇作为禁脔完全隔离起来之后，他也曾不屈过，反抗过。但数次试图自杀未果之后，终于失去耐心恼羞成怒的父皇把他带到他的情人面前，直接当着那人的面侮辱了他，一遍又一遍……
那人嘶喊着挣扎着咒骂着嚎啕着，却始终无济于事。最后……那人居然大口地吐起血来，随即便昏迷了过去……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完全疯了——每日傻愣愣地嘴里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只是一看到明黄色的东西就会像条恶狼一般不要命地扑过去狠撕狠咬，脸上狰狞的表情实在令观者心惊。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对这本该是宫廷密闻的一切知道得如此清楚？
很简单，这些都是我亲爱的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我的。在那样对他来说漫长的生不如死的岁月里，除了偶尔折腾我之外，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不断地给我讲述着这个故事，一遍又一遍……
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即使是讲到了最惨痛最不堪的时刻，他的表情依旧很平淡，说累了甚至还会拿起杯子小口地啜着里头的茶水……但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从来不肯正眼瞧我，只是一直一直低着头无比专注地摩挲着腕上那个丑陋的疤痕——据说那个时候他一直在哭着求那人不要看不要看，甚至还破天荒地地开口百般哀求父皇，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人状若癫狂般地嘶吼着直到吐血昏迷……事后，惦念着情人伤势的父后忍辱软语哀求，又以死相逼，终于迫得父皇答应让他去探望，但坚持着要陪同他去。结果……刚刚苏醒过来的那人一看到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明黄内衫的父后，立刻就冲了上来张开口狠咬了下去，任是旁人如何拉扯也不肯松口，最后竟活生生地扯下一块肉来……
后来，父后的手腕上就留下了这么个疤痕……后来的后来，父后终于死心了，于是就有了我，用以换得父皇金口一诺——从此放那人自由……
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地听着，在这个变态而扭曲的故事中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长大了。虽然我渐渐很清楚地明白，我并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更不是他们两相情愿的结果，但我从未怀疑过我对他们的“价值”——相对于他们二人，我的意义并不单单只是儿子那么简单：对父皇来说，我是他急于证明父后已经完全归属于他的不可抹煞的存在，也是他觉得能够让父后尽快死心塌地跟随他的捷径。而对父后来说，我既是他用来换取昔日恋人唯一活路的重量级筹码，也是他用以变相地发泄对父皇满腔怨恨的对象……
然而我的出生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完全得偿所愿……
我长得不像父皇，所以即使是百般为难我，父后仍然无法从中得到复仇的快感。
我长得亦不像父后，故而无法充分引起父皇爱屋及乌的怜惜，也不能在父后离开之后承继他的哀思，供他睹“物”思人。
我想，如若不是父皇清楚地明白那段时间父后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触其他人，而我的出生也是他亲眼见证的话，或许……我的容貌便足以引起他对我血统是否纯正的质疑！毕竟即使再不肯承认，他却也很明白：当时对他恨到极点的父后，是绝对绝对不会介意这些——哪怕是最彻底地作践自己，父后也不会放过一点点能够拿来羞辱他的机会……
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头，我是个极其微妙的存在。父皇可以容忍父后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以各种理由对我加以惩罚，哪怕是最荒谬的他也会含笑置之，仿佛他只是在玩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因为他爱他远胜过爱我，我只不过是他爱他的一个证明物而已——无论他要怎么损坏都没有关系，只要还能够继续存在就好。但是，父皇却绝对不能够容忍其他的人对我有丝毫的不敬，原因其实也是如此……只因为我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象征着他那可笑而又可悲的爱情，是不能够被除了他与他之外的任何人来亵渎的。
父后偶尔会为难我，却不会莫名其妙地对我施加体罚。较之于□□上的疼痛，他似乎更偏好于精神上的折磨。他总会给我布置一些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难度有些匪夷所思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他便会一点一点地从我身边夺走我喜好的一切，或是人，或是物。以至于到了后来几乎无人敢再接近我，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意味着下一刻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最后实在无物可夺了，他便会令人将我一个人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子里，直到他心血来潮想到什么新法子来折腾我时才能够被放出来。
除此之外，在讲够故事之后，他也会不厌其烦地用各种深刻的形容词让我明白，他有多么多么地痛恨父皇，又有多么多么地厌恶我的存在……
若是换了旁人，即使是比我年龄要大上许多的，长年累月地呆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也很快就会崩溃掉吧……但对父后一言一行均都了如指掌的父皇却从来没有过要干涉阻止的意思，或许连他也对我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觉得很惊异……
呵呵，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竟然没有能如他们所愿地崩溃掉，或是长成一个人格完全扭曲变形了的人呢……
我想，或许是那些时不时会从我脑海深处蹦达出来的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当父后逼迫得紧的时候——记得那次父后命我三步作诗，若作不出来便得去小黑屋里无水无米地呆上一整天。而当时年仅六岁，却已经被逼迫着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抄写法兰经的我体力已经濒临了极限，心力交瘁万念俱灰之时竟鬼使神差般张口便吐出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父后手中的杯子立时就落了地，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松口让我离去……
也便是靠了这么些东西，我一次次地换来了喘息的空间，这么一步步艰难地挺了过来。其实在最难熬的时候，我也曾对这个无情冷酷的世界充满了怨恨绝望，恨不能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任由那些黑暗的情绪将我彻底淹没。然而每每到了这时，似乎总有个声音在鼓励着我，劝说着我，甚至是哀求着我……她求我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也就是它让我在这样歪曲的世界里苦守着那仅余的一分清明，守护着那对于人性的最后一点点希望。
后来，父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解脱了。在他临走前的那一刻，我那伤心欲绝又满心挫败的可怜的父皇，即使明知没有任何作用，却仍然可笑地在他病榻前当着众人宣布立我为他的继承人，只求他能够最后回头看他一眼……
结果可想而知——父后至死也未曾回头，在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用他的实际行动来阐述他对父皇刻骨的仇恨！！
自父后走后，父皇一夜之间便苍白委靡了许多，只是一心扑在了政事上面。只是令我奇怪的是，即使父后最后的举止狠狠地伤害了他，他却始终没有改变要立我为继承人的意思，反倒对我和善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即使相貌再不相似，我也是他唯一能够借以怀念父后的念想了吧，毕竟再怎么不堪，我也是同时继承了他们二人血脉的存在——我不知道这场在父皇和父后之间整整持续了几十年没有硝烟却远比这些来得更残酷的战争中，到底是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我一直都知道：我，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祭品而已。
我没有立场对他们之间的是非恩怨评断些什么，也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但我能够确定的唯一一件事情是：无论出于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总归是亏欠了我。我想，我也许会一直这样恨着他们，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之小王爷篇——宁负天下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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