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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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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世子变成了福王,延湛依旧是那位风姿洒脱、仪容隽朗的棠棣馆主。
他雷打不动地送来了琼英阁的蜂浆和糖丸,用的还是有着棠棣花图纹的小小玉瓶。
我甚至指着他腰间的棠棣花佩饰开起了玩笑。“七哥这般喜爱棠棣,想必把整个棠棣馆的所有花都搬空了。”
延湛知晓他的身份被拆穿,亦不惊慌,大大方方道:“哪能呢?不过是找巧手的工匠仿制了一个,这世上谁比得过九安厉害,出手就砸了我的印玺,还被陛下拦着不给说两句狠话。若再被你弄坏了,我该找谁赔去?”
我撇撇嘴,说得好像当初拦着哥哥不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新的福王晋封之后,依制要入宫拜谒天子叩谢天恩。延湛今日到听政的紫宸殿拜谒了烛烈,翩翩然又到蓬莱殿来寻我。
至雍宁元年分别之后,我俩已有六年未曾相见。我从广陵行宫重返宫廷,久别重逢,格外高兴。
我说着在广陵行宫的守陵生涯,延湛则谈起这几年的江湖变幻。聊着聊着,延湛竟然提到了郦长公主膝下的两位孪生翁主岑思、岑念。
郦长公主深得父皇钟爱,无论出嫁前后均圣眷不衰。
不知是否是父皇当年的疏漏,郦长公主所生的一双孪生女儿竟然没有得到惠帝的额外眷顾,虽然两位翁主亦是得到朝廷承认的宗亲贵女,却没得到惠帝的另外册封。即使依照这一辈翁主的心字旁取的名字,比起成训长公主的安邑翁主慧、敬训长公主的阳邑翁主呼延愈未免底气不足。
况且思、念二字用来取名只能算中规中距,倒不如宁训长公主膝下的两位翁主,昌邑翁主陈茂、颖邑翁主陈节的闺名,虽然从陈氏族谱草字头,可含义隽永,简单含蓄,比只懂得风花雪月的郦长公主取名靠谱多了。
延湛回京时日尚浅,诸多人事十分陌生,他谈及只见过数面的玉林侯翁主赞不绝口,对二人非同流俗的美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明秀夭丽,灵颜姝莹,颇似燕、德、夫、人、之、貌。
只此一句足矣。
我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在见识过琼夫人的绝代风华之后,延湛还能称赞世间寻常女子的容颜,想来我从未谋面的外甥女,玉林侯府的两位翁主亦是容色不俗的人物了。
延湛离去后,我捧着薄瓷茶杯,细细品茶香茗。
瓷器之中,雨过天青的颜色最难烧制,而登华宫送的这一套瓷器色如青玉,薄如蝉翼,扣之泠泠生响,是汝州官窑的巅峰之作。
“听说,当年睿真皇后过世时,是燕德夫人阻挠了报信的宫人,所以直至睿真皇后过世三日父皇才得到消息。这传闻可是真的?”我望着默然垂首侍立身侧的挽青,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挽青稍一迟疑,道:“……千真万确。”
我不屑一笑,又问道:“听说,当年我出生时,父皇流连燕禧宫缅怀郦氏无暇分身,直到阿母难产大出血父皇才赶到麒趾宫。那时,阿母早已过世。这,可是真的?”
挽青面色凝重,低低道:“奴婢亲身经历,的确属实。”
我微微弯了弯唇角,笑道:“既然如此,身为人子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你把我昨日写的那封信派个稳妥之人送到登华宫去,今晚就送过去,务必让湄妃亲自收到。”
挽青微微俯了俯身,道:“殿下可决定了?”
自然。
烛烈的生母、我的生母之死,都与燕德夫人此人脱不了干系。如今父皇已死,燕德夫人之女轻轻松松就回了京,想要如从前那样过着安逸尊贵的公主生活,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宽宏大量、以德报怨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宫廷里?
“殿下就不担心齐皇后干涉?”
“此事与齐皇后何干?”我哑然失笑,反问道:“九帝姬与十一帝姬早已指婚,齐皇后何须过问?”
明哲保身与趋利避害乃是流淌在皇族血脉里的天性,齐皇后深谙其道。
这一点,我早在七八年前便领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