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148、第 148 章

　　大靖水师沿用了云梦王朝海师的战船队。
　　船队以楼船为主，船上建楼三重，指挥官站在船头，最高层为鼓楼，鼓手在战斗中敲鼓以激励士气，弩手在女墙后发射弩箭攻击敌人。前锋攻击船在最前方，船上有巨大的铁头攻城锤用于冲击敌军船只。其左右两翼为5人独木舟，可为传令或救援。楼船后方的大浆船用于登上敌方船只肉搏。小型巡逻船则尾随殿后。
　　这种战斗阵型死板，容易让敌人逃脱不说，若是遇上了接舷登船贴身肉搏的强敌，就像鲜肉沾上了蚂蟥，死活都挣脱不掉。
　　因此，敞开式的楼船需要有半封闭式的射击口，为弩手和长矛手提供更好的保护。楼船的顶层甲板可以设置抛石机并用小型锻炉提供燃烧的铁球以便抛射，可大大增加楼船的战斗力。唔，若是加上“轰天雷”、石灰粉火药之类的投掷物，攻击效果想必立竿见影。再在楼船表面包裹铁甲和兽皮，防护更佳……
　　南海水师我鞭长莫及，东海水师却近在咫尺。虽然内亲王不得干政，但此处天高皇帝远，用皇族的帽子压一压本地郡守，也算容易。何况改造战船我也出了一笔私房银两，想来烛烈是不会说什么的。
　　眼下朝廷用兵，处处都要花银子，可赚钱的门路却不多。
　　宵游宫是烛烈的私库，所得利益几乎全进了国库。这些年父皇与烛烈给我的赏赐十分阔绰，再加上历年的月俸、他人孝敬所得，能够动用的真金白银亦只有十来万两。与庞大的军饷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由棠棣馆管辖，负责处理江湖秘事的飞羽卫或许会是赚钱的好帮手。
　　我忽然计上心来。
　　江湖向来纷争不休，总少不了有些山匪、水匪、江洋大盗、飞天毛贼之类的恶人匪徒，若是有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以江湖侠士的身份为民除害，既不会引起武林之人的反感，又可捞一笔横财，还替大靖江山消除了潜在隐患，岂非一举多得的美事？
　　想调动飞羽卫，必须用到天子的私人兵符与棠棣馆馆主玉符两件信物。又要给烛烈写信，还有延湛那边……
　　设计战船与联系延湛，我都小心翼翼避开了姬明丹的视线。
　　以她对延湛的深情与忠诚，自然不会泄露与棠棣馆有关的一切秘密。可延湛的真实身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连我一介外人都看得出来，延湛对她，并无半分旖旎情思，何况聪慧如她？
　　人心善变，万一姬明丹哪日因爱生恨，与延湛反目成仇……
　　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敌人，而是自己人的背叛。
　　好在姬明丹恪守男女之别，不肯轻易踏入我住的主院，前来探访必提前派人通报，又有暗卫时时刻刻的盯梢，我并不担心筹谋之事外泄。

　　二月，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
　　当我轻轻发出雍宁十二年第一声近乎破碎的叹息时，松风苑的所有人都惊骇狂喜，纷纷跪伏下来，激动得不能自已。
　　我用指尖抵住喉结处，那里因为发育迟缓而并不明显，听到那一声仿佛从青铜香炉上沉沉划过的粗粝叹息，我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的确，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己的声音了，自从那年敬训过世之后————
　　肇秋笑道：“小公子的嗓子恢复得极好，又有百花精温养润喉，在下多开几幅活血化瘀的方子，小公子再喝上几日便有望痊愈了。”
　　刚刚涌起的欣喜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忽然冷静了下来。
　　若这个好消息传回京城，烛烈定然会即刻派人接我回京团聚……可眼下，真是回京的好时机？
　　烛烈近来内有新宠不断，外有戎狄侵扰，内忧外患，可谓一应俱全。去年天子南巡在南方停留将近半年时间，劳民伤财，耗资巨大。正月刚过，我若以天子仪仗盛大回京，引人瞩目不说，未免也风头太过。
　　接下来是明年的成年礼，我年满十六可出宫建府，亲王建邸称王府，内亲王成年之后，可依照品级仪制在京城内另起一座宫室作为私人府邸。
　　烛烈愿不愿意放我出宫还两说，可我的私人宫室他一定会不打折扣、甚至竭尽心力地准备得尽善尽美。就算他不会，百里炽繁也不答应。
　　就像隐藏在密山山脉深处的长福殿那样。
　　一想到长福主殿随处可见的桢楠地板，我似乎听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的流淌声。万一烛烈与百里炽繁再次联手，一个出银子，一个出力……大靖危矣。
　　相反，只要我不急着回京，烛烈就不会操心我的成年礼，新建宫室之事，自然可以徐徐图之。
　　还有训练水师、改造战船、筹集军饷等等等等……似乎还是在宫外来得方便。
　　我把一切都想通了，于是转头冲着肇秋微微一笑。
　　“不急，我觉得还是慢慢调养更为稳妥，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