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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时间不等父爱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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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父亲的反复嘲弄,数学,成了我的噩梦。我有时候都想不明白,父亲是显摆我不努力也有如此运气,还是一再感叹命运对哥哥的不公。
经过了很长时间,我都还做着关于高考的噩梦。时常半夜惊醒,浑身发冷。我很难做出抉择,我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对着试卷苦恼。我是应该再去上学去圆我的本科梦,还是继续上班呢?毕竟工作很难找。我毕业后,年龄又大了,怎么就业呢?
梦醒后,深深的遗憾,眼角一把泪。我被父亲害了,是他把我说笨的。我不甘心,不就因为我是个女孩,不是他想要的儿子。他常不无遗憾的说,我和姐姐哪个是儿子,都会让他家比现在过得好。
我在学习上的努力,父亲一向选择视而不见。我初上学,父亲就给别人说我笨。那时我感觉父亲的话音里满是宠爱。怎样?我家小女儿成绩不好我惯着她。他说我笨的缘故,小学五年一个三好学生奖状都没得。哥哥、姐姐小学五年,都是拿三好学生奖的。所以父亲认为我笨。我参加数学竞赛,作文比赛,在父亲眼里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连我考上重点初中,哥哥和姐姐只考的普通联中,父亲都认为我是瞎运气,那次考的好点而已。
初中,有一次父亲看我的成绩单,我偏科严重,理科成绩相对好。他说数学就是算几个数,几何是什么他不懂,没说。我的地理、生物都考的不错,他就问:“生物、地理?是属于自然吧!自然,自然,自然而然就应该考好,谁瞎蒙,也能蒙这个分数。”而后逮着我考的差的英语说:“你哥哥英语很好,你的这样差,可见不是上学的料 。你就是笨。”
后来,学物理,我的成绩也好。同学的哥哥与我哥哥是同学,她的物理学不通,她在家与她哥哥说:“我们班江灵犀物理可好了,也没见她怎么学。”她哥哥回答说,江灵犀的哥哥理化成绩就非常好,她跟她哥哥一样,聪明。
同学把她和哥哥的对话告诉我以后,我更加喜欢学数理化,我也想得到父亲的认可,让他知道我一点不比哥哥笨。可是,即便我每科都考一百分又怎么样呢,父亲的全部心思都在高考的哥哥身上,他再也没过问过我的成绩 。
哥哥的成长充满坎坷。父亲不顾高二哥哥一年病休,根本没有能力参加高考。他急功近利,他嫌弃哥哥提议从高一复读浪费时间,他认为高考是实力也是拼运气。三年哥哥落榜,他觉得不是哥哥学的不好,是时运差是造化弄人。而我能考上,只是占了时运的光。
我接到通知书以后,与父亲并没有太多的话,我依旧还是冷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母亲时常提醒我,要感激父亲,不是他坚持供我读书,我怎么会考上学呢?
我站在院子里晒太阳,八九月的太阳让我感觉不到一丝的热量。母亲很生气,她不让我站在太阳下,她说我马上要去城里上学了,怎么能把自己晒黑?最好白的如城里的女孩一样,别让人看出来我是农村的。
母亲的话,我一点听不进去。她现在来给我卖亲情,说父亲如何疼爱我的话,让我懂得感恩。两个月来,父亲对我冷言冷语冷暴力的时候,我的母亲你在哪儿呢?你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吗?父亲让我去死的时候,您就不担心我真的去死吗?
是,所有人,不管是小姑姑还是哥哥、姐姐都会说,父亲母亲最疼爱的孩子是我。为此,姐姐经常心理不平衡,为此我也没少挨姐姐的打。可是,母亲真的打心底疼爱我吗?
她疼爱我,打心底疼爱。因为我出生时,哥哥姐姐都大了。哥哥和小姑姑一起被奶奶带着的,姐姐送姥姥家了。因为父亲母亲是当时家庭里的主要劳动力,要代表全家去生产队挣公分,赚口粮,没时间带孩子。
我出生后农村已经实行单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到一家一户,母亲可以亲自带孩子了。而且父亲母亲也年近三十,他们到了喜爱孩子的年龄。哥哥姐姐出生时,他们也都是大孩子呢,心理年龄决定了他们那时不太喜欢缠小孩。
姐姐仅小哥哥一岁,她的眼里哥哥受奶奶宠,又因为是长子得父母关注。我是幺女,俗话说的好:“头生稀罕老生子娇,苦就苦了半了腰”。姐姐就觉得我的出生,让她处于半了腰的尴尬地位,她的苦与我有关。
姐姐的不平衡,与母亲的偏心也有关。哥哥是长子,因得奶奶宠着,母亲对哥哥也是让着。收麦插稻的大忙季节,哥哥偷偷去钓鱼而不去田里,回来提着几条鱼加菜就能躲过一场惩罚,这个放在姐姐身上是不可能的。
姐姐心理不平衡,她无处可排解,就打我出气。可是姐姐羡慕我的时候,我也羡慕姐姐,她不用每时每刻待在母亲身边,母亲对她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苛。
母亲的母亲,是旧时地主家的女儿,她们身上有旧时封建家庭遗留的痕迹,教养女儿十分严厉。举手投足,吃饭行走,都规矩多而繁琐。每逢家里有女客,母亲都会在外人面前展示她对我的教养,尤其饭桌上,筷子的摆放,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一有错,母亲的眼色就难看的瞪人,那眼神让我每次看了都打心底难受,立马恨自己多口多舌。
母亲好面子,在家吃咸菜馒头,出门都得表现出鱼肉吃腻的感觉。女儿不能表现的没见过世面,尤其不能接手别人给的食物。当着外人,再想吃也得忍着,即便那东西是自己家的。
是,我承认,母亲这些教导都是对的。但让人受不了的不是这些教导,而是方式。她会在人家走后,或你做错事后,数落的你无地自容,没脸没皮。而且,她太封建,有些事情不问缘由,就都是你的错。
有一次姐姐胃口不舒服,说想吐。母亲不乐意了,说这么大的女孩子,一点不懂事,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想吐。我虽然当时年龄小,但我也知道女孩想吐,会让人有臆想。可我很烦母亲的反映,先关心一下姐姐的身体,比关注“想吐”会被人歪曲理解更重要吧?
有次姐姐和母亲切切私语,说村上的小娟说媒了,说去很远很偏僻很贫穷的地方了。姐姐感叹,小娟跟灵灵一样大,这就说媒了,还说去那样的地方,她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舍得。母亲说没办法,出了那样的事,附近人家不好说媒。
她们看看我还在睡觉,她们声音很低,但我也隐隐约约装睡中听了一个大概。大约是,小娟四五年级的时候,就被她家前院的邻居给□□了。小娟家里嫌传出去难堪,就同意私了此事。不等小娟成年,家里就开始给她议亲,早早嫁出去偏远的地区,省的因名声问题,耽搁了她哥哥的亲事。
听母亲和姐姐的口吻,虽然愤慨那个邻居该死,却也没人同情小娟,觉得赶紧嫁出去是对的。
我听着觉得很悲哀,一个女孩,她有什么能力反抗一个成年男子,还是自家邻居,肯定没有什么防备。她是受害者,可大家只关注家族的名誉,把这个女孩推向更远的地方。他们疼爱自己的女儿吗?他们不知道她嫁到那么穷的地方会受苦吗?从此,我虽然很少见小娟的父母,但是我很讨厌他们。也替女孩们不公,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女孩子。
小学时,麦收。天黑了,我们一家从麦地回来后,发现少了一把镰刀。母亲让我和姨姐结伴去田里找找,明早再去找的话,恐怕被早起割麦的人拾去。
我和姨姐很快找到了镰刀,回来的路上遇见几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其中一个见只有我们俩个女孩儿,便上前调戏我们。我和姨姐吓得嗷嗷叫着赶紧跑,他们骑着自行车追我们。好在,一段路后就到了有灯的地方,他们见我们躲到一家店面门口,他们就骑车沿着大路走了。
回到家,惊恐未定的我们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听,寻求她的安慰。母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我和姨姐吓得赶紧闭嘴,好像是我们不对才招惹了那些男人调戏自己。
高一时,初冬,我带着被子去学校。路上遭遇了一场小车祸,行李、被子散了一地。车主逃逸。正在我收拾东西时,路边有个小青年走过来帮我把东西打包,并牢固的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他见我孤身一人,就说送我一程,并介绍自己是某某学校的学生。
他一路骑着车子与我并行,过桥爬坡的时候还推我一把借力给我。并行了一段路程,大约快出市区时,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初我没有留意,只觉得他介绍自己是某校学生,我就当他是个有善心的大学生,用手碰触我的肩膀和后背是借力给我,让我骑车更省力。
后来,马上就出城区了,路上行人不再拥挤,他开始抚摸我的脸和耳垂。我忽而想起自己看的某本书上,有类似的情景描写,我马上感觉难受起来。躲闪了几次,我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我们两个一男一女,不管是性别上还是体力上,我都处于劣势。
又行了一段路程,路上基本前不见人后不见村的,我害怕起来。四处都是光秃秃的田野,我只能加快速度骑车,不停留,让他没机会停车子。
一路赶到一个有村子的路边时,他让我停下来,说让我等他几分钟,他到村子里的亲戚家拿点东西,要亲自送我到学校去。我停下假装等他,看他骑车拐进村子,我赶紧骑车使劲踩脚踏板,没命的往前冲。
我一直没敢回头看,不管他有没有追赶上来,还是怎样,我都没时间去思考,我只想赶紧到学校。
学校门口,我或许太紧张了,入校门时又被对面行来的摩托车撞了一下。车上的老师赶紧下来扶起我,问我哪里疼,撞伤了没有。我摇头,扶起自行车,冲回寝室。我不敢在校门口停留,我怕那个男的在我后面赶上来。我不想他知道我就在这个学校上学。
回到寝室,我解下面被,被面上磨破了一个大洞。我骑车太急,都没顾上被子歪了,磨着车条了。我的腿被摩托车撞破了。
介于小时候我和姨姐的那次经历,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怕说了,别人不但不同情我的遭遇,还会笑话我。母亲,我更不敢告诉,我怕以后我上学时她会担心,更怕她骂我随便跟男人搭讪。
高二暑假,姐姐已经出嫁,母亲父亲生意忙的团团转,田里的活他们基本上顾不上。唯有我是个闲人,可以替代母亲去管理田里的事物。
一天,顶着日头我在水田里拔草。我已经能轻易分辨出稻子和杂草的区别,母亲教给我的方法我没学会,我只是远远的一看颜色,就能分出。同一块地里,杂草的绿比稻子深,而且杂草叶子更油亮一些。
因为时常我要直起身看几步远外杂草的位置,所以我一边拔草一边会远望一下周边。就在我一次不经意的环顾时,我发现离我不远的小桥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扶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正在望着我。
我一下慌乱,内心警铃大作。正午,几乎田野里没有第三个人了,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我忽地蹲下身体,用稻子隐藏住自己。我前面不远有个水沟,里面长着不算矮的芦苇,也能阻挡一部分视线。我蹲在稻田里,把身体埋在稻子里,不敢动。
打药的桶就在我不远处,镰刀我也紧紧的握在手里。我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男的冲我望着,是因为迷路了想问路。即便是我想多了,他没有恶意,我也不能愚蠢的暴露自己。凶杀杂志、侦探小说告诉我,有些犯罪是有预谋的,更多的□□案都是随机的。明天,那片玉米地里或许会多一具艳尸,这太可怕了。
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蹲在水里的腿脚都麻木了。我偷偷的抬头,透过那片芦苇看那条小路上已经没人。他走了吗?我想他是否也怀疑自己看错了,其实地里根本没有人。他看见水稻间站着的白衣小姑娘,其实是个女鬼。远处的玉米地,也是个坟场,有女鬼出没也正常。
又等了一会儿,我确定他真的走了,我抓起镰刀,快速的从稻田里走出来,提着鞋,沿着水渠一路奔跑。回到家,我惊恐未定的趴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被子大口喘气。感谢我看了那么多的凶杀书籍,今天救我一命啊。
至于母亲,还是不要告诉她了,我不想挨骂。以后我再也不去水田地拔草了,不体谅父母的辛苦,也非我所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