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心理咨询室》哪诺多

28、一公升的眼泪

　　俊男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这让我很担心她，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心里一直牵挂着她。但是，终于，她还是来了。顶着浮肿的黑眼圈，看起来麻木到不可拯救的表情。

　　“俊男，很久没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老师，我和光允都过得不好，这一个月可以说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黑暗的日子了。”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讲讲吗？”

　　“光允出了车祸，截肢了，他……他这一辈子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她哽咽着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赶紧蹲到她前面去拉着她的手。

　　“就是一个月前，他晚上回家的时候被物流货车刮倒了，被拖行了好远，好远……”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那他现在呢？”

　　“他被父母接回韩国了，我联系不到他，我真的好怕，真的好怕，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每天都怕到快要疯掉了。”她抱着自己的头，头发被她抓得非常凌乱。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知道他韩国的地址吗？”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凭着上次跟他一起坐车的记忆应该是能找到的。”

　　“你想去看他吗？”

　　“嗯！老师，我好想他，没有他我都快死掉了！”她用力点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我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真的吗？老师。”

　　“真的，我们现在就买去韩国的机票。”

　　她一直给我鞠躬说着谢谢。

　　我立刻给导师打了电话，简单收拾了行李便跟俊男飞去了韩国。俊男凭着记忆顺利找到了光允的家，但是家里并没有人。

　　俊男去问了邻居，但是邻居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在哪里。

　　“俊男，我陪你在这里等他们！”

　　“老师，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俊男，我说过，不论不多困难，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克服，我绝对不会对你食言的。”

　　俊男眼泪哗啦又流了出来，但是看得出来，她已经安心了很多。

　　快半夜的时候，光允的爸爸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俊男迎上去用韩语跟光允的爸爸说着什么，他们交谈了几句后俊男哽咽起来，光允的爸爸也抹起眼泪。

　　过了一会儿，俊男跑回来说：“老师，光允爸爸回来给光允妈妈拿换洗衣服，他一会儿带我们去医院看光允。”

　　“那太好了！”我拉着她说。

　　她喜极而泣，激动得身体不停颤抖。

　　到了医院后，光允的妈妈看到我们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示意我们去病房外。

　　俊男跟光允的爸爸妈妈用韩语说着什么，光允的妈妈不一会儿便哭了起来，光允爸爸揽着光允妈妈，俊男拉起光允妈妈的手继续说着什么，光允的妈妈抱着俊男大声哭了起来，虽然她极力地克制自己，但是那种撕心裂肺和绝望穿透了整个走廊。

　　等他们交流完后，俊男回来说：“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去看光允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病床上的光允消瘦了很多，到处都插着管子。俊男走到病床前，轻轻握住光允的手，光允虚弱地张开眼睛，看到俊男后，他眨了很多次眼睛，像是不太相信眼前的画面。

　　俊男用韩语说着什么，边说边哭，光允听着，眼角的泪水滚滚而下。俊男说着亲吻光允的额头，嘴唇，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思念，诉说着海誓山盟。我完全听不懂，但是却被他们感动得泪流不止。

　　过了好久好久，俊男拉着我走出病房。

　　“老师，我决定了，我要卖了台北的房子，为光允治病，这一辈子，如果他要在轮椅上度过后半身，我就做他的腿，如果他走了，我也不独活。”她说到最后是眼角流了泪水，但是眼神坚定而决绝。

　　我能够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不再劝她不要有轻生的念头，而是说：“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爱，去让对方活下去吧！”

　　“嗯！”俊男坚定地点了头。

　　第二天早上，我们过来跟光允告别，我先飞回九州，而俊男直接飞去了台北去处理房子的事。
　　后面几天我都跟俊男保持着联系。光允的情况不太乐观，俊男把卖房的钱全部交给了光允父母，自己又回到日本。

　　回到日本的第二天她过来找我说：“老师，我准备休学去韩国照顾光允。”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强行留她下来又太残忍，：“俊男，你先考虑一下吧，光允在那边有他的父母，等他出院了你再做打算吧！”

　　“不，老师，我不想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不管他怎样，只要让我看着他我就能够有勇气去面对新的一天。我已经决定了，等我老师回到学校我就跟他说休学的事。”

　　“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回去守护他吧！”我说。

　　我刚说完，俊男的电话响了，“光允妈妈的电话！”她说完接起了电话。

　　对方刚说了一句话，俊男的手机一下滑落，掉在了地上。

　　我预感不太好，“怎么了？俊男。”

　　俊男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泪水一颗两颗连成线在脸上汇成一条河，她突然大叫起来：“啊……啊……光允……啊……光允……”那叫声撕心裂肺，绝望，惊恐又不知所措。

　　还没等我抓住她的手，她便晕厥了过去，我赶紧跑出咨询室叫人，把她送去了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