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世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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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法术洛清辞但凡成功一次就没有再失败的，她飞快地刻了一个新的玉牌，献宝似的捧到沈砚机面前。
沈砚机收了玉牌，允诺道：“明天我给你给你做烧鸡。”
“好好好。”洛清辞狂点头，再也没有不满足了。
她这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虽说是不会觉得饿的，但总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难受。
眼看着夜深了，沈砚机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书，便吹了灯上床歇息，毕竟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只是他自从得知父亲的死之后，就一直睡不好，今夜获知了沈家灭门之事，更加是睡不着了。
他闭着眼睛，却仍然在想沈家满门被斩的事情。
沈砚机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真的有意要把他们沈家赶尽杀绝，为何一开始还要给他独亲追封武安侯，从一开始就给他定罪通敌叛国岂不方便许多？
除非是中间有何变故，让他们突然改了主意。
只是洛清辞是跟他同时出的京城，半路才折回去，只知道他继母脑子糊涂到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此外她也不清楚。
他所得的信息有限，仍然没有办法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沈砚机苦恼困惑之下忍不住想，若是他当初没有假死离开京城，是否能够帮沈家避开这一劫？
他被这一念头困扰得睡不着。
沈砚机虽然既没有睁眼也没有乱动，但在一片漆黑中他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早就在脸上显露无疑了。
但是洛清辞看见了，也感受了他的难以安眠。
她想了想，默默地念咒掐诀，将灵魂从□□中剥离出来。
她的魂魄以人形初出现，盘腿坐在空中，一挥手变幻出一把七弦琴来。
洛清辞轻轻勾了一下琴弦，弹起了安魂曲来。
她以魂魄状态弹琴，其琴声自然也直接作用于魂魄，如果不用特殊法术，一般的修行者与凡人皆听不到琴声。
而且仙君转世虽是肉体凡胎，但魂魄却还是仙人之魂魄，完全担心他承受不住。
琴声缓缓流泻而出，沈砚机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眉头也松了开来。
眼看着他陷入沉睡，洛清辞的魂魄也回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沈砚机的床边睡去了。
她一呼一吸间，把鼻子前的毛也吹的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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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沈砚机化命宋砚，一路前往东夏北境，混入军营。他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有一个聪明脑袋。
他用来不到一年的时间成为了骠骑大将军孙成最倚重的军师，多次献计力挫西夏大军。
只可惜西夏军内似乎也有能人，虽多次战败，却一直未曾伤筋动骨，虽渐渐处于处于弱势，但仍能与东夏分庭抗礼。
为振军心，西夏国不得不派出太子亲征，却被东夏力挫，还生擒了太子，西夏不得不主动求和，愿割让三城并签订永不互犯和盟，以期释放太子。
东夏帝王也有意结束多年战乱，约定了时间详谈和盟条款。
有人愿意和谈，自然也有人不愿意，比如说沈砚机，又比如说武将出身的二皇子。
西夏与东夏交战多年，东夏武将的地位全靠两国的战争而来，二皇子也是一样。如若二者和谈，在以后的皇位争夺战中，他必然要出于弱势。
为此，他也不知道打哪儿查到了宋砚是沈砚机的事情，立刻派人找上了沈砚机。
“不知二皇子找宋某有何事？”沈砚机漫不经心地问着，端着茶碗轻轻吹了一下浮沫，下一刻却送到了蹲在桌子上的白狐嘴边。
白狐狸也不客气，埋头喝起茶来，似乎品得还十分津津有味。
关聆暗自腹诽，这传说中的宋军师为人也太放诞不羁了些，不说言词间对二皇子毫无尊敬之意，见客居然还带着宠物，还居然用茶喂狐狸，他来了这半天，还一点茶叶渣滓都没看见呢。
只是他想起了二皇子的命令，脸上便再次扬起了笑容，道：“有几桩关于沈家陈年旧事，二皇子最近才想起来，特意让我来告诉您。”
“哦？”沈砚机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但仍是一副散漫的态度，“你且说说。”
关聆便按照二皇子交代的，把三皇子当年在军中拉拢沈安明不成，便强行牺牲了湘城以求两国一年安宁的事儿明明白白了说出来。
他还说了武安侯的封号是二皇子求来的，拉拢之意很是明显了。
洛清辞光明正大地竖起耳朵听着，忍不住用担忧的眼光瞥沈砚机。
虽说沈砚机这两年一直看着平静得很，只有夜夜与他同睡的她才知道，他有多么放不下当年的事，几乎夜夜难眠。
而且这北境气候和环境都十分艰苦，饶是洛清辞尽心尽力维护沈砚机的身体，也不过是让他的身体以较为缓慢的速度衰败罢了。
这一两年间怕是就要油尽灯枯了。
洛清辞看他活得辛苦，有时候想，还不如让仙君转世早点死，起码解脱了这一世。
只是他心中仇恨未清，死了心有不甘，对渡劫无益，她也只能尽力帮他拖着。
她早就决定若是这一两年间沈砚机还没有办法报仇，她就亲自去找出他那几个仇人，斩于他面前。
沈砚机听完了关聆的话，面上不显，在他离开后，却砸了茶碗。
他这几年养气有方，很少动如此大怒，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沈砚机今天算是把事儿彻底串起来了。
他父亲自刎并非是有人逼迫，而是不想牵连家人。他大抵是自知面对皇权，反抗无力，若是活着回京，恐怕要牵连家人，便想以自己的死了结此事。
而二皇子知道此事，怕是为了逼着三皇子露出马脚，才特意请旨追封了他的父亲。其后又不知在三皇子哪里撺掇了什么让他决心彻底除去他们沈家，然后把这把柄攥在手中，只待时机到了一起发难，拉三皇子下马。
他们沈家满门，不过是皇家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并不值什么。
就像此刻二皇子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又把此事拎出来利用。
沈砚机越想越愤怒，积年的仇恨一发涌了上来，他沉思了半响，叫来了贴身侍从，让他下毒谋害西夏太子再设计栽赃给关聆。
洛清辞在沈砚机身边耳濡目染，听到这话有几分警醒，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阿辞从不插手他的事情，因此沈砚机也不避讳他，平静道：“激化西夏与东夏两国的矛盾，让西夏的铁骑踏平东夏。”
既然那些王孙贵胄，把他们当成玩弄权术的工具，那他就让他们没有权术可玩。
洛清辞一个激灵。
若是西夏人攻破东夏国，届时不知多少人要死于战乱，仙君转世又不知道要沾上多少罪孽。
这仇报得可一点都不值得。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复仇有很多办法，你何必用这么激烈的法子?”
“什么其他的办法？”沈砚机冷笑了一声，他抬手看了看自己苍白瘦削到可见青筋的手，“凭我现在这副身体，还能用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说不过你的。”洛清辞急得在桌子上乱转圈，突然一顿道，“但是这法子是肯定不能用的！”
她说着便想冲出去拦住刚才那下人。
“不许去！”沈砚机语气陡然提高了几分，这两年下来，他早就摸清楚洛清辞怕什么了。
“你要是拦着我，我就血溅当场！”
洛清辞被逼停了脚步，惊讶地看着沈砚机，没有办法想他会这么威胁自己。
她一时无法，只能把沈砚机带离了军营，一路飞往西边的山谷。
山谷里草木繁茂，鸟语花香，潺潺的溪流穿谷而过，还有一座竹屋利于小溪边。
沈砚机本来本洛清辞带走有些不快，看到山谷里的景象也愣怔了，“这是……？”
洛清辞怏怏不乐地垂着耳朵，道：“这是我布置的，本来想等你报完仇了，我就带你来这儿。”
她本来打算想给仙君转世一个惊喜，好让他快快活活过完最后的日子。只是把沈砚机掳了出来之后她却发现无处可去，只能来了这里。
不过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啦，仙君自己想要造孽了。
洛清辞委屈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她废了那么大的劲儿才走到这一步，结果仙君转世自己要毁了这一切。
沈砚机没想到自己随意跟阿辞勾勒的图画，她竟然直接给他造了出来，心中不免柔软了几分，“谢谢你。”
洛清辞炸毛：“我不要你的谢，我怕要你别那么报仇啊！”
沈砚机淡淡一笑，神色间很明显是拒绝的，他只道：“你不懂。”
狐狸的身子相较于人太矮小了一些，洛清辞化作了人形，恨恨地瞪着沈砚机，“我看是不懂才是！”
“原来你——人形这么美。”沈砚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微笑道：“幸好你不爱变成人。”
不然不知道引多少男人折腰，又不知道引起多少麻烦。
洛清辞哪里在意他的夸赞，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扭头盯着沈砚机问：“是不是只要你的仇人死了，你就能放下了？”
她想着实在没有办法，大不了她闯入京城，将那二人斩杀了便是。
沈砚机瞧她那艳丽的眉眼浮现一层煞气，顿时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莫要去做什么傻事，我的仇恨，是只有看他国破家亡，才能消弭的。”
听了这话，洛清辞有怂了，杀一二凡人，她还承受得住，但是一城一国之人，就惹不起了。
这方面她从小到大就是被千叮万嘱过的，她是九尾神兽，血脉相承，既继承了天赋，也继承了凶性，不能滥造杀孽。
成仙者也可入魔，何况于她这样心性未定的神兽？
沈砚机看她卡壳，了然地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多少失望的神色，像哄孩子似的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我一定活着回来。”
“这不行！”洛清辞急得直跺脚，“本来西夏与东夏可以就此签订和盟，可以若是此事不成，接下来战乱所带来的死亡都要算作是你的杀孽啊！”
“你这样——”她迟疑了一下措词，道：“会影响你下辈子的命格的。”
“我知道。”相比于洛清辞急得上蹿下跳，沈砚机淡定地仿佛俩人不是在谈论自己一样。
洛清辞怕沈砚机再去闹事，只能设下阵法，把他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山谷里。
沈砚机走不出去也一点都不着急，每次与她说话，也都好声好气，仿佛变了个似的，脾气比平时还要温和十倍，但行动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十分坚定地以绝食抗议。
洛清辞怎么也劝不了他，恨得都想直接掰开他的嘴，把吃的直接喂下去了。
这么一连僵持了三天，沈砚机不吃不喝，嘴唇干裂，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他熬不住了，妥协的确实洛清辞。
她没有办法，终于站到了他的床前，道：“好，我放你去做。”
沈砚机微微一笑，虚弱道：“不如你先给我点吃的，我现在的情况怕是出不了这地了。”
“出不去才好呢。”洛清辞嘟囔道，但她已经见到了沈砚机复仇之心之坚定，只好依了他。
她在人间厮混了两年，对于人间的规矩也清楚了不少，出去买了碗清粥，不到半刻就回了来。
洛清辞也是第一次喂人吃东西，手忙脚乱不说，还要沈砚机的指点才行。
“要先把粥放凉了，不然吹凉了也行。”
“不要吹的太用力，轻轻地。”
“你慢——慢点，我哪有吃得那么快。”
洛清辞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十分认真地盯着沈砚机的脸看，等着他腮帮子不动了，就立刻把勺子里的粥喂进他嘴里。
被这么一个绝色的姑娘如此认真地看着，还亲手喂着粥，纵使姑娘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旖念，饶是沈砚机心如止水，脸上也不禁浮现几分红晕。
索性他也有七八分饱了，便道：“好了，不用了。”
洛清辞放下碗，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学着沈砚机面无表情的样子，到让他也看不出这话中有几分真假来。
沈砚机也怕夜长梦多，恢复了些许体力就便要坐起来，一边道：“我这就走。”
洛清辞不语，默默等着他穿衣洗漱，亲自送了他离开，却没有跟上。
沈砚机离开前对她道：“我会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问：“你不会走吧？”
他与白狐相处也好几年了，从未认真探寻过他为何而来，但这几年的贴身陪伴不是假的。沈砚机心里已经走不进任何人了，却还未白狐留了一个位子，他不敢想报了仇之后，余下的光阴再没了阿辞，还有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
洛清辞答道：“我不会，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
沈砚机笑着开玩笑，“我是不是上辈子救了你的命，才让你这一世对我那么好。”
洛清辞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你没有救过我，但是却救过其他很多很多人的命。”
七十二仙君驻守仙界，保卫仙界安全，自然可以算是救过许多仙人的命。
沈砚机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也许是她相劝自己放弃如此残酷的报仇的念头，也许是她说的确实是真的，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洛清辞目送着沈砚机离开，手腕反转，却把七弦琴拿了出来。
她轻轻抚过琴弦，手指轻勾。
既不能让沈砚机去毁了这个国家，也不能就让他就这么郁郁而终。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导他。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这个一个办法来，用琴声编织幻境，欺骗沈砚机，让他误以为自己报了仇，如此也可让他了无遗憾地前往下一世投胎。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琴声悠扬清越，极为悦耳，沈砚机忍不住驻足听了一会儿，接着目光就慢慢呆滞了起来。
他的魂魄入梦，洛清辞修为差他许多，若不是他仙魂受限，怕是连迷惑他也做不到，编织幻境编织得十分费力。
沈砚机在幻境中成功激化了西夏人与东夏人之间的矛盾，又把东夏国的军情机密透露给了西夏，在他的指挥下，西夏人带领大军一路南进，一直打到了东夏皇城。
他被西夏人封为上上宾，一路上有官兵护卫，目光所见皆是一片平静祥和，可他也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沈砚机强逼着自己不去想别人的痛苦，让仇恨的怒火充满自己的胸膛。
西夏军队一路闯入皇宫，二皇子与三皇子像牲畜一样被拎到他面前，任由他宰割。
沈砚机第一次拿起了大刀，亲手送了他们上路。
西夏国的皇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统一两国之后封了他武安侯，把沈家的宅邸又赐还了他。
沈砚机只觉得讽刺，推拒了。
复仇之后，沈砚机开始觉得茫然，此后他还有什么所求呢？
现实中的一刻，幻境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
沈砚机的脸上忽喜忽悲，最后眼角垂下泪来，又归于一片麻木的平静。
洛清辞松了口气，看来仙君心中的仇恨是疏散了。
接下来她只要要接过梦境的主导权，然后给他编织一个虚幻的结局，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被她带回了山谷，这事儿就成了。
只是这收尾的时候却出了岔子，沈砚机竟然隐隐有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架势。
这个梦境的结局是美好的，却不符合沈砚机的期望。
他虽与狐妖约定了回去，但此番一遭走过，心中却不在那么想。
狐妖说得对，他害了太多人的命，不得善终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沈砚机对于这样的结局心生抗拒，幻境自然维持不住。
洛清辞心中着急，手下的琴音更加凌乱了，幻境越发维持不住了。
她不知道，如果仙君转世此时此刻醒来，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
洛清辞慌乱之下，只能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她现在便动手，趁着仙君转世还没有反应过来，先了结了他的性命。
她也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了，用神识操控着匕首扎入沈砚机的心脏。
洛清辞下手稳准快，想来他也不会受多少痛苦。
她匆忙停了琴声，冲上去抱住了沈砚机向后仰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个劲儿地道歉，眼泪止不住地滚下来，落到沈砚机的脸上。
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伤心，明明这只是她帮仙君破劫的过程罢了，仙君这一世死了，不还有下一世吗？
沈砚机因剧痛从幻境中惊醒，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言语，意识也渐渐涣散，只能盯着洛清辞那张美丽而悲伤的脸，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不必伤心，这才是他应得的。
起码他死在了阿辞手中，而不是因为什么丑恶而肮脏的理由，死于某个仇人之手；又或者是被一身的病痛耗尽了生命。
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洛清辞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这一世还帮着仙君按着要求度过了，还当自己是没有做好，十分懊恼悔恨。
她亲手把沈砚机葬于山谷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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