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丐哥，你的蕨菜》絮雪风

2、第 2 章

　　由于贵人相助，苗小江这次进城满载而归，虽然所有的银钱够她过一个月丰衣足食的生活，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赚来的钱收到了一个小银盒里。

　　她如奉珍宝地将盒子抱在怀里，这是她娘走后留给她唯一的东西，银盒子大概一个手掌大小，已有些银锈，外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孔雀翎羽根根分明，里面不仅有刚刚放进去的银钱，还有一对嵌着红玛瑙的银质耳环，耳环末尾是银质的流苏。

　　这是爹给娘的耳环，也是娘这些年来唯一没有卖掉的东西。

　　娘说，将来留给她的做嫁妆。

　　待她出嫁那日，她便为她亲手戴上这对耳环。

　　然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看着怀中盒子里那一对耳环，以及窝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碎银，苗小江不觉心里有些难受。

　　从小，她就未见过自己的爹，娘虽偶尔提一提，说他是如何的好，宛若天人，瞥若惊鸿，可是苗小江却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爹没有一丝的好感。

　　直到娘走时，她虽未让她去找他，但她知道，娘还是想看到爹的，因为从她眼里可以看到一丝的不舍和悲伤，虽然不多，但却真真切切。

　　娘从小就培养她独立自主的能力，像是算准今后的生活一般。她不知道爹在哪，也不知道他的样貌，单从娘的嘴里得到的，只是那烂大街的名字——李颜清。

　　天下之大，李姓之多，堪堪知道这个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一无所知。

　　若是有什真么线索的话，她定是会违背娘的意愿，竭尽全力，也要在娘走之前，把爹拉回来，任她宰割了这负心汉。

　　只是，这一切也只是她空想罢了。

　　“小江。”

　　苗小江闻声，转过身来：“陌离哥。”

　　眼前的少年见她转过身来，一对勾人的凤眼笑得都眯了起来。

　　“你这是要出去吗？”他道。

　　“嗯，去弄点儿吃的。”苗小江回答。

　　陌离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及地动了一下，片刻后，便豁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顺带勾勒出一对迷人的酒窝。他笑得如春日的阳光，明媚灿烂，正如他邻家大哥哥的身份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这个给你。”

　　“这是……？”

　　苗小江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什，待眯眼仔细看去时才发现，这骇然是一个大大圆圆的鸡蛋，似是刚从窝里拿出来，蛋壳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霜气。

　　“陌离哥，你要是给我的话，你回去该怎么和你娘亲交差呢？”苗小江眨巴眨巴有些过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她现在虽然已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但是即使是受人恩惠，也不能让对她好的人陷入为难。

　　陌离哥的母亲最近才为他生了一个妹妹，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想必这个鸡蛋原本是给他娘的，若是她拿了，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就算是陌离哥他们家平时对她照顾有加，也许这个鸡蛋给了她，陌离哥他娘不会说什么，但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她不能这般得寸进尺。

　　“没事，我娘不会介意的。”

　　她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苗小江笑了一下，道：“陌离哥，话不能这样说，就算你不考虑你娘，你也该考虑一下你的妹妹吧，你妹妹那么小那么可爱，你忍心让她没奶饿肚子？你这哥哥可当得真不称职。”

　　“我……”曲陌离想辩解些什么，但是苗小江并没有给他机会，她接着道：“其实我今天遇见了一个贵人。”

　　见苗小江一脸神秘，曲陌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贵人？”他问。

　　“嘿嘿，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贵人。”

　　“看起来就很贵？”

　　“嗯嗯。”苗小江笑着点了点头，戳着下巴开始回忆，“emm……他全身金灿灿的，衣服上到处都是金丝银线，还有他身后的那匹马，毛色和花纹我都没见过，眼神也高傲着呢，全程都是拿鼻孔对着我，但是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匹宝马。”苗小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曲陌离看了看只到自己胸前手舞足蹈比划着的苗小江，默默地想：随便什么马，都只能拿鼻孔对着你。

　　苗小江说着有些兴奋，眼神也有微光闪烁：“不过那贵人可真是好人，他买光了我所有的蕨菜。”

　　“哦，那他可真是个好人。”曲陌离莫名心里有些不畅快。

　　“是啊，他真是个好人。”苗小江小声地呢喃着。

　　曲陌离本来心头有些不畅快，不以为然地看着远方，但是苗小江蓦地转低的音量让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待他低头一看。

　　“诶，小江，你怎么了，别哭啊……”曲陌离手忙脚乱地给苗小江擦着眼泪。

　　苗小江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小到大，即使受人欺负，他都没见她在别人面前掉几滴眼泪，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江，是不是那个贵人欺负你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变得严肃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夹杂着几分冷意。

　　苗小江抬头用泪汪汪地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别怕，有陌离哥在，要是他欺负你了，就给哥说，管他天王老子，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不，不……是。”苗小江见他一脸厉色，心想他误会了什么，连忙抽噎着解释：“贵人……他人很好，我只是想，要是……早些天遇见了他，也许……也许娘……娘就有救了。”

　　最后一句苗小江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待她说完后，她便抱着膝盖，蜷在地上哭了起来。

　　曲陌离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要是……早些天遇见了他，也许……也许娘……娘就有救了。”

　　苗小江的这句话一直在他脑中回放。

　　是啊，也许早些遇见那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吧。

　　曲陌离看着蹲在地上的苗小江，心里一阵难过，蹲下身子，默默地伸手，轻轻拍起了她的背。

　　当初就是因为缺钱，无钱医治，本来可以治好的病，却被越拖越严重，直到拖到病入膏肓，最后撒手人寰。他们家虽然和曲姨交好，但是生在这乡野里，也拿不出什么钱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姨一步步地走向凋零。

　　苗小江就和他一起长大，自己当她像妹妹一般，带着她爬山掏鸟蛋，但是自从曲姨病了之后，他见苗小江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了，只见着她日渐消瘦，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心疼。

　　“小江，别难过，还有我，你的陌离哥。”他一边拍着苗小江的背，一边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心里难过也可以对我说，别这样憋着，对身体不好，嗯？”他声音也有些颤，但是苗小江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小声地啜泣。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垂眼摸了摸苗小江的发顶，声音变得更加温柔：“若是你愿意……就当我是你亲哥哥吧，你……并不是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苗小江这样难过，他也跟着难过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待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话？

　　正想说若是不愿意就当做没听到吧，却听见苗小江微不可闻的一句“嗯”声，似有若无，但曲陌离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这句“嗯”声，让他稍稍放了一点心，如此，便好。

　　虽不知自己究竟能做得怎样，但他还是会尽力的。

　　待苗小江哭够了以后，她便慢慢站了起来，揉揉了肿得跟灯泡似的红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道：“陌离哥，谢谢你。”

　　曲陌离立马恢复一脸痞相：“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怎么这样见外？”

　　苗小江听了他的话后，挠着脑袋讪讪一笑。

　　见苗小江恢复了神采，曲陌离那颗揪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都上的刘海碎发弄得有些凌乱，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才满意地勾唇一笑：“记得，以后遇见什么事，或是心中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来告诉我，哥给你挺住。”

　　苗小江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的曲陌离，瘦削的欣长的身子在日晖中拉着长长的影子，此时他显得如此高大，正如真正的哥哥一般，看着自己，恍惚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总算有了依靠，即使这份依靠宛若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手心中蓦然传来的热量让苗小江回过了神，看着手中热乎乎的鸡蛋，苗小江嘟起了嘴，没好气地看了曲陌离一眼，将鸡蛋重新塞回了他的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说了当我是亲哥了吗？怎么哥哥给妹妹吃的，妹妹却再三拒绝？”曲陌离也有些不高兴了。

　　“陌离哥哥，如果这样说来，我当你是亲哥哥，那你妹妹我也当是我的亲妹妹，姐姐怎么能让妹妹饿肚子呢。”

　　“强词夺理。”

　　苗小江嘿嘿一笑：“这样才对嘛，快回去吧，你娘还在等你给妹妹带吃的呢。”

　　苗小江未等曲陌离回答，又道：“陌离哥，我去找点野菜，先走了。”说罢，便径自转身，只留下一抹背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