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纸飞机》颜七御

5、周末的日子

　　其实一直到两人在一起了之后，三日月宗近也没有说清楚自己为什么当时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把内心所想的内容全部说出来。每次鹤丸国永蹭到他身边，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一脸遗憾地感叹当时没能够拿一根录音笔，把三日月说的每句话都录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当时多直接啊。”
　　“我现在也很直接。”三日月不以为然，视线甚至都没有离开手中的报纸。
　　“不不不你现在跟那时候根本就没法儿比。”
　　然后三日月沉默了片刻，歪头，视线在鹤丸国永身上打了个转，放下报纸，起身，走到了坐在沙发上团成一团闲的有点发慌的鹤丸面前，伸手轻轻揉了揉刚才被他蹭的乱七八糟的银白发丝，最后在他眉间落下一吻，湛蓝的眸子里盛满了狡黠的笑意：“这样呢？”
　　鹤丸捂住嘴巴，就地一滚，自动选择消失。
　　然而可惜的是当时的两人谁都没有多想，三日月虽说总觉得就这么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于只是作为“学生”身份而停留在自己身边的鹤丸有些过分亲密，但是看见鹤丸没有丝毫放在心上的表现，自己也就不那么关心这些了。第二天见面时候的二人也没有谁感觉尴尬，鹤丸还是在忙他的调查研究，三日月还是在悠闲地看书喝咖啡。
　　按理来说，对于学生个人的调查研究，老师是不必一直跟在身边的，多数情况下都是学生自己负责研究的全过程，而老师主要负责指导，如果有什么事情了，只要学生来问，老师是有义务来进行解答的，所以寻常三日月是不常来办公室的。但是对于这两人，鉴于他们的个人情况，三日月才开始有时间就来办公室看看他们研究的进程。
　　今天周末，难得的休息日。
　　原本以为又是悠闲的一天，虽然按照生物钟的习惯，三日月并不睡懒觉，然而即使是这样也比平常起床的时间晚了不少，然后不紧不慢地简单地把自己和屋子收拾整齐，就这么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趿拉着刚换上的棉拖，捧着热茶坐在桌边看研究资料。
　　结果指针刚过八点，门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响起来了。
　　“哟！老师早上好，被我的突然……啊！老师原来你在家里会穿兔子拖鞋！还是蓝色的！好可爱！”打开门的那一刻，鹤丸国永几乎可以算是从门外冲进来的，三日月微微偏过身躲过了突入其来飞进来的那个纯白色的大型物体，然后就见那个白色物体灵活的转身，视线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然后落在自己的鞋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地叫道。
　　“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来问候一下我的拖鞋吗？”三日月站在门边，开口道。
　　“当然不是！”鹤丸一边否定着一边飞到他面前，淡淡的浅红色虹膜里倒映出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三日月，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两人之间过于近的距离让三日月甚至能看到鹤丸脸上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的绒毛，他挠挠头，咧着嘴嘿嘿一笑，“我研究做不下去啦！嘿嘿，反正我们两个人住的这么近，老师你就教教我吧？”
　　总之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实际上虽然说中间的过程有些磕磕绊绊，甚至还出现了山姥切在人群中被来往的女孩子们围住不知所措的尴尬状况，两个人终归是把调查问卷全部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调查数据的整理和分析，以及他们的论文要针对此次调查进行的入手点的选择和论述。
　　按理来说，任务并不算大，然而针对鹤丸当初对此次调查的方式和入手点别具一格，倒是给他的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因为按照鹤丸的入手点来进行相关研究的人并不多，所以能够找到的资料自然也就会大幅度减少，论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被迫从“参考资料完成”沦落到“自我独立完成”的地步，这对一个普通的研究生来说，难度还是有些大的。
　　阳光下的鹤丸笑容里带着些小得意，三日月抬眼，微微沉吟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于是就在这个难得可以放松一下的日子里，两个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三日月面前摆着他的电脑，一边帮着调查资料，一边时不时侧过身去凑到鹤丸身边去看他在本子上认认真真写下来的论文思路大纲，而鹤丸埋着头，笔尖飞速在纸上移动，出人意料的讲述方式，几乎跳跃却又不失条理的大纲，在三日月的指导下几乎是相当流畅的完成，然后再递到三日月的面前审阅，便于进行二次修改。
　　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外散落一地，点亮了整间屋子，温柔而又暖和的感觉从与阳光接触的地方传来，是这有些清冷的秋天难得的暖意。三日月和鹤丸时不时凑在一起的头，两个人的视线都认真的集中在面前的本子上，对方身上的气息穿越过这空气在鼻尖缭绕，几乎要蹭到一起的柔软的发丝，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地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而本人似乎又毫无觉察。
　　时间悄然而逝。
　　“好的！终于完成了！”
　　等到鹤丸放下笔高兴地直起身来伸懒腰的那一刻，扭过头，才发现外面竟然亮起了点点的星光，在灯火辉煌里喧嚣着的城市，与沉默的蓝色夜空是那么格格不入，却又相当的和谐。他不禁微微一愣，然后站起身：“啊，抱歉耽误了老师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外面都这么晚了，要不要留下吃晚饭？”三日月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道。
　　“好啊！”
　　擅自高兴地答应的后果就是鹤丸再一次被三日月骗得很惨，站在厨房里面看见干净的像是刚买回来的灶台的时候鹤丸才意识到，这个正在自己旁边站着的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老师实际上根本不会做饭，在他一脸郁闷的回头询问他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时候，三日月给出的回答不出意料，中午在学校食堂，晚上回家的时候从便利店买点吃。
　　于是做晚饭的任务就这么理所应当的交给了鹤丸。
　　这对一个在外生活了很久的研究生来说当然是不成问题的，在鹤丸相当熟练的操作之下，从冰箱里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食材就这么在他的手下变成了一道道美味的佳肴端上了饭桌，三日月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鹤丸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扬。
　　忽然觉得两个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做好啦！”
　　最后一道菜上桌之后，鹤丸摘了围裙在桌旁落座，高兴地拿起三日月提前放好摆在桌上的碗筷大快朵颐，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他一边往嘴里塞米饭，一边不禁出声抱怨道：“也亏得我会做饭，老师你平时老师这么吃快捷食品是不好的知道吗？回头老师要是累病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你们正好放假休息啊。”三日月笑道。
　　“啊的确，休息是挺好的。”鹤丸似是被三日月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停下筷子，歪头，看天，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一边往嘴里扒菜一边继续抱怨道，“可是老师你毕竟是老师啊，你身体要是不好了，学生们的课程也不能好好进行，我们会很头疼的。所以平时还是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吧！”
　　“嗯，好，我知道了。”继续保持微笑。
　　鹤丸被盯得有点头皮发麻：“……干嘛？”
　　“没事。”
　　“……”
　　吃完晚饭，鹤丸收拾收拾东西给三日月道了谢就一蹦一跳的回去了。三日月关上门，透过屋里的落地窗看见鹤丸不安分的钻进便利店，过了一会儿，手中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从里面出来，然后进了他住的公寓。
　　……抱着这么多零食回家竟然还指责我吃便利食品。
　　三日月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窗帘，走进厨房，手指尖轻轻触过鹤丸做好饭后就擦得干干净净的灶台，上面的水渍还没有消失，厨房的垃圾桶里第一次有了做饭留下来的一些垃圾，也第一次让这个房间，有了些许温馨的味道。
　　做的饭还挺好吃的，要是一直能有他帮忙做吃的打扫房间似乎还不错。
　　三日月忽然就有了一种这样的念头。
　　与鹤丸相处已经一个半月了，说实话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个人也比较喜好安静，但是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吵吵闹闹的人在自己身边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何况对于一个“伴侣”到底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实际上三日月个人也不是很在意，他一向遵循“顺其自然”。
　　而且那个家伙确实是有些事还在瞒着没说。
　　总之现在选择“告白”，确实不是一件聪明的事，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老师”的身份，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可能，没准还会起反作用，鹤丸国永这个人，作为一个白化病患者，自卑之心还是难以掩盖的，自己现在突兀的去引导他，反而会将他越推越远。
　　思前想后，最后三日月轻轻叹口气——果然还是再等一下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