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略]崩坏世界（gl）》泺柯

15、假如记忆欺骗了你（十五）

　　“公主，您醒了吗？”

　　一个古装打扮的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关切地问她，姿态十分恭谨。

　　乔妍的头脑有些混沌，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顺着女孩的话点了点头，女孩便立刻走过来服侍她穿衣。

　　乔妍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和身体分离开了。现在她正处于半透明状态悬浮在半空中，而不远处的女孩正在自然地给“她”梳头发。很明显，她们看不到她。

　　那个“她”有着一张和乔妍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此时身着宫装，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乔妍猛然间想起，这便是顾南乔想让她“看看”的前世。

　　乔妍想到这里忽然静下了心来，她虽然一直对前世的事情不甚在意，可现在也确实对面前的另一个“她”产生了兴趣。

　　以这种状态待了几天之后，乔妍大致了解了如今的情况。前世的“乔妍”是燕朝的公主（尽管乔妍并不记得历史上存在过这个燕朝），如今的朝廷正在和叛军交战，情况十分严峻，几乎算是节节败退。不过令乔妍感到奇怪的是，“她”的生命里似乎并没有顾南乔的存在。

　　“乔妍”十九岁，正是一个女子出落得最好的时候。但是在这几日她原本娇嫩的面颊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加苍白，整个人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在不安，而这种不安在她母妃被送出宫时达到了顶峰。

　　她拒绝了来人要送她出宫的请求，在挥退了所有宫人之后伸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如墨的长发径直披散下来，那些精致发饰也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她立在窗边，透过乔妍透明的身体看着窗外。在和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刹那，乔妍突然心头一动。

　　乔妍又重新回到了这具身体里，身体的控制权却依旧不属于她。她透过这具身体看着外面的世界，脑海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和眼前发生的事情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叛军攻破京城的时候，她正在给她的皇兄写信。

　　为了振奋士气，她的皇兄亲自带兵迎击叛军，但宫外已经多日不曾传来任何消息了。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却害怕这种预感会有应验的一天。

　　直到那些叛军堂而皇之地进了皇宫，她的父皇也在宫殿里放火自焚之后，她才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她浑浑噩噩地看着周围的宫人匆忙地四散而逃，心里一片空茫。

　　于是她选择了投井。

　　她本是可以活下来的，她是一国公主，叛军多半会饶她性命。更何况她姿容清丽，听说正是叛军首领最喜欢的模样。可比起将要面临的那些折磨，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这种追求解脱的心情在被水淹没时全部化为了不甘。天道不公，她的父皇励精图治，却敌不过各地的天灾，她的皇兄骁勇善战，却敌不过叛军的运势。

　　于是她作为鬼魂活了下来，沉默地看着那些叛军建立了新的王朝。

　　……

　　直到那个白袍道人进了皇宫，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这是顾南乔，可又不完全是顾南乔。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道袍，头发被简单地束了起来，神色间满是冷傲。乔妍从未在现代的顾南乔眼中看过这种冷傲，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事可以入她的眼里。

　　令乔妍想不通的是，她带走了那个已经是鬼魂状态的“自己”。

　　乔妍看着顾南乔带着“她”走过了很多地方，顾南乔眉间的冷漠越来越淡，“她”也渐渐收敛了怨气，变得越来越乖巧。

　　“乔妍”无法修炼，顾南乔便把自己的修为渡过给她；

　　“乔妍”贪食，顾南乔便用收服的天火把饭菜烧给她；

　　“乔妍”无法凝固成实体，顾南乔便以精血制符，让她有片刻为人的机会……

　　感情总是最能蒙住人的眼睛，乔妍讽刺一笑，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那个“她”看向顾南乔的眼神里明明是毫无感情。

　　乔妍不会爱上任何人。

　　……

　　顾家在催促顾南乔回去。

　　顾南乔本来就是顾家内定好的家主，能带着乔妍在外闲逛了一年已经是不易。她打算把乔妍带回顾家，但又不想强迫乔妍成为她的鬼使。

　　顾南乔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纠结的心情，顾家家规森严，她不可能随意带回去一个没有束缚的鬼魂。

　　这一年的上元节，乔妍一反常态地沉默。她给自己贴上了手中仅剩的化形符咒，换上了顾南乔给她准备的雪白的狐裘。

　　“顾南乔……”乔妍抓住了顾南乔的手，贴在她的耳边呢喃出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和平日里不同的意味。顾南乔想转过头看着她，却被她捂住了眼睛。

　　“我们去看花灯吧。”

　　在之后的一千年里顾南乔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她当初没有答应乔妍的要求，那么她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花灯，美酒，佳人。顾南乔记不清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清楚地记得乔妍的手触碰到她时的温度。

　　冰冷的，就像乔妍的心一样。

　　生性谨慎的顾南乔第一次放松了警惕，乔妍的计划进行得不可思议地顺利。她把昏迷的顾南乔扶上了床铺，顺手拿走了她腰间的符篆。

　　乔妍来到了皇宫，这里本是她成长的地方，如今却被别人侵占了。乔妍对着灯火通明的皇宫笑得灿烂，眼睛里是十分愉悦的神色。

　　她选择报复的第一个人是那个把叛军带到她宫殿里的太监，她看着他的身体被她撕碎，鲜血疯狂地涌了出来。

　　那些鲜艳的红色迷了乔妍的眼，她彻底堕为了厉鬼，在皇宫里尽情杀戮。她听不见那些刺耳的尖叫和求饶，她心里满满地都是皇城被攻破时她看着亲人死去的不甘，是自己被井水淹没的无力和窒息。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乔妍的双眼变得猩红。

　　顾南乔醒过来之后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看着窗外诡异的天象，已经猜到了乔妍做了什么。

　　她赶到了皇宫，却被她的姐姐顾梦拦了下来。乔妍犯下杀戮的大罪，自然会被天道惩罚，这些她们自然都懂。而身为顾家人，自当维护天道的裁决。

　　顾南乔一直都知道，她的姐姐虽然天赋比不上她，但确确实实要比她优秀的多。因为顾梦才是那种心怀天下的人，她不是。

　　她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些天下苍生，以前之所以摆出那副高冷出尘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进的了她的眼，可她现在遇到了乔妍。

　　“我要去救她，即使是违背顾家祖训。”顾南乔对着顾梦跪了下来，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从今天开始，不肖子孙顾南乔叛出顾家，所做所为和顾家再无瓜葛。”

　　“她那么一个娇气的、怕疼的姑娘，怎么受得了天劫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