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婚[星际]》栖于林间

6、第 6 章

　　凌绝见状，眉头微蹙，上前一步，伸手似乎想查看叶墨的情况：“小心。”
　　随着男人靠近，浓郁的灵气几乎将叶墨整个包裹起来，他舒服得差点无意识出声。还好叶墨一向自制力强，在声音出现前立刻压了下去。

　　饶是如此，他仍然有种灵魂上的虚弱感都被男人身上的灵气抚平的错觉。
　　他本能地、几乎称得上贪婪地想要靠凌绝更近一些，于是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男人，生怕这个巨大的灵气源跑掉。
　　灵气……变强……活下去……
　　昏迷前在头脑中闪过的念头此时无比鲜明。

　　凌绝的手顿在半空。
　　少年热烈到近乎直白的注视，还有下意识靠近的举动，都让他感到意外。
　　他见过太多人看他的眼神——敬畏、恐惧、崇拜、嫉妒，却从未直面过如此纯粹热烈的情感，仿佛他是对方眼中的唯一，再无其他。

　　是因为自己救了他而产生的雏鸟情结吗？还是……
　　他想到当初太爷爷的“预言”。预言流传到现在，凌家的每任族长都对此深信不移。毕竟，他太爷爷可是历代凌家最出色的秘术承袭者。
　　他爷爷不止一次说过，只要玉坠的共鸣方出现，不论对方是人是兽，是花是草，凌家必举全族之力供奉。而他是联结凌家转机的纽带，因此这一世怕都要和那未知的“转机”锁死。

　　结果这话在少数几个知情的有心人那里传来传去，就变成他在出生前就有了婚约。
　　难不成这个少年也面临和他一样的处境？

　　各种念头在凌绝心中闪过，他看着叶墨的眼神不由更加复杂，也更加软化。
　　他尽量让声音轻柔缓和：“别怕，你已经安全了。这里是星舰‘烬’号。我是凌绝。”

　　星舰？凌绝？

　　这些对叶墨来说都相当陌生，当然他也不关心。
　　他只知道，这个叫凌绝的人是他修炼的唯一希望。修炼等于变强，等于他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所以这个人他必须牢牢抓住！

　　他张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厉害，语音低沉嘶哑：“水……”
　　凌绝转身在金属壁上按了一下，装着清水的杯子显现出来。他拿起水杯，轻轻托着叶墨的后颈，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叶墨就着他的手，小口而急切地喝着水。
　　清水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让叶墨舒服了不少。更为惊喜的是，凌绝托着他后颈的手掌心上，透过两人的皮肤，竟然有丝丝灵气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
　　灵气极少，只能说聊胜于无。但对叶墨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接触，就有灵气！

　　喝完水，叶墨恢复了些力气。他靠在枕头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凌绝，哑声问：“是你救了我吗？”

　　“嗯。”凌绝放下水杯，看着他，“我们在扫描星球时发现了能量异常和你的生命信号。你很幸运。”
　　也很顽强。男人在心里补充。

　　叶墨的心脏砰砰直跳。
　　幸运！太幸运了！他还以为铁定没命了，没想到救命恩人竟然是个移动的灵气宝库！
　　不行，他必须留下来，必须待在这个男人身边！
　　那么大的救命之恩啊，他鞍前马后地服侍对方来报答，不过分吧？报答的时候偷摸蹭点灵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叶墨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试图表达自己报恩的决心：“谢谢你救了我。我……那个……”
　　他顿了顿，终究没好意思把那点小心思说出口，努力想再找个话题，却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胸前。
　　他低头看到衣服里露出来的那块跟随自己穿越两次的玉坠子，心里不由一动。

　　“这玉坠我从小戴着，它……”叶墨一边想一边说。
　　原主并没什么玉坠，他也只是想通过它找个切入点，没想到男人主动开了口。

　　“它是个约定。”凌绝说。
　　叶墨眨了眨眼。
　　约定？什么约定？哪里来的约定？他怎么不知道？

　　难道原主记忆里有什么他忽略了的事？
　　叶墨在脑中仔细搜索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除了原主曾隐约听叔叔婶婶争吵时提过什么“信物”、“婚约”，但具体并不清楚。
　　如果不是男人提到“约定”，他翻找记忆时压根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婚约？信物？”少年微皱下眉头，有些困惑地低语。

　　凌绝的眉毛挑了一下。
　　果然对方是知道的！
　　当初太爷爷以家族秘术查到“转机”所在，和一个姓叶的孤儿有些微关联。太爷爷主动交好，两人结成了异性兄弟，后来太爷爷还将两块玉坠中的一块交给对方，约定世代交好，守望相助。
　　原本一直都有好好照拂对方，但后来一封紧急军事调令，太爷爷上了战场。就在这期间那个孤儿所在地区发生暴动，星盗趁机突袭。一切尘埃落定后，很多人都死去或失踪了，叶姓孤儿也完全没了下落。

　　这么多年，凌家抱着渺茫的期望一直在私下寻找，却没有结果。叶姓孤儿的所有物品几乎都在那次突袭里损毁，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直到那天。
　　直到凌绝戴的那块玉坠第一次有了些微反应。
　　只是没想到，少年家里竟然把这玉坠视作婚约传下来，这倒是和凌家内部隐约的传言相合了。

　　从小到大，凌绝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他自己煞气缠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干脆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军中事务和家族上，此时想起这阴差阳错的所谓婚约，他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意外是援救少年时大地上的雪白和鲜红，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婚约虽然是误传，但两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他仔细想想，自觉并不抗拒。

　　叶墨抓紧了玉坠。虽然猜测男人是认错了，但能从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走出来，他可不是什么真善美或者傻白甜。
　　干脆赌一把，用这个玉坠作为留下来的借口吧。
　　为了修炼，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至于约定？管他是什么约定呢！先把灵气弄到手要紧。
　　想到这，叶墨目光从带着几分犹豫变得坚定。

　　凌绝察觉到对方的转变，眼神缓缓变深。
　　“你如果想跟我走……”如果床上的少年真的想履行太爷爷他们的约定，男人觉得他有必要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告知对方。
　　就算少年真是那个转机，但让对方一无所知地踏到漩涡中来，这有悖于他一贯的理念。

　　“我跟你走！”叶墨立刻出声打断他，心潮澎湃。
　　这个男人叫凌绝是吧？他可真是个大好人！竟然主动提出让他跟着。灵气……他心心念念的灵气……那么多，那么纯粹的灵气！

　　凌绝被少年打断，却没有一点不悦。对方如此急迫地回答，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激动，这是早就下定决心履行婚约了？即使他之前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哪怕听说过他煞气缠身的可怕传闻？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凌绝心中翻涌。
　　这个少年因为祖辈的遭遇，在荒芜的原生星不知吃了多少苦，甚至险些丧命。如今见到自己，非但没有半点恐惧退缩，反而如此果决。
　　他那么坚定地选择了自己。

　　凌绝看着叶墨苍白却写满认真的脸庞，那双眼睛干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郑重点头：“没错，这枚玉坠关系到我凌家与你叶家三代之前定下的婚约。我来TK-79星就是为了找你。”
　　TK-79星就是原主所在的原生星。

　　男人看着叶墨，语气沉静而坦诚：“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绝，是你的未婚夫。当然，你若不愿意，此事可再……”
　　“我愿意！”叶墨再次急切地开口打断他。

　　不愿意？什么不愿意？谁不愿意？哪里不愿意？
　　那么大一坨的灵气！他巴不得天天睡觉都抱着，这可是他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灵气，还那么浓郁精纯，绝对不能放跑！
　　什么？婚约？婚约好啊！婚约就意味着他能光明正大接近男人而不用费心找借口，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他宣布，他和这个叫凌绝的男人是绝配，他们的婚约绝对是冥冥中的注定。
　　修炼！修炼！他要修炼！

　　凌绝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少年的反应如此激烈，带着一种生怕他反悔的急切。
　　就……就这么喜欢他么？不，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或许这还是要归于雏鸟情结。

　　叶墨补充说：“我，我没有地方可去。婚约既然存在，我愿意履行！”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修炼！嗯，在履行婚约前面加个无处可去，应该就不显得自己上赶着吧？叶墨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大大的赞。

　　凌绝看着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无比坚定望着自己的眼睛，心中那根紧绷了二十多年的弦仿佛被极其轻柔地拨动了一下。
　　眼前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无处可去，眼神却透露出真的对他有所期待。

　　那种在他灰暗压抑的人生中始终坚定而纯粹的选择，除了他的父母，他没在任何人身上体会过，这不由让凌绝冰冷的心湖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